万界生碑 第27章 星陨乱轨

贪狼星坠落时拖曳的赤色尾焰将夜空撕成两半，方衍右臂的蓐收图腾突突跳动，如同有无数金针刺入骨髓，他踉跄扶住巫族战船残骸被混沌气息腐蚀得千疮百孔的青铜甲片，指尖触及的蚩尤血纹在高温中扭曲变形，渗出暗红色的黏液，黏液顺着甲片缝隙滴落时竟生出细小的触须，在地面疯狂扭动，苏蝉的冰袖卷起三丈霜气将扑面而来的陨石碎片冻结成水晶珠帘，却在下一瞬被裹挟混沌气息的星火熔成铁水，滋滋作响的黑烟中浮现出西王母的冷笑面容，那面容的每一道皱纹里都爬动着蛆虫般的符文，转瞬又被罡风吹散，碎裂的面皮化为灰烬飘入深涧。\"天轨乱了。\"少女指尖划过发间崩断的冰魄簪，碎玉悬浮成残缺的河洛图，图中倒悬的北斗七星正被蛇形星轨缠绕绞杀，本该循北斗指引的陨石群诡异地扭曲成衔尾蛇状，最大那颗赤红陨核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每个孔穴都在喷吐暗紫色烟雾，烟雾中隐约可见挣扎的天兵残魂，他们的金甲早已锈蚀成青黑色，空洞的眼眶里爬满细小的混沌蠕虫，蠕虫尾部粘连着破碎的仙筋，在烟雾中如海草般飘荡。白发老者虚影踏着燃烧的陨石飘近时，方衍嗅到了腐烂蟠桃的甜腥气，那味道让他想起三年前在昆仑禁地见到的蟠桃母树——虬结的树根缠绕着数百具冰封的玄女尸身，每具尸体的眉心都插着半截桃枝，枝头绽放的桃花里包裹着婴儿大小的混沌胚胎，胚胎的啼哭声与此刻陨石摩擦大气的尖啸如出一辙。星杖轻点，两人足下瞬间铺开银河幻境，无数星子化作锁链缠住苏蝉脚踝，锁链上刻着的\"瑶池敕令\"闪着幽蓝冷光，锁扣处突起的倒刺扎入少女脚踝，吸食的鲜血在锁链表面形成血管状的纹路，老者的声音带着金石相击的震颤在方衍识海中炸响：\"紫微垣偏移三寸...\"杖尖戳向方衍眉心的瞬间，他看见老者破碎的道袍下露出半截青铜脊椎，那分明是巫族炼器的手法，脊椎关节处镶嵌的混沌结晶正随着呼吸明灭，每闪烁一次就释放出扭曲时空的波纹，\"天河倒灌时，你可见过归墟龙井？\"剧痛撕裂识海的刹那，方衍看到惊悚画面——自己石化右臂贯穿苏蝉胸膛，少女嘴角淌出的金血正被青铜锚链疯狂吮吸，每吸食一滴血液，锚链就生长出新的龙鳞，鳞片缝隙中渗出粘稠的黑液，而远在东海深处的归墟漩涡正随着心跳声膨胀收缩，漩涡中心浮沉着半截断裂的建木，树干上钉着七颗星辰，每颗星辰都连着穿透苏蝉四肢的锁链。幻象破碎时，老者残魂已崩解成光点，其中一缕没入苏蝉额间，在她雪肤上烙出北斗七星状的灼痕，第七颗星的位置渗出淡金色的液体，散发出昆仑玉髓的清香，那香气却引来了岩层下的尸傀虫群，虫群甲壳上复现着女娲补天的残缺画面，它们啃食着带有香气的岩石，在陨坑边缘形成蠕动的黑色潮汐。东南方向突然传来山体崩塌的轰鸣，被混沌侵蚀的岩层如同腐烂的内脏般层层剥落，露出深埋地底的巫族祭坛，坛上矗立的无头神像手握青铜戟，戟尖挑着的正是三百年前失踪的雷部正神头颅，那头颅的七窍中不断涌出裹挟着电光的混沌瘴气，苏蝉反手将冰魄镜按在灼痕处，镜面映出赤红陨核坠入深涧的画面，那陨坑中蒸腾的岩浆里竟漂浮着半具青铜棺椁，棺盖上的饕餮纹路正随着热浪扭曲变形，棺内传出的敲击声与方衍心跳逐渐同步，每一次震动都令他右臂的伪神骨生长出新的青铜尖刺：\"那陨星里有东西在呼唤我！\"她拽着方衍纵身跃下千丈悬崖，霜气在陨石雨中劈开螺旋通道，却仍被混沌星火灼出焦黑缺口，烧焦的发丝混着冰晶碎屑在空中飞舞，如同破碎的银河，每一粒冰晶都映出方衍前世战死的画面——在某个被遗忘的轮回中，他的心脏被西王母的金钗钉在昆仑玉柱上，而苏蝉跪在冰阶前剜出双眼，将眼眸炼化为镇魂灯，灯油正是她融化的情丝。沸腾的岩浆池中，半截青铜锚泛着幽绿磷光，锚身上缠绕的锁链浸满凝固的血痂，那些暗褐色的块状物突然开始蠕动，化作无数血蜉蝣扑向两人，蜉蝣腹部裂开的嘴器中喷射出腐蚀性毒液，苏蝉挥袖凝出冰墙，血蜉蝣撞上冰面竟爆裂成腥臭的脓液，脓液在冰面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洞都生出肉芽状的菌丝，菌丝顶端睁开布满利齿的嘴巴，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方衍的伪神骨突然自主发动，石化指尖刚触及锚身，斑驳锈迹便簌簌脱落，露出表面密密麻麻的龙鳞纹，每片龙鳞都刻着细小的归墟铭文，那些文字在高温中扭曲变形，每个笔画都在渗出粘稠黑液，黑液落地即生出带着獠牙的肉芽，肉芽疯狂啃食着周围岩石，啃食声汇聚成沙哑的低语：\"共工撞山时流的不是血...是混沌的羊水...\"锚链突然如活蟒昂首，森白龙牙咬合时迸发的音波，将方圆十丈的岩层震成齑粉，飞溅的碎石中夹杂着青铜碎屑，那些碎屑在空中重组为微型战车，车辕上悬挂的骷髅铃铛发出摄魂魔音，铃铛内部禁锢着上古战魂，战魂的哀嚎化作实质化的声波利刃，将苏蝉的护体霜气割裂成飘散的雪沫。苏蝉甩出的三十六枚冰魄钉在空中结成霜网，却在触及龙牙时被混沌气息腐蚀成铁水，沸腾的铁水又凝聚成三头六臂的刑天幻影，幻影挥舞着虚幻的干戚劈砍而来，斧刃划过处空间出现细密的黑色裂纹，裂纹中伸出缠绕符咒的锁链，锁链尖端带着倒钩刺向方衍咽喉。方衍挥剑斩向活化锚链，剑刃竟被震出蛛网状裂纹，崩飞的碎片划破他的脸颊，血珠尚未落地就被锚链吸食，应龙虚影在血光中愈发凝实，赤瞳中倒映着归墟深处的恐怖景象——被万千锁链贯穿的初代玄女正在黑潮中沉浮，她手中半块蟠龙佩与苏蝉怀中残玉产生共鸣，发出玉石相击的悲鸣，每一声鸣响都令东海漩涡扩张百里，漩涡中心升起的青铜巨门缓缓开启，门缝中涌出的不是海水而是粘稠的混沌本源，本源中浮现出西王母的面容，她嘴角滴落的毒液正将建木腐蚀成朽骨！东海方向炸响九道惊雷，井字形水柱冲天而起，每道水柱顶端都浮现出青铜鼎的虚影，鼎中沸腾的黄泉水里漂浮着残缺的仙神尸骸，尸骸的手指突然抽搐，指向苏蝉的方向，那些指尖射出的怨念化作血色箭矢，箭矢穿透冰墙的瞬间，苏蝉腕间龙鳞纹路疯狂蔓延，霜白长发被罡风吹散如雪瀑，发丝触及岩浆瞬间燃起青焰，又在冰魄之气的压制下化作带着火星的灰烬飘散，灰烬落地形成卦象，卦象显示\"坎离相冲，归墟将倾\"。陨坑中的青铜锚突然爆发吸力，两人脚下的琉璃化岩层开始平移，在地面犁出冒着黑烟的沟壑，沟壑中渗出腥甜的紫色液体，那液体遇到空气立即汽化成致幻毒雾，雾中浮现出方衍师尊被混沌吞噬前的最后画面——老者将半卷地书塞进他怀里时，右手已经异化成章鱼般的触须，触须尖端卷着的正是苏蝉前世的冰封心脏，心脏表面刻着\"瑶池禁脔\"的篆文。\"它在抽取你的魂魄！\"方衍抓住苏蝉手腕，发现锚链正通过龙鳞纹路吞噬她的灵力，少女眉心北斗灼痕渗出金血，每滴落在地都灼出昆仑云纹，那些云纹如同活物般爬向青铜锚，在锚身表面形成封印阵图，阵图中央却裂开缝隙，缝隙中伸出苍白手掌，手掌掌心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球，眼球瞳孔倒映出归墟底层的真相——那里沉睡着被混沌同化的初代女娲，她蛇尾上的鳞片正是天庭众仙的本命法宝所化！地书残页突然裹住两人，将应龙尾骨的记忆强行灌入方衍识海：阪泉之战的黄昏，黄帝斩断的不仅是应龙尾骨，更劈开了混沌与现世的屏障，飞溅的龙血中混杂着女娲补天时藏匿的混沌核心，而那核心如今正在苏蝉消散的天魂中苏醒！归墟深处沉睡着被混沌污染的初代玄女，她手中残缺的蟠龙佩，正是苏蝉前世剜心所炼的本命法器，当锚链完全苏醒时，所有与玄女转世相关的存在都将被拖入归墟底层，成为镇压混沌的祭品！那些记忆碎片里闪过苏蝉在瑶池剜心的画面：冰锥刺入胸腔时溅出的不是鲜血，而是闪烁着星光的玉髓，西王母用金剪裁下她的情丝织就捆仙索，每一根情丝都对应着方衍轮回中的一世惨死，情丝末端系着的正是此刻缠绕在他们腕间的因果红线！\"斩断因果！\"方衍怒吼着将地书残页按在锚链根部，玄黄之气与混沌黑潮激烈对冲，迸发的能量将周围空间撕裂出蛛网状裂隙，裂隙中伸出无数苍白手臂试图拖拽苏蝉，那些手臂表面刻满续命咒文，正是西王母用昆仑奴炼制的长生傀儡。少女突然将冰魄镜拍碎在胸口，飞溅的镜片中跃出青鸾虚影，神鸟清啸着啄向应龙逆鳞，每啄击一次就褪去一根彩羽，当第九根赤羽脱落时，逆鳞终于出现裂纹，喷涌出的不是龙血而是腥臭的混沌脓液，脓液在空中凝结成初代玄女的残破面庞，她张开的嘴里吐出方衍师尊的声音：\"快逃...归墟是...\"话音未落便被突然暴涨的混沌触须绞碎。在时空扭曲的爆鸣声中，青铜锚带着不甘的龙吟沉入岩浆，而两人腕间已悄然缠上肉眼难辨的因果红线，那红线另一端延伸向东海漩涡，随着归墟的呼吸节奏轻轻颤动，每次颤动都在方衍识海中激起新的记忆浪潮——他看见自己在前世用苏蝉的脊骨炼制诛仙剑，剑柄镶嵌的正是此刻在归墟底层闪烁的伪天书残页！跌坐在琉璃化的陨坑边缘时，方衍发现地书新浮现的预言正在缓慢消失，那些由玄黄之气书写的篆文如同被无形橡皮擦拭，归墟龙井藏着逆转时空的\"伪天书\"，而开启它的钥匙，正是苏蝉正在消散的天魂——那些飘散在空中的冰魄镜碎片突然倒映出诡异画面：十年后的自己站在归墟祭坛上，手中握着的不是地书而是跳动的心脏，心脏表面缠绕着青铜锚链，而祭坛下方冰封的苏蝉正在融化成星光，每一粒星尘都映出他们在此刻陨坑中纠缠的身影，仿佛命运早已在因果红线中打了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