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界生碑 第209章 霜天劫

青玉舟残骸在弱水漩涡中发出刺耳的断裂声，龙骨碎片裹挟着腥臭的毒火在浪涛间沉浮，船尾的镇海旗幡被混沌瘴气腐蚀成缕缕黑烟。方衍将苏蝉护在身后，右臂共工咒印爆发出刺目幽光，咒印纹路如活蛇般顺着经脉爬上脖颈，皮肤下浮现共工撞山时的悲怆面容——那面容扭曲着嘶吼，眼窝中溢出的弱水腐蚀得方衍肩甲滋滋作响。他左手捏碎地书残页，金色篆文化作锁链刺入苏蝉腕脉，幽冥火顺着经文脉络灌入她冰封的经脉，冰魄结界轰然炸裂，漫天冰晶未及坠落便被蒸发成雾，弱水表面蒸腾起百丈空洞，露出深渊底部锈蚀的青铜锁链——那些锁链缠绕着十二尊祖巫冰雕，冰雕双目紧闭，指尖却渗出暗红血珠，顺着锁链汇入弱水深处某个沸腾的血池，血池中浮沉的骸骨突然睁眼，空洞的眼窝里映出苏蝉眉心裂开的混沌珠碎片。

“呃啊——！”苏蝉弓起身子发出痛吟，玄冥战甲缝隙渗出细密血珠，冰火对冲的气浪掀翻三具相柳尸骸，腐肉撞在残破的船舷上溅起荧绿毒液，毒液触及弱水的瞬间凝成冰蛇，蛇首昂起喷出混沌毒雾。镇元子甩出人参果枝插入阵眼，枝条却在高温中碳化碎裂，焦黑的叶片飘落时映出他惊骇的面容：“方衍！她的心脉承受不住！”毒雾中第三颗蛇首喷出混沌瘴气，相柳族长的狂笑震碎冰层，九首蛇影在浓烟中扭曲膨胀，断颈处新生的熵纹蛇头张开血口，獠牙滴落的黏液腐蚀得甲板滋滋作响，熔化的铁水与弱水交融，腾起紫黑色的毒焰。方衍咬破舌尖喷出精血，血雾在虚空凝成五岳虚影，太行山神印重重压住苏蝉颤抖的肩膀，却见她眉心裂开细缝，冰晶碎屑裹挟着混沌珠微光飘散，那些碎屑落地即化作微型星图，与弱水深处某处坐标重合，星轨尽头隐约显出青铜巨椁的轮廓，椁盖上缠绕的熵之触手正撕开一道裂缝，渗出黏稠的混沌黏液。

“原来你早就是钥匙……”方衍瞳孔骤缩，相柳族长的毒火却已烧穿护体罡气，赤红火舌舔舐着他的后背，焦糊味混着血腥气充斥鼻腔，他反手抓住灼烧的火焰塞入口中，共工咒印爆发的幽蓝光芒将毒火吞噬，喉间发出的非人嘶吼震得弱水逆流。苏蝉突然睁眼，瞳孔化作冰晶漩涡，玄冥战戟毫无征兆地刺向方衍咽喉，戟尖凝结的寒气竟将刑天斧虚影冻结成冰杵：“补天石精当归位！”她的声音重叠着十二个玄女的回响，每道声波都在弱水表面炸开冰棱，冰棱折射出西王母剜心的场景——七世玄女的残魂在冰棱中尖啸，金血顺着冰面渗入归墟地脉。方衍侧身闪避，冰杵擦着脸颊划过，在颧骨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溅上斧刃的刹那，“兵主殒”三字殄文突然泛红，刑天战吼震得弱水倒流，浪涛中浮出万千巫族残魂，握着锈蚀的青铜戈矛扑向熵纹蛇头，残魂触及混沌瘴气的瞬间灰飞烟灭，却在消散前用骨指在虚空刻下“轩辕弑神”的血字。

相柳族长趁机甩尾扫来，毒刺贯穿方衍右腿，腐毒顺着腿骨窜向心脉，经脉中游走的混沌珠碎片突然暴动，在方衍胸腔炸开幽蓝光芒：“好个情深义重！”方衍闷哼跪地，却将苏蝉死死护在怀中，混沌珠碎片从她眉心裂隙迸射，在弱水上空交织成残缺星图，图中北斗第七星的位置赫然插着半截轩辕剑，剑柄缠着的玄女发带正在星砂中飘舞，发带末端系着的青铜铃铛突然自鸣，声波震碎三颗蛇首。镇元子燃烧最后的人参果核，果核发芽生成金藤缠住相柳蛇尾，藤蔓触及混沌瘴气的瞬间开出妖异紫花，花瓣滴落的黏液竟将蛇鳞腐蚀出蜂窝状孔洞，孔洞中钻出的幽冥虫群啃食着相柳血肉，却被蛇血中爆发的混沌气烧成焦炭。“老东西找死！”相柳族长暴怒嘶吼，断首处喷出的黑血凝成玄冥战将，战将手中冰矛却突然调转方向，刺入自己的灵台——苏蝉的无意识低语引动瑶池禁制，冰矛在相柳族长的惊骇目光中炸成冰雾，冰雾中浮现西王母的残影，她手中昆仑镜映出相柳被十二祖巫分尸的未来。

方衍怒吼着扯下胸前逆鳞，幽蓝鳞片割开掌心血肉，共工残识化作九首水龙腾空，龙吟掀起弱水狂潮，与相柳毒火撞出滔天巨浪，浪尖冻结的冰刃刺穿熵纹蛇头的七寸。弱水漩涡突然静止，十二尊祖巫冰雕自深渊升起，蓐收冰雕双目射出金光，将方衍手中逆鳞熔成钥匙形状，钥匙插入祭坛核心的刹那，整座冰渊开始崩塌，青铜祭坛从弱水底部升起，坛面蚀刻的归墟星图与苏蝉战甲刺青共鸣，每一道星轨都渗出瑶池金血，血珠在虚空凝结成后土娘娘的叹息。相柳族长惊骇欲退，却被祭坛伸出的玄铁锁链缠住蛇尾，锁链上的殄文正是西王母亲手刻下的“永镇”咒印，咒印触及蛇鳞的瞬间激活十二道祖巫烙印：“不！这是祖巫血祭——”他的嘶吼被金光吞没，十二冰雕同时开口，声浪震碎归墟三层的空间屏障，蓐收冰雕掌心浮现的虎魄刀虚影劈开混沌：“以仇敌之血，启通天之路。”金光汇聚成光柱贯穿相柳真身，九颗蛇首在惨叫中汽化，残余精血顺着星图纹路流入苏蝉眉心，她额间冰晶裂隙彻底裂开，露出内藏的半枚混沌珠，珠体表面“归藏”二字殄文与共工左臂掌纹完美契合，掌纹中封印的共工残识突然尖啸：“女娲老贼！你骗我——”

“抓紧我！”方衍抱住因剧痛昏迷的苏蝉，脚踏崩裂的祭坛残片跃向星图坐标，弱水在身后凝结成冰桥，桥面却爬满相柳族长的怨念黑纹，每道黑纹都在重复着“瑶池必亡”的诅咒，诅咒触及苏蝉战甲的瞬间被玄冥寒气冻结，冰层下封印的巫族残魂挣扎着撕开冰面。混沌珠突然爆发吸力，将方圆百里的空间扭曲成漩涡，镇元子甩出最后的人参果核，果核发芽生成金藤缠住二人腰身，藤蔓根部却生出利齿啃食方衍的血肉：“去核心！斩断轮回！”话音未落，冰桥彻底崩塌，弱水巨浪中升起青铜巨掌——那竟是先前被封印的共工左臂！掌心纹路与苏蝉的混沌珠完美契合，指尖轻点便撕开归墟七层的空间裂隙，裂隙中涌出的不是混沌气，而是凝固的星辰碎片，每块碎片都映着女娲补天时的悲怆面容，她手中五色石缺失的缺口处，正渗出方衍前世偷藏的混沌石精。

“父亲…等我…”石灵傀儡的残核从浪涛中闪现，金属外壳已被混沌侵蚀大半，胸甲“方衍制于癸卯年”的铭文模糊不清，眼眶中跳动的幽火映出方衍前世在熔炉旁刻下生辰烙印的场景。它义无反顾地撞向共工左臂，自爆的强光暂时阻隔追击，金属碎片在弱水中拼出“癸卯年方衍制”的字样，每个字的笔画都渗出混沌黏液。方衍在坠入空间裂隙前最后回望，看见傀儡核心中封存的记忆碎片——那是女娲补天时，少年方衍将混沌石精塞入傀儡胸腔的画面。空间裂隙在身后闭合，苏蝉的冰甲正被混沌气腐蚀出蛛网裂痕，方衍将她染血的手按在五岳镇神印上，山岳虚影在混沌中明灭不定，印面浮现的禹王虚影突然开口：“若我失控…”话音未落，怀中人突然睁眼，瞳孔已化作星河漩涡，白发间凝结的冰晶王冠与娲皇棺椁产生共鸣，王冠上的北斗星纹射出光束，在归墟深处映出黄帝陵的虚影：“去涿鹿…斩断…”未尽之言被剧烈的空间震荡吞没，他们朝着归墟最深处无尽坠落，混沌气中浮现的星砂拼成上古预言——刑天断首处涌出的鲜血，正化作新的弱水淹没归墟。

而在崩塌的冰渊底部，被祖巫之力洞穿的相柳残躯突然抽搐，黑血渗入祭坛星图，悄然激活某个隐藏阵眼。阵眼中静静躺着一卷泛黄的《九幽图志》，书页显示娲皇棺椁的方位正与苏蝉此刻坠落的方向完全重合，棺盖缝隙渗出的星屑凝聚成西王母的冷笑，她手中昆仑镜映出的未来里，方衍正握着断裂的轩辕剑刺入苏蝉心脏，剑身吸收的瑶池金血在归墟九层凝成新的混沌珠，珠内封印的熵之触手，正缓缓缠住女娲补天时遗漏的那枚五色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