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道无疆：龙椅上的千年印记 第80章 前秦高皇帝：苻登

苻登：乱世中坚守的前秦孤胆帝王

在十六国那段风云激荡、政权更迭如走马灯般的历史时期，前秦宛如一颗短暂闪耀却又迅速黯淡的星辰，在历史的天空中留下了独特的轨迹。而苻登，作为前秦的第五位皇帝，以其坚韧不拔的意志和悲壮的抗争，为前秦的历史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他的一生，是在乱世中崛起、坚守与抗争的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与无尽的沧桑。

年少坎坷，韬光养晦

公元343年，苻登出生于略阳郡临渭县（今甘肃省秦安县）的氐族苻氏家族，他是前秦颍川王苻敞之子，秦世祖苻坚的族孙 。苻登自幼便展现出了与常人不同的勇武气质，少年时的他豪迈不羁，行事风格粗狂，不注重细节，因此并未得到苻坚的特别看重 。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苻登逐渐发生了转变。他不再是那个只知逞勇的少年，而是变得恭谨忠厚，并且对书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开始广泛涉猎经史子集 。这份转变，让他在氐族的年轻一代中脱颖而出 。苻坚见其变化，也开始对他委以重任，先后任命他为殿上将军、羽林监、长安令、扬武将军等职 。

但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苻登在仕途上并未一帆风顺 。因一些事情获罪，他被贬为狄道长 。这一挫折并没有让苻登一蹶不振，反而让他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个乱世的残酷与复杂 。

当时，关中地区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各方势力纷争不断 。苻登的兄长苻同成在上邽（今甘肃天水）担任河州长史，苻登便前去投奔镇守上邽的将军毛兴 。凭借着苻同成的举荐，苻登得到了司马一职 。在毛兴的营帐中，苻登展现出了非凡的器量和才华，他喜欢出一些奇险的计策，对各种事务的分析总能切中要害 。毛兴议事时，常常召苻登参会，还戏称他为“小司马” 。

然而，苻登的才华也引来了一些人的嫉妒和担忧 。兄长苻同成多次劝阻他，让他不要过多地谋划职能范围外的事，不要轻易干预时事 。旁人都认为苻同成是嫉妒苻登的才华而故意打压，但苻登选择听从兄长的劝告，行事变得低调起来，也不再到处与他人交游 。毛兴虽然内心很佩服苻登的才能，但也因此对他有所忌惮，不敢给予他更重要的任务 。

直到前秦太安二年（386年），局势发生了重大变化 。毛兴被姚硕德派兵攻打，在临死之际，他对苻同成说：“能消灭姚硕德的，必定是苻登 。你可以把军中事务交给他 。”就这样，苻登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机会 。

临危受命，初露锋芒

太安二年（386年）七月，枹罕的众多氐族部落认为卫平年老力衰，难以带领他们在这乱世中建立功业，想要推翻他的领导地位 。但他们又忌惮卫平的宗族势力强大，一时间犹豫不决 。

氐族名将啖青深知此事不能拖延，否则必将生变 。于是，他当机立断，请求众部族首领，说服卫平举办宴会，打算在宴会上采取行动 。七夕宴会之时，啖青拔剑上前，高声说道：“如今天下大乱，我们生死与共，没有贤明的君主无法成就大事 。卫公已经年老，应该辞去官职，为贤人晋升让开道路 。狄道首领苻登，虽是大秦王室的远亲，但志向才略宏伟英明，请求共同立他为首领，以奔赴大驾（苻丕） 。诸君如有不同意的，马上说出不同看法 。”说罢，他挥剑捋袖，一副要斩杀持不同意见者的架势 。众人被他的气势所震慑，全都服从了他的提议，没有人敢提出反对意见 。

就这样，苻登被众人推举为使持节、都督陇右诸军事、抚军大将军及雍、河二州牧，略阳公 。他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于是立刻率领五万大军，东下陇郡，攻打南安 。在苻登的指挥下，军队士气高昂，作战勇猛，很快便收复了南安郡 。一时间，归附苻登的胡、汉百姓多达三万多户，他的势力得到了极大的扩充 。

苻登并没有满足于眼前的胜利，他深知前秦正处于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必须继续努力，收复更多失地 。于是，他继续进攻驻扎在秦州（今甘肃天水）的姚硕德 。后秦君主姚苌得知消息后，亲自率领大军前往救援 。双方在胡奴阜（今甘肃天水市西）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

在战场上，苻登身先士卒，鼓舞着士兵们的士气 。他指挥若定，巧妙地运用战术，带领前秦军队大败后秦 。这场战役，前秦军队俘斩后秦两万多人，秦将啖青更是用箭射中了姚苌，姚苌伤势严重，不得不逃奔上邽自保，只能令姚硕德统领后秦军队 。

然而，战争的胜利并没有让苻登轻松多少 。当时正值旱灾闹饥荒，军中粮食短缺，饿死了很多人 。在这艰难的时刻，苻登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他对军人说：“你们早上打仗，晚上就可以吃肉，还担心什么饥荒！”他让士兵以敌军尸体为军粮，虽然这一做法听起来有些残忍，但在当时的情况下，却解决了军队的饥荒问题，士兵们也因此总能吃饱，保持着健勇能战的状态 。姚苌听说后，急忙召姚硕德说：“你还不回来的话，必将被苻登吃尽 。”姚硕德于是下陇逃回姚苌处 。

登基称帝，矢志复仇

太安二年（386年）十月，刚刚登基不久的苻丕，在与东晋的交战中兵败，被东晋扬威将军冯该截杀 。十一月，苻丕的尚书寇遗带着苻丕之子渤海王苻懿、济北王苻昶从杏城来投奔苻登 。苻登这才得知苻丕已死的噩耗，他悲痛万分，为苻丕发丧穿孝服守孝，三军将士也都身着白色丧服，以表达对苻丕的哀悼之情 。

此时，前秦群龙无首，局势更加危急 。苻登提议立奉苻懿为主，但众人却有着不同的看法 。他们认为，渤海王虽然是先帝之子，但是年纪太小，不堪承担多难之事 。国乱之时应立年长之君，这是《春秋》所记载的道理 。如今三虏（慕容垂、姚苌、慕容永）相连僭称帝号，贼军强盛，豺狼忘恩负义之人到处都是，自古以来极端的厄运，没有比现在更厉害的了 。而苻登在西州作战，如凤鸟在秦、陇飞翔，偏师一接战，姚苌就溃逃，一战之功，可说是光照天地 。应当如龙飞跃奋发武威，拯救旧都长安，以皇秦列祖的社稷宗庙为先，不可只顾曹臧、吴札那样的微末节义，而失去谋取国运之机，不建复兴皇秦之业 。

在众人的劝说下，苻登最终被拥立为帝，改年号为太初 。他在境内大赦，希望以此来凝聚人心，重振前秦 。十二月，苻登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在军中立下宣昭帝苻坚的牌位，将其载在有屏盖的车中，用鸟羽连缀的青盖作车盖，车上竖黄旗，还安排了武贲勇士三百人护卫 。他发誓，每次作战前必定要向苻坚的牌位告请，凡是要做什么事，都要启奏之后再施行 。

兵甲修缮完毕后，苻登打算率军向东进发 。他对着苻坚的牌位禀告说：“曾孙皇帝臣苻登，凭着太皇帝之灵恭敬地登上宝位 。从前五将的灾难，贼羌肆害圣身，实在是苻登的罪过 。现在集合义军，有五万余众，精甲劲兵，足以建功，年成丰登，足以供给军用 。即日如流星闪电，直扑贼庭，奋不顾身，抱定必死的决心，因失职失败的时候怎能上报世祖皇帝的大冤，下雪臣子的大耻 。请皇秦列祖列宗的神灵，降临监督我们的忠诚之志 。”前秦的将士们听了他的这番话，无不悲痛恸哭，他们都在长矛镗甲上刻上了“死”和“休”的字样，表示要决一死战，洗刷国耻的决心 。

当初，长安将要陷落时，苻坚的中垒将军徐嵩、屯骑校尉胡空各聚众五千人，依据险阻修筑堡垒保全自己，还接受了姚苌授予的官爵 。到姚苌杀苻坚时，徐嵩等人用王者的礼节把苻坚葬在两个堡垒之间 。此时，他们听闻苻登称帝，都率众投奔而来 。苻登拜徐嵩为镇军将军、雍州刺史，胡空为辅国将军、京兆尹 。同时，苻登又用天子之礼将苻坚改葬，以此来表达自己对苻坚的敬重和为其复仇的决心 。

太初二年（387年）正月，苻登册立其妻毛氏为皇后，堂弟苻懿为皇太弟 。然而，苻纂对苻登称帝之事却心怀不满，他对使者发怒说：“渤海王是世祖之孙，先帝之子，南安王为什么不立他而自称皇帝？”苻纂长史王旅劝谏说：“南安王已经即位了，必然没有中途改变的道理 。贼虏还没平定，不能在宗室内部自相仇视，愿大王效法汉光武帝（刘秀）推崇圣公（刘玄）之义，剿灭二虏之后，再从长计议 。”苻纂这才接受了任命 。

此后，贰县的虏帅彭沛谷、屠各董成、张龙世、新平羌雷恶地等都响应苻纂，苻纂的部众多达十余万人 。苻纂派兵进攻上郡羌首领金大黑、金洛生，金大黑等人迎战，但被前秦军队打得大败，斩首五千八百人 。苻纂在泾阳击败后秦名将姚硕德，姚苌从阴密县抵御苻纂，苻纂率兵退屯于敷陆县 。窦冲进攻姚苌的汧、雍二城，将城池全部攻克，斩杀后秦将军姚元平、张略等人，又与姚苌在汧东交战，但被姚苌击败 。苻登在瓦亭驻扎 。姚苌进攻并攻陷前秦将领彭沛谷的堡垒，彭沛谷逃奔至苻纂驻扎的杏城，姚苌转移到阴密 。苻登的征虏将军、冯翊太守兰犊率两万军从频阳县进入和宁县，与苻纂首尾呼应，将要谋取长安 。苻师奴劝其兄苻纂称帝号，苻纂不同意，苻师奴就杀了苻纂，自立为秦公 。兰犊与他断绝往来，结果都被姚苌击败 。同年（387年）九月，苻登率军占据到胡空堡，戎夏百姓来归附苻登的有十余万人 。姚苌派他的将军姚方成攻陷了徐嵩堡垒，徐嵩被杀，众军士全部被活埋 。

屡战屡败，坚守信念

太初二年（387年 ）开始，苻登率领前秦军队与后秦展开了一系列激烈的战斗 。他先后派军攻克汧城（今甘肃陇县）、雍城（今陕西凤翔） 。九月，苻登占据胡空堡（今陕西彬县），胡、汉百姓来归附前秦的有十几万人 ，前秦的势力得到了进一步的壮大 。

太初三年（388年）二月，苻登率领军队从下陇进入朝那县（今宁夏南部），姚苌驻扎在武都（今甘肃陇南）与他相持 。双方你来我往，多次交战，互有胜负 ，最终各自撤兵 。当时，前秦军中缺粮大饥，苻登甚至采收桑葚给士兵食用，艰难地维持着军队的运转 。八月，苻登立其子苻崇为皇太子，苻弁为南安王，苻尚为北海王 ，进一步稳定了前秦的政权架构 。十月，姚苌退回到安定（今甘肃定西），苻登到新平（今陕西彬县）筹集粮草，留下大军在胡空堡 。随后，他亲自率领骑兵前往姚苌营寨进行包围，还命将士在其周围放声大哭，哀声震撼人心 。姚苌很厌恶这种心理战术，就令三军也痛哭与苻登军相应 ，苻登见这样做没有效果，于是下令撤军 。

太初四年（389年），苻登的将军窦洛、窦于等谋反被发觉，出奔到姚苌那里 ，这给前秦带来了不小的打击 。但苻登并没有被这些挫折打倒，他继续进兵征讨彭池不克，转而进攻弥姐营及繁川各堡垒，最终将它们攻克 。姚苌因为屡战屡败，便派后秦中军将军姚崇率军偷袭大界 。苻登早有防备，率军截击，在安丘大败姚崇，俘虏斩杀后秦士兵两万五千人 。紧接着，苻登攻克平凉郡，任命尚书苻硕原为前禁将军、灭羌校尉，戍守平凉 。他进据苟头原以逼安定郡 ，对后秦形成了强大的军事压力 。

然而，姚苌并不甘心失败，他率领三万骑兵夜袭大界营 。这一战，异常惨烈 。苻登妻毛皇后骑马弯弓，率数百壮士迎战，她奋勇杀敌，斩杀七百馀人 。但终因寡不敌众，毛皇后被擒 ，苻弁、苻尚等人被杀，前秦数十名将被擒，姚苌大获全胜，俘虏男女五万余人后离去 。这一战的失败，让苻登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他的实力大损 。

十月，苻登收集余兵，退据胡空堡 。但他并没有放弃，他派使者送诏书加窦冲为大司马、骠骑将军、前锋大都督、都督陇东诸军事，杨定为左丞相、上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杨壁为大将军、都督陇右诸军事 。派窦冲率现有之兵为先驱，从繁川奔赴长安（今陕西西安），与其约定共同攻打后秦 ，命杨定率领部众作为援军，命杨壁留守仇池 ，同时又令他的并州刺史杨政、冀州（今河北衡水）刺史杨楷率军会攻长安 。姚苌派遣他的将军王破虏率军至秦州攻城略地，杨定与王破虏在清水（今甘肃天水）交战，杨定大败王破虏 。苻登进攻后秦将领张龙世，姚苌赶来援救张龙世，苻登便退兵不战 。姚苌派部将任瓫、宗度诈降，称可以为苻登开城门，但归附前秦的羌族首领雷恶地认为姚苌有诈，苻登便没有进城 。之后，苻登才知道雷恶地的猜测是对的，心中十分赞赏雷恶地的智谋 ，不过他对雷恶地有所忌惮，这也导致雷恶地最终投降了姚苌 。之后，姚苌攻陷新罗堡（今陕西眉县），后秦扶风（今陕西宝鸡）太守齐益男投奔苻登，苻登的部将路柴、强武等却都率众向姚苌投降 。苻登在陇东攻击姚苌部将张业生，姚苌前去救援没有获胜，于是率部退兵 。

尽管面临着重重困难和挫折，苻登始终没有放弃恢复前秦江山的信念 。他不断收拢前秦的残余势力，与后秦进行着艰苦的抗争 。太初六年（391年）三月，苻登与姚苌部将金温交战，取得胜利后渡过渭水进据曲牢（今陕西西安） 。同年四月 ，归附后秦的苟曜聚众一万人，暗中与苻登联络成为内应 。不久后，苻登离开曲牢，向繁川进发，驻军马头原（今陕西西安） 。同年五月，姚苌率军抵御，苻登将其击败，并斩杀了后秦右将军吴忠 。姚苌收拢部下打算再战，姚硕德劝阻他要慎重，但姚苌却认为苻登敢轻兵直进，定是留有后手，如果没有尽快获得胜利，会让苻登的谋划成功 。于是，姚苌再次进攻，这一次，苻登被击败，退守眉县（今陕西宝鸡） 。七月，苻登率兵攻打新平（今陕西新平），姚苌领兵救援，苻登又退兵离去 。

太初七年（392年）七月，苻登听说姚苌患病，心中大喜，他认为这是上天给予前秦的机会 。于是，他高兴地祭拜苻坚，在境内大赦天下，随后率军进逼安定，离城只有九十余里 。同年八月，姚苌病情略有好转，便出兵抵御苻登，并派部将姚熙隆进攻苻登的大营 。苻登感到害怕，于是退兵回营 。姚苌连夜撤离，越过苻登的大营三十余里，打算偷偷跟在苻登之后 。次日，哨兵报告说姚苌的营寨空无一人，苻登十分吃惊，又感叹姚苌是自己的劲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