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驾到。”
九曲桥头珠帘轻响,楚泱泱跟着众人行礼。
楚泱泱抬头,便看到皇后扶着嬷嬷转过九曲游廊,鬓边衔珠金凤微微颔首,气质端庄稳重,样貌看似不过而立。
皇后望着满庭春色轻笑,“姑娘们今日倒是珠玉生辉,连本宫园子里的锦鲤都羞得往莲叶底下钻呢。”
皇后与众贵女说笑了几句,便前往凉亭歇息。
这时,太子的玄色蟒袍,与三皇子景王的石青锦袍出现在月洞门外,太子身侧立着个雪色深衣的温润儒雅男子,正是太医院新晋副院判洛兮风。
猎场一事后,太子便将洛兮风破格升为太医院副院判。
“母后这园子里的魏紫牡丹开得正好,儿臣带洛院判前来讨几朵入药。”太子含笑作揖。
三皇子折下朵垂丝海棠别在皇后鬓边,“二哥惯会借花献佛,儿臣倒觉得母后比牡丹更雍容。”
楚泱泱远远便瞧见洛兮风的身影,洛兮风也看到她,他淡淡移开视线,仿佛并不认识她。
沈明珠凑近楚泱泱的耳边,低声道,“泱泱,等下,送你个惊喜,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楚泱泱一顿,转头对沈明珠劝道,“明珠,景王还在这里,你别轻举妄动。”
沈明珠不屑道,“正是景王哥哥在,我才要这么做,泱泱你定会帮助我的对不对?”
楚泱泱还想劝道,却听到皇后轻抚鬓边海棠笑道,“诸位都随本宫去牡丹圃罢。”
经过牡丹花圃时,会经过一座九曲桥。
皇后一行人在前方,洛兮风在最后,楚泱泱与沈明珠紧跟其后。
沈明珠故意缓慢步伐,与林疏月同行。
九曲桥青石板上浮着层薄薄春水,沈明珠绣鞋碾过湿滑苔痕,指尖悄然探向林疏月后腰。
不好,沈明珠要动手。
楚泱泱伸手就要阻拦,却见林疏月月白裙裾忽如蝶翅轻旋,沈明珠推空的手掌擦过桥栏雕花,整个人踉跄着撞上朱漆立柱。
林疏月不着痕迹地一笑,果然和萧仁玉所言一致,楚泱泱和沈明珠都向她出手了。
“沈姑娘当心。”林疏月反手扣住沈明珠手腕,指尖精准掐破她袖中暗藏的血包。
沈明珠重心不稳,被林疏月手劲轻轻一推。
“你竟敢……”沈明珠的尖叫被扑通落水声截断。
就在这一瞬间,九曲桥上人乱作一团,楚泱泱只觉得腰间又有一大力,猛地撞向她。
身体不受控制,竟直直朝着水面扑去。
水腥气扑面而来的刹那,楚泱泱看见水面倒映的梨花簌簌破碎。
腰间突然缠上冷玉般的触感,雪松药香撞碎鼻尖的水汽,洛兮风右手堪堪扣住她腰封玉扣。
“郡主站稳了。”
楚泱泱踉跄着跌进他怀中。
好险,刚刚是哪个杀千刀的推她!
她瞥了一眼人群,原来是她。
“洛太医好身手。”太子抚掌笑道,“没想到洛太医还会一些功夫。”
“救命啊!”
这时,众人的视线再次被池中的沈明珠吸引。
满池锦鲤惊散如碎玉,沈明珠苍白的脸浸在池中,浸湿的裙摆下,血色涟漪一点点晕出,像朵被揉碎的玉簪花,慢慢绽放开来。
不知是谁喊了句,“怎么沈姑娘身子底下有血?”
“该不会是……”
“是什么?”
回答的女声压低了声响,然而嗓音却还是穿透了整个御花园,“该不会是沈姑娘月事来了,这血就是那……”
话音一落,众人纷纷捂嘴偷笑。
沈明珠也听到岸上的嘲笑声,满脸骤红,双手捂着脸,站起身。
池水不深,只到沈明珠腰部。
皇后凤眸扫过水榭乱局,“还不快救人!”
有宫人反应过来,赶紧跳入池中将沈明珠扶上来。
就在她走上岸的瞬间,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的裙子后方。
果然臀部位置一片血迹。
林疏月嘴角勾起,与萧仁玉暗暗交换眼神。
然而,萧仁玉却忿忿地又将目光投向楚泱泱与洛兮风。
只见楚泱泱还被搂在洛兮风的怀中,洛兮风的手虚扶在楚泱泱腰侧,杏色披帛缠上他雪色广袖,恍若春雪裹住一枝颤巍巍的梨花。
“洛太医与郡主,还当真是耄耋情深。”不知哪个贵女小声调笑,众人这才发现楚泱泱在洛兮风怀中。
阳光在青石板上织出细密的金网。
萧仁玉松开绞皱的帕子。
池水还在滴滴答答从沈明珠裙角坠落,却无人再注意那片猩红。
丢人现眼的人,似乎没人愿意再靠近。
楚泱泱耳尖发烫得想退开,洛兮风指尖无意识擦过她后颈碎发,惊得两人同时轻颤。
这细微的动静落在旁人眼中,倒似情人羞赧的悸动。
“当真是璧人。”皇后含笑拨弄腕间佛珠,满园春色忽然都成了这对身影的陪衬。
唯有萧仁玉一双嫉妒得快要喷火的眼睛,忽而垂下头,不想被人发现。
许是被人无视,沈明珠瞧见景王冷漠得不愿看她一眼,顿时急了。
她倏地跪地,“皇后娘娘,求您为臣女做主!”
皇后被影响了心情,蹙眉问道,“沈小姐,你这不小心摔到本宫的锦鲤池中,扰了这赏春会,还喊什么冤?”
沈明珠愤怒地用手指向林疏月,“臣女不是不小心,是被林疏月推到水池中的。”
林疏月冷笑,“沈小姐可别张口就来,你有何证据能证明是我推你的?”
“我……”
沈明珠突然语塞,明明是她想推林疏月,反被暗算,若是有人看到,岂不是也把她的小动作揭穿了?
余光她看到楚泱泱正淡淡地看她,忽而眼眸一亮,“我有证人能证明是林疏月推我的。”
皇后颔首道,“你姑且道来,若是无端指摘他人,本宫定不饶你。”
沈明珠不顾湿润的衣裳,快步走到楚泱泱面前,抓住她的手腕举起来,“前面泱泱就在旁边,她看到一切,就是林疏月推我的。”
突然变成众矢之的,众人灼灼目光刷得齐齐射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