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域争呜 第122章 神骸低语

水晶碎光在视网膜上流淌成河。萧砚白的指尖划过透明地面，触感竟如温玉般温润——这片由无数菱形水晶构成的空间里，时间的流逝方式截然不同，他袖口的血迹停留在凝固前的最后形态，像朵永不凋零的红梅。

“欢迎来到‘神骸图书馆’。”

沙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如同老旧磁带的杂音。萧砚白转身，看见一个由星尘凝聚的人形轮廓，其胸口嵌着半枚破碎的神格，裂缝中渗出的金色流体在空中凝成古老文字，正是他在禁术阁偷看过的《古神残章》笔迹。

“你是...镇守裂隙的古神残魂？”他握紧银匕首，刀刃与地面水晶产生共鸣，映出无数重叠的光影——幼年的自己在旧书店打翻墨水，母亲临终前的微笑，以及昨夜洛千瓷为他挡下的致命一击。

“残魂？不，我是祂的倒影，是被剥离的良知。”星尘人形抬手，掌心浮现出巨兽的投影，那庞大生物的体表覆盖着星辰脉络，额心镶嵌着与萧砚白匕首 identical的沙漏纹章，“三千年前，这孩子叫‘时守’，是我用星辰与海洋的叹息铸造的守护神兽，负责锚定世界的时空节点。”

投影突然扭曲。萧砚白看见时守的星辰脉络被黑色藤蔓侵蚀，沙漏纹章裂成两半，其中一半化作他手中的银匕首，另一半坠入深渊。神兽的悲鸣震碎虚空，它的身体分裂成无数齿轮，每一片都刻着人类的贪婪面孔。

“是谁背叛了它？”萧砚白的喉间泛起铁锈味，他听见自己的心跳与水晶空间的共振频率重合，某种古老的记忆正在冲破封印。

“是人类。”古神残魂的声音里带着痛惜，星尘手臂指向远处的水晶幕墙。萧砚白看见无数画面在幕墙上映现：穿着祭司长袍的人类将时守引入陷阱，用七把染血的匕首刺穿它的心脏；管理局的初代局长捧着破碎的神格，与深渊势力签订契约；而他的母亲，正跪在实验室里，用自己的灵海为年幼的他铸造保护层。

“我的母亲...也是背叛者？”银匕首从指间滑落，在水晶地面敲出清脆回响。萧砚白看见母亲的画面被放大：她的后颈有未完全愈合的齿轮咒印，手中握着半块时守的神格碎片，正在与某个戴面具的男人激烈争吵。

“她是最后的守护者。”残魂凝聚出一把钥匙的虚影，“当人类发现可以通过献祭神兽获得永生，你的母亲偷走了神格碎片，试图用它重塑时守的灵海。但管理局的人追上了她...那场所谓的‘车祸’，不过是他们抢夺神格的借口。”

水晶空间突然震动。萧砚白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一段被封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七岁那年的雨夜，母亲将银匕首塞进他掌心，身后是浑身齿轮的管理局特工。她的血滴在匕首沙漏上，竟让凝固的沙粒重新流动，“记住，小白，时守的另一半神格在裂隙深处...只有古神转世才能唤醒它...”

“所以我才会对裂隙产生共鸣？”萧砚白按住剧痛的额头，看见自己的指尖长出星辰纹路，与残魂胸口的神格碎片完美契合，“管理局一直在利用我，用‘封印裂隙’的谎言让我帮他们收集神格碎片，好完成对时守的彻底吞噬...”

“不止如此。”残魂的星尘手臂穿过萧砚白的胸膛，取出一枚正在发光的碎片——那是他昨夜从洛千瓷体内取出的纳米齿轮，此刻正与神格碎片产生排斥反应，“他们给你的搭档植入时空锚，用她的灵海当标尺，确保每次你进入裂隙时，神格碎片的吸收进度都在掌控之中。”

萧砚白的眼前浮现出洛千瓷的笑脸。她总在任务后递给他温热的可可，总在他解析星图时默默调整灯光亮度，而这一切，竟都是管理局设计好的「情感诱饵」。他握紧齿轮碎片，锋利边缘割破掌心，鲜血却在接触神格的瞬间化作星光。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残魂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第一，继承古神之力，用银匕首重塑时守的神格，代价是你将永远失去作为人类的情感；第二，放弃传承，看着时守被彻底腐蚀，整个世界沦为管理局的时空养殖场。”

水晶幕墙突然映出现实场景：洛千瓷躺在治疗舱中，她的脊椎已被改造成齿轮结构，管理局的研究员正在抽取她的精血；沈惊鸿被锁在禁术阁，星轨箭的光芒正在被某种黑色物质吸收；苏玄烬的情报网陷入瘫痪，他的通讯器里不断传来“容器编号749即将成熟”的机械音。

“还有第三种选择。”萧砚白捡起银匕首，刀刃抵住自己心口，“用我的灵海当容器，同时容纳古神之力与时守的残魂，就像我母亲当年计划的那样。”

残魂的星尘人形剧烈震荡，神格碎片发出刺耳的蜂鸣。萧砚白看见母亲的画面再次浮现，她对着他微笑，口型是“对不起”与“我爱你”的重叠。记忆中被管理局篡改的片段逐一剥落，他终于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完整遗言：“如果有一天你见到时守，告诉它...人类并非全是贪婪之辈。”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残魂的声音里带着震惊，“神格与人类灵海的兼容性不足万分之一，强行融合只会让你变成无意识的兵器，比管理局的容器更可悲！”

“但能救千瓷，救沈惊鸿，救所有被囚禁的灵魂。”萧砚白的星辰纹路蔓延至脖颈，他感觉有冰凉的液体从眼眶滑落——不是泪水，而是神格碎片的能量，“古神也好，容器也罢，只要还有一丝人类的意识，我就会用它来打破齿轮的枷锁。”

残魂沉默片刻，星尘手臂化作锁链缠绕萧砚白的手腕。水晶空间的地面裂开，露出下方流淌的星河流域，每一颗星星都是时守破碎的灵海碎片。银匕首自动飞向星核，刀柄沙漏开始逆时针转动，停滞的血滴重新回到伤口，时间在此刻倒流。

“这是最后的考验。”残魂的声音逐渐微弱，神格碎片融入萧砚白的心脏，“去时守的记忆深处，找到那个背叛它的人类真面目...如果能让它重拾对人类的信任，或许...”

话音未落，水晶空间轰然崩塌。萧砚白感觉自己坠入无尽的黑暗，周围响起无数声音的碎片：管理局局长的狞笑、洛千瓷的呼救、沈惊鸿的星轨箭破风之声。当他终于触到地面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荒芜的时空中，远处有座燃烧的祭坛，祭坛上绑着遍体鳞伤的时守。

“原来你真的来了，古神的转世。”

戴面具的男人从阴影中走出，他的袖口露出与萧砚白母亲相同的齿轮咒印，手中握着染血的匕首——正是三千年前景象中刺穿时守的七把匕首之一。男人摘下面具，萧砚白的瞳孔骤缩：那是管理局现任局长的脸，却比记忆中年轻三十岁。

“很惊讶吗？”男人用匕首挑起萧砚白的下巴，“三千年了，我一直在寻找合适的容器来承载古神之力。你的母亲骗了我一辈子，却终究没逃过死亡的命运...不过没关系，她的儿子比她更完美。”

萧砚白这才注意到，男人的胸口嵌着与残魂 identical的神格碎片，只是碎片表面布满裂痕，裂痕中渗出的不是星光，而是黑色的深渊能量。记忆突然贯通：管理局局长根本不是人类，他就是三千年那个背叛者的灵魂，通过不断夺取容器的身体获得永生。

“时守之所以堕落，不是因为贪婪，而是因为绝望。”男人挥手，祭坛四周浮现出无数墓碑，每块墓碑上都刻着曾经守护过人类的神兽名字，“当它发现自己守护的人类正在屠杀其他神兽，当它看见孩子们用神兽的血作画，它的信仰崩塌了...而我，只是推了它一把。”

远处的时守发出哀鸣。萧砚白看见它眼中的星光正在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深渊的漆黑。他想起母亲的话，想起洛千瓷的咖啡，想起沈惊鸿和苏玄烬的笑容——这些人类的温暖，才是值得守护的东西。

“你错了。”他握紧拳头，星辰纹路化作铠甲覆盖全身，“神格碎片在我体内产生了共鸣，因为我继承的不是古神的力量，而是祂对人类的希望。”

男人的匕首刺来，却在触及萧砚白胸口时碎成齑粉。神格碎片发出耀眼光芒，将男人的深渊能量净化殆尽。萧砚白走向时守，解开封印它的锁链，银匕首自动插入它的心脏，沙漏纹路与神格碎片重新拼合。

“对不起，让你等了三千年。”他抚摸时守的额头，星辰脉络在掌心蔓延，“不是所有人类都值得背叛，但总有人会为了光明而战。请再相信我们一次...这次，换我们来守护你。”

时守的瞳孔中重新亮起星光。它低下头，用鼻尖轻蹭萧砚白的肩膀，如同三千年那只温顺的守护神兽。远处的祭坛开始崩塌，男人的身影在光芒中消散，临死前发出不甘的嘶吼：“你们以为能改变命运？齿轮已经开始转动，没有人能——”

萧砚白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现实世界的治疗舱前。洛千瓷的手正在轻拍他的脸颊，沈惊鸿和苏玄烬站在身后，三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他摸向胸口，那里有枚崭新的星尘纹章，而银匕首的沙漏中，沙粒正在缓缓流动。

“欢迎回来，古神大人？”苏玄烬挑眉，抛来一块能量棒，“你在水晶空间里昏迷了三天，管理局的人以为你挂了，最近嚣张得很...”

“叫我萧砚白就好。”他握住洛千瓷的手，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而且，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事？”沈惊鸿递来热可可，眼神中带着关切。

萧砚白起身，望向窗外的裂隙方向，那里有星光在云层中闪烁。他握紧银匕首，星尘纹章发出微光，与远处时守的心跳产生共振。

“去告诉管理局，”他的嘴角扬起冷笑，“他们的齿轮游戏该结束了。而我们...要重新铸造属于人类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