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域争呜 第146章 情报迷网

血色密报

暮春的冷雨劈在“黑荆棘酒馆”褪色的橡木招牌上，铁架被砸得哐当作响。苏玄烬将兜帽又压低几分，皮革手套蹭过袖中密信，蜡封上三叶草印记的棱角硌着掌心——这是他安插在暗鸦部落三年的眼线“夜鸮”的紧急信号，上次见到这个印记时，对方刚传回黑袍组织在边境城镇投放污染水晶的证据。

酒馆木门吱呀作响，腐木与劣质麦酒的酸臭扑面而来。角落阴影里，指甲刮擦木板的声响突然停了。苏玄烬余光瞥见那人灰斗篷下露出的一截小指——第三指节有道斜疤，正是夜鸮副手“灰雀”的特征。他绕过散发着呕吐物气味的长桌，靴底碾碎了不知谁吐的骰子，在对方斜对面落座。

“第三小队全军覆没。”灰雀开口时，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响，显然中过“裂魂咒”。他掀开兜帽，右半边脸焦黑如碳，左眼角新添了道狰狞刀疤，“他们追着污染水晶的车队进了雾影山脉，中了蚀骨咒。”

苏玄烬瞳孔骤缩。蚀骨咒的黑色咒印会从心脏向四肢蔓延，中咒者七日内必成一滩血水，死状极惨。他接过染血的皮质卷轴，指腹蹭过封皮上暗鸦部落的图腾——三只交缠的渡鸦，利爪下抓着颗滴着黑血的水晶。

卷轴展开时发出细碎的脆响，潦草的血字在牛油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矿洞深处有祭坛，符文与虚空旋涡同源。带队的阿青说，那些水晶在吸收地脉能量。字迹在“能量”二字处晕开大片血渍，显然书写者当时已中毒颇深。

“尸体呢？”苏玄烬指尖敲了敲桌面，三长两短，这是确认安全的暗号。

灰雀从斗篷里摸出个油纸包，推过桌面时带起半片木屑：“只找到这个。”油纸解开，露出半截断指，指甲缝里嵌着暗紫色粉末——是影族叛徒惯用的“噬灵粉”。

雨声突然变大，檐角积水砸在青石板上溅起水花。苏玄烬忽然按住灰雀手腕，对方袖中滑落一枚银哨，哨身刻着黑袍组织的蛇形图腾。

“你被标记了。”苏玄烬语气冷得像冰，拇指碾过银哨内侧，果然摸到凹凸不平的咒文，“这是‘死亡回溯’咒，你活不过子时。”

灰雀瞳孔骤缩，喉间发出咯咯的怪响，瞬间七窍涌血。苏玄烬早有防备，足尖点地跃至梁上，只见尸体下方渗出黑色咒印，形如展翅的渡鸦。他抽出腰间细剑划破指尖，血珠滴在咒印中心，腾起一阵焦糊味。

“好狠的灭口手段。”他跃下时，靴底碾过灰雀紧攥的拳头，里面掉出半枚铜扣，刻着禁忌森林外围村落的图腾。

暗网惊风

情报司的琉璃瓦在暴雨中泛着冷光，苏玄烬推开暗室木门时，墙上的羊皮地图被穿堂风掀起一角。二十七个标注着“污染水晶”的红点密布边境，像溃烂的脓疮。他将铜扣按在禁忌森林区域，磁铁吸住时发出“咔嗒”轻响，烛火在玻璃罩里晃了晃，映得他眼底一片冷肃。

“头儿，西南商路传来消息。”新晋情报员阿梨推门而入，怀里的信鸽笼还在滴水，少女耳尖沾着雨珠，发梢滴下的水痕在领口洇开小片深色，“黑市最近在交易一种能屏蔽精神力的药剂，出货方代号‘渡鸦’。”

渡鸦。苏玄烬抽出羽毛笔的动作顿了顿，笔尖在羊皮纸上洇开墨点。这个代号最早出现在三年前的矿难报告里，当时三十名矿工突然发疯自相残杀，现场遗留的黑色羽毛上就有渡鸦图腾。

“药剂用途？”他在纸上写下这行字，墨痕力透纸背，“是否与学院内鬼有关？”

阿梨指尖一颤，信鸽笼险些翻倒。她上个月刚经历过情报司的“清洗”——三名学员被发现受黑袍组织精神控制，其中一人差点用毒针刺穿洛千瓷后颈。

“还有影族叛徒的动向。”苏玄烬吹了吹未干的墨水，抬头时目光如刀，“你说他总在圣地废墟附近徘徊？”

“是...线人说，他身边的银面具术士能徒手捏碎魔法屏障。”阿梨忽然噤声，窗外夜枭突然发出三长两短的啼叫，那是情报网遇袭的警示。

苏玄烬踢翻桌下暗格，里面整齐码放着十二支淬毒飞镖。他抓起两把甩入腰间皮套，经过穿衣镜时瞥见自己苍白的脸——左眼下不知何时多了道细纹，像极了导师失踪前的模样。

“守住暗室。”他甩下这句话时，披风扫过墙上“萧砚白”的画像，画像边缘被无数图钉扎得千疮百孔，那是他每次推演线索时的习惯。

雨夜追凶

跃上屋顶的瞬间，三枚银铃在暴雨中发出细碎声响。苏玄烬瞳孔微缩——暗鸦部落的“Shadow hunter”从不单独行动，这三人形迹可疑。他反手甩出飞镖，淬毒的针尖精准刺入最右侧那人咽喉，却见黑影化作黑烟溃散，竟是具暗影傀儡。

“又来这招。”他落地时足尖点在瓦片上，裂纹蛛网般扩散。真正的杀手应该在...左侧屋脊！直觉让他就地翻滚，一支弩箭擦着耳际钉入砖墙，尾羽上绑着卷纸条。

展开纸条的瞬间，他闻到淡淡血腥味。潦草的鸦形印记下，是用凝血写的字迹：明日卯时，城西废教堂，带水晶碎片换你的人。“你的人”三字周围有明显修改痕迹，最初写的似乎是“导师”。

苏玄烬指尖收紧，纸条边缘割破掌心。三年前导师在禁忌森林失踪，最后一通密信里提到过“水晶碎片”——那是能激活远古遗迹的钥匙，萧砚白的水晶吊坠正是其中之一。

雨幕中传来瓦片轻响。他突然转身，只见三道黑影正从 chimney 跃下，腰间银铃换成了布条缠绕的静音款。为首者抬手掷出三枚苦无，破空声竟被雨声完全掩盖。

苏玄烬旋身避开，袖中滑出三支银针，针尖蘸着荧光粉。苦无擦着他腰侧飞过，在斗篷上划出三道口子——对方目标不是取他性命，而是拖延时间。

追至巷口时，黑影突然转身，兜帽下露出半张脸：左眼角有颗泪痣，与萧砚白水晶觉醒时出现的印记一模一样。苏玄烬呼吸一滞，那人却抛出烟雾弹消失在雨幕中。

蹲下身时，他发现黑影逃窜路线刻意避开了积水——这是影族刺客的习惯。洛千瓷曾说过，影族高阶战士能通过水面倒影预判攻击轨迹。

双面间谍

废教堂的穹顶破了个大洞，月光如霜，洒在中央石柱上被缚的少女身上。夜莺的左眼缠着渗血的布条，右手指尖少了两根，显然遭受过“精神剥离术”的酷刑——那种魔法能将人记忆抽丝剥茧般扯出，剧痛之下极少有人能保持清醒。

“苏大人...你来晚了。”她咳出的血沫里混着黑色碎肉，那是咒毒侵蚀内脏的征兆，“他们要启动第二阵法...七大古地之外，还有第八个阵眼...”

苏玄烬按住她颤抖的肩膀，触到肩胛骨处烙着的黑袍图腾——这是线人被暴露的标记。夜莺忽然剧烈抽搐，七窍涌出黑血，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成干尸。他后退半步，靴底碾碎了什么硬物。

捡起一看，是枚刻着星轨的铜戒。内侧极小的字迹被血污覆盖，他用袖口擦了擦，瞳孔剧震——祭坛在时间裂缝处，是导师的笔迹。三年前导师正是在研究“时间裂缝”时失踪，而这个词，此刻正出现在萧砚白水晶的预言残片中。

“漂亮的重逢。”银面具术士从阴影中走出，指尖跳动着幽蓝鬼火，“可惜她没机会说完影族禁地的秘密了。”

苏玄烬按住剑柄的手青筋暴起，却在这时听见屋顶瓦片轻响。他忽然轻笑：“你以为我会单刀赴会？”

二十道黑影破窗而入，沈惊鸿掌心托着赤红火球，身后跟着情报司的“焰刃小队”。火光照亮术士袖口的蛇形刺绣——正是深渊之蛇分队的标志。

“交出水晶碎片，饶你全尸。”术士抬手一挥，地面裂开数十道触须状的裂缝，夜莺的干尸被吸入其中，瞬间化作齑粉。

沈惊鸿挥剑斩向裂缝，火焰却被吞噬得无影无踪：“这是空间魔法！苏兄，小心他...”

话音未落，苏玄烬被一股力量扯入裂缝，最后一眼看见沈惊鸿挥剑斩向术士面门，却见对方化作万千乌鸦四散。

时空残片

失重感袭来的瞬间，苏玄烬摸到怀中的铜戒。等他站稳，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扭曲的空间，无数记忆碎片如镜面般悬浮：年轻的萧砚白在水晶空间中蜷缩成一团，洛千瓷跪在影族圣坛前，掌心渗出的血正滴在碎裂的图腾上。

“欢迎来到‘往昔之镜’。”术士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在这里，过去即是现在。”

一块碎片突然放大，画面中，幽影正将一枚水晶碎片递给银面具男人。苏玄烬瞳孔剧震——那人左眼角的泪痣清晰可见，而他此刻正穿着与萧砚白同款的黑色斗篷，身后堆积如山的魔法生物尸体颈间都有鸦形烙印。

“惊不惊喜？”术士的笑声混着空间崩塌的脆响，“你亲爱的萧大人，很可能是黑袍组织的——”

话音戛然而止。苏玄烬感觉掌心一痛，低头看见铜戒正在发烫，星轨纹路竟与萧砚白水晶吊坠的纹路完全吻合。记忆碎片突然剧烈震动，其中一块映出导师被锁链吊在祭坛上的画面，他胸口插着半截水晶碎片，皮肤下隐约可见黑色咒印在游走。

“导师他...”苏玄烬喉间发紧。

“变成了活死人。”术士的声音带着怜悯，“用禁术剥离灵魂，只为守住第八个阵眼的秘密。哦对了，那个阵眼就在——”

空间突然剧烈晃动，苏玄烬被抛向空中。坠落过程中，他看见所有碎片同时映出同一场景：血色满月下，萧砚白站在影族圣地中央，水晶吊坠与洛千瓷的圣物同时发出刺目光芒，而黑袍首领摘下面具，露出与萧砚白一模一样的脸。

“七天后，月蚀之时。”术士的声音越来越远，“当水晶触碰暗影，真正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苏玄烬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废教堂的碎石堆里，沈惊鸿正用剑鞘拍打他脸颊。远处传来晨钟，卯时已过三刻。

“你昏迷了两个时辰。”沈惊鸿递来水囊，目光落在他紧攥的铜戒上，“这是...？”

苏玄烬起身时，听见自己关节发出的轻响。他将戒指收入内衬口袋，指尖抚过羊皮纸上新写的字迹：萧砚白、黑袍首领、导师，三人瞳孔颜色均为琥珀色。

雨停了，东方泛起铁锈色的晨光。他望着教堂穹顶裂缝中透出的微光，忽然想起导师曾说过的话：“最危险的情报，不是你查到的真相，而是真相背后的影子。”

而现在，影子已经来到了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