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域争呜 第69章 镜中骨歌

“别碰那盏灯。”

沈惊鸿的风刃先于话音劈碎青铜烛台。鎏金莲花灯在石砖上裂成两半，灯油渗出的瞬间凝结成血珠，在地面拼出扭曲的古魔文：“见光者盲，闻声者聋”。洛千瓷的暗影之刃抵住第二盏灯柱，却在触及雕花时，刀刃表面浮现出自己惊恐的倒影。

“是‘镜像陷阱’。”云栖梧的声音从队伍末尾传来，她指尖捏着支注满荧光液体的试管，“这里的每面镜子、每盏灯，都是用‘窥魂水晶’磨成的——”话未说完，苏玄烬突然踉跄着撞向墙壁，他瞳孔里映出的不是同伴，而是浑身浴血的自己，正举着雷枪刺穿萧砚白咽喉。

“苏玄烬！清醒点！”萧砚白拽住他后领，却在触到对方肩膀时，掌心火焰突然变成冰蓝色——这是幻境侵蚀的征兆。他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中混着铁锈味，想起三年前在北境废墟，沈惊鸿就是用这种方法唤醒被幻术困住的自己。

“看影子。”沈惊鸿突然开口，风元素在他掌心凝聚成透明镜面，“真正的影子不会说话。”众人这才惊觉，地面上投着的六个影子里，有一个正缓缓抬手，朝他们比出“噤声”的手势。

洛千瓷的暗影之刃瞬间挥向那个影子，却在刀刃入肉的刹那，听见自己的惨叫声——影子裂开的伤口里，流出的是她三年前为救沈惊鸿时，注入体内的“龙血药剂”。血珠溅在石墙上，竟映出另一幅画面：穿着圣辉学院制服的云栖梧，正将古神血液注入昏迷的沈惊鸿体内。

“这是......记忆镜像。”云栖梧的试管摔在地上，荧光液体蜿蜒成蛇，“它们会读取我们最恐惧的记忆......”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褪去鳞片，露出底下布满缝合线的人类躯体——那是她被议会改造成实验体的第一晚。

萧砚白感觉鼻腔温热，伸手一摸竟是血。幻境中的空气里掺了“蚀魂花粉”，会让人逐渐混淆记忆与现实。他摸到腰间的锡盒，里面装着云栖梧留下的银粉，却在打开时发现，粉末里混着半片蒲公英花瓣，花瓣根部沾着黑色黏液——那是古神触须的分泌物。

“走左边走廊。”沈惊鸿突然踢翻第三盏灯，火光中，墙上的壁画开始流动。画中戴王冠的男人摘下第七根肋骨，递给头戴蒲公英花环的少女，“根据古城志记载，镜像迷宫的生路，藏在‘无面者’的盲区里。”

“无面者？”苏玄烬的雷枪在掌心明灭，他看见前方转角处立着尊石像，石像的脸被凿得血肉模糊，“是那些没有脸的雕像？”话音刚落，所有石像突然转头，空洞的眼眶对准他们，从胸腔里挤出沙哑的歌声：“眼盲者得见真容，心聋者可闻天音......”

云栖梧猛地捂住耳朵，鳞片下的皮肤鼓起数个包块，像是有东西要钻出来。萧砚白想起在实验室见过的她的实验记录：“第17次融合实验，古神触须开始侵蚀听觉神经，听见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低语......”

“别听！”洛千瓷的暗影之刃劈碎最近的石像，碎石中掉出枚银戒，戒面上刻着圣辉学院的双蛇徽章——和云栖梧常戴的那枚一模一样。她瞳孔骤缩，突然拽住对方手腕，“这个迷宫......是你父亲为你设的试炼场，对不对？”

云栖梧的鳞片刺破皮肤，露出底下蠕动的金色纹路：“三岁时，父亲教我辨认古城的安全路线......用的就是无面者的歌声节奏。”她突然抬脚踩住地面的血珠魔文，“哒、哒、咚咚哒”，每步落下，周围的镜像就碎裂一块，“这是《骨歌》的节拍，对应着......”

整座走廊突然翻转。众人坠入黑暗前的瞬间，萧砚白看见沈惊鸿伸手抓住云栖梧的袖口，而她腕间露出的皮肤下，青色血管正与金色纹路交织，形成蒲公英形状的图案。等他们落地时，眼前出现的不是新的迷宫，而是座悬浮在空中的花园，每朵花都是一只闭合的眼睛。

“心之花园。”沈惊鸿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他风元素凝结成的罗盘上，指针正指着云栖梧的心脏位置，“传说只有对自己完全坦诚的人才能通过......”

“那我们完蛋了。”洛千瓷冷笑，却在看见第一朵花睁开眼时，瞳孔猛地收缩——那只眼里映出的，是她藏在衣柜最深处的信，落款是“老烟枪绝笔”。

云栖梧走向花园中心的喷泉，每一步都有花朵盛开。当她站在喷泉前时，所有眼睛同时睁开，喷出的不是水，而是银色的血液。萧砚白认出那是古神血液的提纯形态，三年前在北境遗迹，他们曾用这种血液唤醒过一座石像。

“告诉我，小梧。”喷泉中浮现出灰袍守书人的虚影，他的脸被烟雾笼罩，“你找到第七根肋骨的主人了吗？”

云栖梧的鳞片覆盖了整张脸，她抬手浸入银色血液，竟从中捞出半枚齿轮——齿轮边缘刻着东境猎魔人的狼首图腾。萧砚白感觉心脏狂跳，因为他清楚记得，沈惊鸿的灵脉罗盘里，就缺了这样一枚齿轮。

“原来在你身上。”沈惊鸿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他解开左襟，露出心口狰狞的旧伤。伤口里不再是血肉，而是跳动的古神心脏，心脏表面缠绕着的，正是云栖梧的银色触须，“三年前在北境，你用自己的肋骨救了我......”

洛千瓷的暗影之刃“当啷”落地。苏玄烬踉跄着扶住花墙，看见墙上的眼睛里映出的画面：云栖梧跪在祭坛前，沈惊鸿浑身是血地躺在她面前，灰袍守书人正用骨刀剜出她的第七根肋骨。

“古城需要新的钥匙。”云栖梧的声音从胸腔发出，触须缠上沈惊鸿的脖颈，“而你，是唯一能承受古神力量的容器。”她转头看向萧砚白，鳞片裂开的缝隙里，流出的不再是珍珠色血液，而是纯粹的古神原液，“带他去遗迹核心，用我的血液......”

花园突然开始崩塌。无数眼睛从空中坠落，每只眼睛在碎裂时，都发出凄厉的尖叫。萧砚白抓住沈惊鸿的手臂，却在触到他皮肤时，脑海中炸开一段记忆：实验室里，云栖梧对着镜子注射古神血液，镜中倒映的不是她的脸，而是沈惊鸿的容貌。

“她在用自己的身体培育古神血脉。”沈惊鸿的风元素疯狂暴走，吹飞了云栖梧的兜帽，露出她后颈完整的蒲公英胎记——和萧砚白三年前在北境见过的，沈惊鸿后颈的疤痕一模一样。

真相如雷霆劈中眉心。原来从始至终，云栖梧与沈惊鸿就是同一人，是古神遗迹制造的“双生容器”。当其中一个容器承受不住力量时，血脉会自动转移到另一个体内。而现在，云栖梧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必须将古神心脏移植给沈惊鸿。

“拿着这个。”云栖梧将齿轮按进沈惊鸿掌心，触须在他胸口织成网状，“到核心祭坛后，把齿轮嵌进‘肋骨之匣’，然后......”她突然剧烈颤抖，整个身体开始结晶化，“别相信眼睛看到的，真正的敌人......在镜子里面......”

话音未落，她化作万千银蝶，每只蝶翼上都映出不同的场景：议会的地下实验室、教廷的秘密祭坛、古城深处的骸骨王座。萧砚白抓住其中一只蝴蝶，蝶翼在他掌心碎成粉末，露出里面刻着的古魔文：“当双生容器合一时，古神将从镜中苏醒”。

沈惊鸿握紧齿轮，风元素在他身后凝成巨大的狼首虚影——那是东境猎魔人传说中的战魂形态。洛千瓷捡起暗影之刃，刀刃上的倒影不再是自己，而是老烟枪临死前的笑脸。苏玄烬摸出灵脉罗盘，发现指针正指着沈惊鸿的心脏，而那里，云栖梧的触须已经和古神心脏融为一体。

“走吧。”沈惊鸿转身走向花园深处的拱门，拱门上方的浮雕突然转动，露出后面刻满眼球的阶梯，“无论她是云栖梧还是沈惊鸿，我们都要完成她的心愿——找到古神遗迹，结束这场轮回。”

萧砚白跟在他身后，注意到他每走一步，左腰后方就凸起一分，像是有根骨头正在强行生长。洛千瓷凑近他，低声说：“你有没有发现，他现在的声音......和云栖梧昨晚在下水道时一模一样？”

阶梯尽头是面巨大的落地镜，镜面倒映出四人身影，却在他们靠近时突然扭曲。萧砚白看见镜中的自己举起火焰，烧向沈惊鸿后背，而沈惊鸿的嘴角裂开，露出云栖梧的金色纹路。

“记住，别相信镜像。”沈惊鸿抬手按向镜面，齿轮与镜中倒影的齿轮重合，“因为真正的古城核心，在镜子的......”

镜面突然碎裂，无数碎片中，他们看见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萧砚白穿着议会长袍，洛千瓷戴着教廷的十字项链，苏玄烬的雷枪上刻着古神咒文，而沈惊鸿\/云栖梧站在祭坛中央，第七根肋骨插在石座上，周围环绕着 hundreds of 具与他们长相相同的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