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花之冠 第27章 鼎裂魇生，心味倾颓

那由鼎身裂痕中逸散出的混乱能量所凝聚的扭曲人形，越来越清晰。

它没有具体的五官，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如同用浓墨在水中晕染开的影子，

但裴九溟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空洞的“面孔”正死死地“凝视”着自己——

或者说，更准确地，是凝视着他那只微微颤抖、曾承载无上荣耀如今却布满隐痛的右手。

这并非外来的敌人，而是源自他内心最深处的阴影——

是他在“天膳宴”上那耻辱性的一颤，是“阴阳鱼脍”上那道象征着不完美的裂痕，

是日日夜夜纠缠着他的神经损伤与腱鞘炎之痛，是那份因为双手不再“完美”而无法继续登临厨道巅峰的、深入骨髓的不甘！

此刻，借助五味鼎裂痕泄露的能量，以及这心之迷宫的特殊环境，竟然凝聚成了形体！

一个纯粹由他自身遗憾与不甘所构成的……心魇！

无声的咆哮化作实质的精神冲击，狠狠撞入裴九溟本就濒临崩溃的意识之海！

“呃啊——！”

裴九溟只觉得脑袋仿佛要炸开，眼前金星乱冒，灵魂深处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这心魇的攻击方式，与之前的味觉守卫或馋涎恶客截然不同。

它不依赖物理力量或单纯的味觉冲击，而是直接攻击他的意志、他的信念、他赖以存在的“厨道”根基！

尤其针对他那份对“完美”近乎偏执的追求，以及那份因失去而产生的强烈不甘！

“天膳宴”上那道刺眼的裂痕无限放大，仿佛就在眼前；

右手神经中那熟悉的刺痛感被千百倍地强化；耳边似乎回荡着无数惋惜或嘲讽的声音……

“看看你这双手……还能切出完美的 0.01 毫米吗？”

一个冰冷、扭曲，却又与他自己声音极为相似的语调，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所谓的‘调和’，不过是你无力再现完美的借口！

连自己的残缺都无法掌控，还妄谈什么‘心之味’？！”

“你连那道裂痕都无法弥补，又如何弥补你人生的遗憾？！

你烹调出的，只会是……残缺的味道！失败的味道！不甘的味道！”

心魇咆哮着，那模糊的身影猛地向前飘出，如同鬼魅般穿过空间的阻隔，一只由纯粹负面能量构成的利爪，并非刺向他的胸口，而是……

抓向了他那微微颤抖的右手！

仿佛要彻底碾碎他最后的希望，他最后的“武器”！

与此同时，五味鼎上的裂痕，在心魇出现后，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扩大的速度骤然加快！

鼎身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内部原本就狂暴的能量变得更加混乱，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散发出毁灭性的气息！

那裂痕的形态，竟隐隐与当年“阴阳鱼脍”上的那道如出一辙！

“不……我的手！”

裴九溟目眦欲裂，护住右手的本能反应甚至超过了对自身安危的担忧。

这双手是他的一切，是他厨道的延伸，是他所有不甘的根源！一旦被这心魇彻底污染或摧毁……

他强行压下脑海中的负面情绪和剧痛，试图凝聚残余的“厨力”进行防御。

然而，他透支太严重了，凝聚起的能量护盾薄如蝉翼，在那心魇散发出的纯粹负面能量，尤其是针对他“残缺”与“不甘”的恶意面前，几乎形同虚设！

“你的挣扎……只会让痛苦更清晰！”心魇的声音带着残忍的快意，

“承认吧，你所谓的追求，从你手颤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结束了！”

利爪瞬息即至！带着要将他最后的骄傲彻底撕碎的决绝！

“休想——！！！”

在生死一线间，裴九溟爆发出了最后的潜力！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将仅存的所有精神力和“厨力”，孤注一掷地，再次灌注到那濒临破碎的五味鼎之中！

他并非想要完成那道“心之味”，也不是妄图攻击心魇，而是要做最后的尝试——

尝试强行稳定住这口鼎，哪怕只是……暂时封印住那道象征着他失败与不甘的裂痕！

仿佛只要弥补了鼎上的“裂痕”，就能弥补他人生的遗憾！

“给我……合！！！”他发出嘶哑的咆哮，双目赤红，额头、手臂青筋根根暴起，如同虬龙盘踞！

磅礴的精神力化作无形的丝线，试图强行将那不断扩大的裂痕拉拢、弥合！残余的“厨力”则化作粘合剂，填充其间！

嗡嗡嗡——！

五味鼎发出了前所未有、濒临极限的哀鸣！鼎身剧烈晃动，裂痕处迸发出刺眼的光芒，裴九溟的精神力与那逸散出的负面能量发生了最激烈的碰撞！

一时间，心魇抓向他右手的利爪竟然真的被这股爆发的力量阻了一阻，停滞在了半空！

而那道狰狞的裂痕，在裴九溟不顾一切的努力下，扩大的趋势也似乎……被遏制住了？

“还……没完！”

裴九溟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角溢出鲜血，但他眼中却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希望。

只要能稳定住鼎，只要能抹去这道“裂痕”……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强行弥补，终究只是徒劳。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成功的刹那——

咔嚓！！！

一声清脆、却如同他当年在“天膳宴”上听到的心碎之声，再次敲响在他的灵魂深处！

并非来自那道他试图弥合的裂痕，而是……来自五味鼎的……底部！

那里，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道新的、更加细密、如同蛛网般的裂纹！并且这裂纹以惊人的速度，向上蔓延！

如同那无法逆转的神经损伤，悄无声息，却又致命！

裴九溟的动作猛地僵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眼中只剩下难以置信的绝望。那眼神，与当年看到“阴阳鱼脍”上裂痕时的死寂，何其相似！

他明白了……

他刚才为了击退馋涎恶客，强行爆发鼎内混乱能量，已经伤及了这口鼎的本源。

之后为了弥补第一道象征失败的裂痕，更是透支了自身与鼎的力量。

这口“五味鼎”，终究还是……如同他那双不再完美的手一样，承受不住了！

“看吧……”心魇那扭曲的脸上，仿佛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我说过，你的终点……只有失败。无论是在天膳宴，还是在这里。

残缺，就是你的宿命！”

随着它的话语，那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至整个鼎身！

五味鼎内部积蓄的、早已失控的、混合了裴九溟甜与苦记忆的混乱能量，再也无法被束缚！

最后的时刻来临了。

裴九溟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口即将彻底破碎的鼎，看着那狞笑着扑来的心魇，感受着体内空空如也、再也无法调动一丝一毫的“厨力”，感受着右手传来的、仿佛是错觉的刺痛……

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失败……了吗？

他终究……还是没能烹调出那道代表自己“心之味”的料理？没能……抹去那道象征不完美的“裂痕”？

那么，等待他的，是祭坛所说的……灵魂成为燃料？还是……像当年一样，带着无尽的不甘，狼狈退场？

意识陷入黑暗的前一秒，他仿佛又看到了童年时，母亲尝下那块桂花糖糕时，眼中那温柔的、带着一丝遗憾的、似乎永远无法满足的期盼……

“溟儿，这糕……若是能再……”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