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苏桐已经架起了三脚架对着古井调试镜头:\"老铁们早啊!这就是昨天闹鬼的凶井,双击屏幕解锁夜视模式!\"
\"你非要一大早就折腾这个?\"苏栀端着搪瓷杯站在廊沿下,隔夜茶水泛着诡异的铜绿色。她手腕上的抓痕已经结痂,暗红色血痂排列成类似符咒的纹路。
苏桐把自拍杆塞进她手里:\"姐你来掌镜,我给大家表演个井底探秘。\"他边说边往腰间绑登山绳,\"看见这青苔没有?观众说像血手印……\"
\"胡闹!\"李伯拎着煤油灯从耳房里冲出来,灯油泼在青石板上腾起了幽蓝的火焰,\"井通黄泉道,活人触之折寿!\"
老人枯瘦的手掌拍在了镜头前,直播间瞬间涌入弹幕:
\"卧槽这老头的手像干尸!\"
\"特效妆牛逼啊!\"
\"主播快拍井底!\"
苏桐嬉笑着转动绞盘:\"您要是能说出这井的来历,我们立马收工。\"铁桶坠入井口的闷响在清晨格外清晰,这时绳索突然剧烈抖动起来。
\"二十丈深。\"李伯盯着不断延伸的麻绳,\"光绪三年,苏家太爷用三十六个童男童女祭井,镇住……\"
\"哗啦!\"
铁桶坠地的碎裂声打断了他的话。苏桐凑近井口大喊:\"听见没?最多五米深!\"他突然僵住,\"姐,这绳子怎么在往上拉?\"
麻绳像被无形的手牵扯着缓缓上升,苏栀抓住苏桐的后衣领往后拖。当锈迹斑斑的铁桶露出井沿时,直播补光灯照亮了桶底的东西——半截泡发的断指,指甲缝里塞满青黑色淤泥。
弹幕疯狂滚动:
\"道具组加鸡腿!\"
\"指甲里好像是头发!\"
\"报警吧!\"
\"是藕节。\"苏栀抓起断指掰开,露出蜂窝状的内芯,\"老宅排水系统老化,后山莲塘的藕茎顺着地下水脉爬进来了。\"她转身时悄悄将真指甲片塞进袖口。
这时李伯用煤油灯照向井壁:\"看看这些凿痕,像不像人用手指抠出来的?\"青砖缝隙间布满深浅不一的沟壑,最深的凹槽里嵌着半片断裂的指甲。
\"老爷子挺会编故事啊。\"苏桐把镜头怼到了井口,\"家人们礼物多刷点,到十万赞,我亲自下井!\"
\"够了!\"苏栀抢过直播手机,\"这是我们的祖宅,不是鬼屋探险基地!\"她刚要关闭直播,画面突然闪过一道白影。
弹幕瞬间爆炸:
\"后面!后面!\"
\"白衣女鬼!\"
\"在房梁上!\"
苏桐抄起铁锹指向屋顶:\"哪个王八蛋装神弄鬼?\"瓦片应声碎裂,一只白猫叼着一只死老鼠从檐角掠过。在观众的哄笑中,苏栀注意到井台青砖渗出暗红色液体。
\"是铁锈。\"她蹲下用纸巾擦拭,指腹传来黏腻的触感,\"附近有铁矿脉……\"
\"姐你手指在滴血!\"苏桐突然尖叫。
纸巾在镜头前展开,暗红液体竟透过纤维在苏栀掌心汇成了生辰八字。李伯猛地打翻煤油灯,火焰顺着液体蔓延成诡异符咒:\"午时三刻,阴气冲煞!\"
这时手机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气象App推送雷暴预警。苏栀抬头看见槐树梢聚起漩涡状乌云,树皮裂缝渗出来胶状血珠。
\"快回屋!\"李伯拽着两人就往厢房跑。苏桐挣扎着举起手机继续直播:\"老铁们看这特效!暴雨要来了!\"
铜钱大的雨点砸在窗棂时,苏栀正在核对家谱。泛黄的宣纸上,先祖名讳旁都画着朱砂符印,到她父亲那页却只剩墨渍晕染的污痕。
\"小桐,你还记得爸妈葬礼那天……\"
惊雷此刻炸响打断了问话,电光透过窗纸的刹那,苏栀看见苏桐后颈浮现出青黑色的掌印。少年浑然不觉地啃着压缩饼干:\"殡仪馆那天?李伯硬往棺材缝里塞铜钱,说是买路财。\"
这时又一道闪电劈下,苏栀手中的钢笔突然在纸上开始自动书写。她眼睁睁看着笔尖划出\"快逃\"两个血字,墨水管里涌出的却是鲜红色的液体。
\"你脸色比鬼还难看。\"苏桐伸手要摸她额头,\"不就是暴雨断电嘛,我充电宝……\"
这时整面东墙轰然倒塌,槐树根须如巨蟒般破土而入。苏栀被气浪掀翻在地,看见苏桐被藤蔓缠住脚踝拖向井口。李伯从灶房冲出,手中的菜刀砍在了树根上迸溅出腥臭黑血。
\"接住!\"老人抛来一把铜钱剑,\"刺它灵窍!\"
苏栀握剑的手不住颤抖,剑尖对准的却是苏桐胸口浮现的鬼脸。那张肿胀发青的面孔咧开嘴正笑:\"苏家丫头,认得我么?\"苏栀细看正是照片里槐树下的鬼童。
菜刀的破空声与苏桐的惨叫同时响起。李伯斩断了藤蔓,反手抓着苏桐的衣领往后拖:\"去祠堂!供桌下有……\"
此刻惊雷劈中槐树,燃烧的树冠砸穿了屋顶。苏栀在浓烟中摸到苏桐冰凉的手腕,触感像是抓着泡发的尸体。她摸出防身用的指虎套在手上,金属尖刺对准弟弟咽喉:\"你究竟是谁?\"
\"姐……\"苏桐瞳孔此时泛着灰白,\"井里有东西在叫我……\"他脖颈突然青筋暴起,反手掐住苏栀手腕,\"阿姊,轮到你了!\"
这时供桌在火焰中炸裂,檀木牌位雨点般的坠落。李伯踹开了苏桐,往他嘴里塞了一把香灰:\"他被魇住了!快找镇魂钉!\"
苏栀扑向翻倒的供桌,二十八个灵牌背面全刻着生辰八字。最底下的鎏金牌位突然震动起来,她看清上面刻着\"苏栀\"二字时,牌位裂开露出三寸长的青铜钉。
\"刺他天灵盖!\"李伯用膝盖压住挣扎的苏桐。
铜钉距苏桐眉心半寸时,井底传来铁链崩断的脆响。整座老宅剧烈摇晃,苏栀看见无数苍白的手臂从地缝钻出,每只手掌都缺少了无名指。
这时暴雨突然间就停了。
燃烧的槐树残骸冒出阵阵青烟,苏桐在余烬中苏醒:\"姐,我梦见井里有个穿碎花袄的姑娘……\"他扒开衣领,锁骨处浮现暗红的掐痕。
李伯擦拭着菜刀沉声道:\"二十年前那场大火,烧死的不止是苏家人。\"他撩起裤腿,小腿上布满烫伤的鬼面纹,\"戏班一十八口沉在井底,每逢阴雨天……\"
\"老爷子,你串台了吧?\"苏桐举起恢复信号的手机,\"我刚查了地方志,光绪年间这宅子真死过不少人……\"
这时尖叫声从直播间传来,苏栀夺过手机。画面里的井口正在涌出黑色的头发,发丝间浮着一张泡胀的人脸,嘴角咧到了耳根:\"我找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