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过老鸹窝的林梢,金铃儿蹲在断崖边擦拭青铜钉上的锈迹。钉尖划过岩壁时突然迸出火星,惊飞了枝头的松鸦。
\"这石头里掺着铁渣子。\"老河工用烟袋锅敲了敲岩壁,\"康德年间鬼子在这片修过了望哨。\"他忽然眯起眼,\"听这声儿,后头是空腔!\"
陈青山将耳朵贴在冰凉的石面上,隐约听见流水声:\"像是暗河动静。\"他转头看向岩温,\"拿你的傣刀试试刀缝。\"
岩温的刀尖刚插入石缝,整块岩壁突然震颤。孙大炮的索宝棍横在众人身前:\"都退后!这石头吃不住劲了!\"
金铃儿解下鹿筋绳系在歪脖子松上:\"老河工说得对,这了望哨后头藏着东西。\"她甩出绳头铜钱卡住岩缝,\"当年鬼子修工事,总爱在石头里掺铁水。\"
七个猎户合力拽动绳索,青石板轰然倒地,露出条幽深的甬道。周卫国举起火把,火光映出壁上成排的弹孔:\"是抗联留下的枪眼!\"
老萨满蹲身摸过弹痕:\"这弹道走向,像是从外头往里打的。\"他忽然扯开石缝里的苔藓,\"看这刻痕!'七姓李长顺绝笔'...\"
\"爹!\"李长顺的侄子李大锤突然跪地,猎刀劈开碎石,\"这是大伯的猎刀痕!\"刀痕走势正是七姓猎户遇险时惯用的标记。
甬道尽头突然传来铁器刮擦声。金铃儿吹灭松明子,众人屏息间,三个黑影推着改装爬犁从岔道闪过。孙大炮的络腮胡微微颤动:\"七星会的狗崽子!\"
陈青山摸出怀里的青铜钉:\"跟紧,别让他们毁了罪证!\"七人贴着湿滑的岩壁潜行,靴子底压碎冰碴的声响淹没在暗河轰鸣中。
转过三道弯,豁然现出个铸铁平台。金铃儿的三姐金梅突然扯住陈青山:\"看那铁轨!\"两条锈蚀的窄轨直插山腹,轨枕上散落着日式钢盔。
\"这是康德六年的制式!\"老河工用烟袋锅挑起钢盔,\"当年七姓人被逼着抬钢轨,十人里要折三个。\"他忽然用烟杆敲击轨枕,\"听这空响,底下埋着东西!\"
岩温的傣刀劈开腐木,二十多个铁皮箱在冻土中若隐若现。周卫国撬开箱盖,整箱的防疫服裹着霉斑:\"看这血手印!是活人穿过的!\"
金铃儿突然指向箱底:\"这纹路不对!\"她扯开防疫服内衬,暗红的血字赫然在目——\"七姓王福贵,康德八年腊月\"。
老萨满的指甲抠进血字:\"王家老四,当年说是进山失踪...\"他忽然剧烈咳嗽,羊皮袄里抖出块带血的帕子。
西北方突然传来爆炸声,震得洞顶冰棱簌簌掉落。李大锤贴耳听壁:\"是七星会的雷管!他们在炸东边的暗门!\"
众人踩着齐膝深的积雪赶到暗门时,三个七星会余党正在安放炸药。领头的刀疤脸举着火把狞笑:\"陈青山!这山肚子里埋着太君的宝贝...\"
金铃儿甩出鹿皮鞭缠住他手腕:\"岩温!砍引信!\"傣刀寒光闪过,导火索断成两截。孙大炮的索宝棍横扫,将余党逼退到冰窟边缘。
\"留活口!\"陈青山话音未落,刀疤脸突然咬破衣领。岩温箭步上前捏住他下巴,指缝间漏出半颗金牙:\"想服毒?先还了血债!\"
老萨满扯开刀疤脸的羊皮袄,后背的\"关东军防疫班\"刺青赫然在目。金铃儿的三姐金梅突然惊呼:\"这刺青底下还有层皮!\"
陈青山用青铜钉挑开溃烂的皮肤,褪色的\"七生报国\"日文刺青显露出来。老河工的烟袋锅重重磕在冰面上:\"昭和二十年的漏网之鱼!\"
众人折返铁轨处时,金铃儿突然蹲身细看轨枕:\"这木头是红松,当年抗联修过临时铁道。\"她点燃松明照向岩顶,\"看那凿痕!是七姓人的逃生标记!\"
七个猎户循着标记找到暗室,整墙的玻璃罐浸泡着人体器官。周卫国突然踉跄扶壁:\"这...这是我爹的工兵铲!\"铲柄刻着\"周建国
老萨满颤抖着捧起墙角的铁盒,盒内整摞的**实验记录散落一地。金铃儿拾起张泛黄的照片,鹿皮手套突然攥紧:\"这帮畜生...把人当牲口使!\"
岩温的傣刀劈开暗柜,整箱的鼠疫菌培养管滚落出来。老河工突然大喊:\"闭气!\"他抓起参王酒泼向菌管,酒液触到玻璃腾起白烟。
东南角突然传来狗吠声。李大锤贴墙了望:\"是七星会的援兵!\"七个猎户架起弩箭,箭杆上绑着的艾草团在空中炸成绿雾。
趁乱间,陈青山撬开暗格,拽出捆发霉的麻绳。金铃儿解绳时突然愣住:\"这是我三叔的捆参绳!绳头打着鄂伦春的平安结!\"
撤出山洞时,十五道沟方向腾起七道水柱。老河工掏出怀表:\"卯时三刻,该引天池水洗山了!\"七个猎户撬开青铜闸门,清冽的池水奔涌而下。
孙大炮的索宝棍突然嗡嗡震颤,棍头参须指向东南方的断崖:\"那儿!石壁在渗清水!\"众人望去,被毒水侵蚀多年的岩缝间,终于冒出第一滴纯净的山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