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外卖簿的追命铃 第72章 槐树巷的纸人咒

东城槐树巷的青石板缝里渗着黑水，三十七棵老槐树的影子在墙上爬成鬼爪状。周子夜攥着守墓人给的地图，指尖划过“槐树巷19号”的红圈，青铜铃在腰间发烫，第六道锁的“劫”字纹路映得树影忽明忽暗——那里正是母亲周秀芳消失前最后居住的地方。

“妈妈，你还记得这里吗？”小夜摸着老槐树皮，脚踝的胎记突然亮起，树皮上竟浮现出和她胎记相同的黄泉徽记，“爸爸说你当年总在槐树下晒纸钱，可纸钱晒干后会自己飘向井口……”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腐木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门内站着个穿蓝布衫的老妇人，鬓角别着朵白槐花，手里攥着串纸人风铃——每个纸人都穿着黄泉速递的制服，袖口绣着“奠”字。

“秀芳走后，这屋子就没人敢进了。”老妇人的眼睛盯着周子夜的铃铛，浑浊的眼珠里映着跳动的纸人影子，“那年暴雨夜，我看见她抱着纸人冲进井里，纸人胸口还贴着你的生辰八字……”她突然剧烈咳嗽，纸人风铃掉在地上，每个纸人都转向周子夜，眼窝处渗出黑水。

母亲周秀芳的手突然颤抖，指着门楣上的符纸：“这是黄泉的‘锁魂咒’，当年我被井鬼的怨念缠身，你父亲为了保护我，在每个门框上刻了替命符……”她的指尖划过符纸，上面的咒文竟变成父亲的字迹，“‘秀芳别怕，子夜的八字能挡住井鬼，小夜的肉身我会用槐木保住’——”

周子夜跨过门槛，地面中央摆着口漆成红色的木箱，箱盖上刻着十二道锁的图案，正是父亲镇魂棺上的纹路。青铜铃发出蜂鸣，第六道锁的金光扫过木箱，锁扣应声而开，里面整齐码着三十七件黄泉速递制服，每件制服的内袋都绣着“周建国”和“周秀芳”的名字。

“妈妈，你也是速递员？”小夜举起件童装大小的制服，袖口的徽记泛着和她胎记相同的金光，“爸爸说你是难产走的，可这些制服……”

老妇人突然冷笑，身体开始透明，化作无数纸人碎片：“周建国骗了你们！秀芳根本不是难产，是被井鬼吞了一魄后强行还魂，这身制服是黄泉管理司的枷锁，每穿一次就会折损十年阳寿——”碎片聚成母亲当年的模样，哭着指向木箱底层，“看看最下面的东西！”

木箱底层躺着本血字日记，封面印着“黄泉速递员工作日志”，扉页贴着张全家福，照片里的母亲抱着襁褓中的小夜，父亲腰间别着编号“001”的工牌，而襁褓上绣着的，正是井底石棺里那件童装的徽记。周子夜翻开日记，1993年8月20日的记录让他瞳孔骤缩：

“建国用子夜的初生魂做饵，引开了井鬼的七颗头。小夜的肉身快撑不住了，我答应黄泉管理司，用自己的三魂换她的命——从此往后，每送一单奠仪，就折损一魄。今日穿上制服，才发现袖口的‘奠’字，其实是‘护’字倒过来写。”

巷外突然传来驼铃声，十七盏引魂灯从槐树梢飘过，灯笼上的“奠”字红光映在青石板上，拼出“替命局破，魂归黄泉”八个大字。穿黑斗篷的引魂使站在巷口，这次他们手中的不是锁链，而是捧着个青铜托盘，上面放着父亲的工牌和第十二道锁的钥匙。

“周子夜，”为首的引魂使掀开兜帽，露出和守墓人相同的面容，“你父亲在往生碑下留了话：‘第十二道锁在槐树巷的槐树根里，那里埋着当年没说完的真相。’”他指向巷尾那棵三人合抱的老槐树，树根处的泥土新翻，露出半截刻着“替”字的青铜板。

小夜突然抱住母亲，胎记发出强光：“哥，我想起来了！当年爸爸在槐树下刻了替命阵，用我的真魂做芯，你的八字做引，妈妈的魂魄做锁，所以井鬼才会以为吞掉的是我……”她的指尖划过青铜板，板上浮现出父亲跪在槐树下的画面，“他说等铃铛解开第十二道锁，就能让妈妈的魂魄真正归位，不用再困在纸人里……”

周子夜将青铜铃按在青铜板上，第十二道锁的“命”字纹路突然显形，铃身浮现出完整的十二道锁图谱。老槐树突然发出轰鸣，树根裂开露出暗格，里面躺着具用槐木雕成的小棺材，棺盖上刻着“周小夜真魂之柩”，正是井底石棺里童装的模样。

“打开它。”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这是你父亲用十年阳寿刻的魂棺，当年井鬼吞掉的小夜初生魄，就封在里面……”

棺盖滑开的瞬间，无数萤火虫般的光点飞出，融入小夜的身体。她眼中闪过无数画面：父亲在暴雨夜抱着她冲进祠堂，母亲的魂魄附在纸人身上第一次笑，井底的黑水其实是黄泉的引魂河，而那具石棺，不过是黄泉管理司设下的迷阵。

“哥，我全想起来了。”小夜摸着脚踝的胎记，现在那不再是徽记，而是母亲绣的平安符，“爸爸从来没卖过你的八字，他是用自己的工号做抵押，让黄泉管理司把所有替命契约都算在他头上……”她指向引魂使手中的托盘，“那个工牌，其实是替命人的生死簿，每任001号速递员，都会被井鬼当成最终的饵。”

驼铃声突然变得刺耳，引魂使们的斗篷无风自动，露出里面黄泉管理司的制服，胸前的徽记正在吸收老槐树的阴气：“周子夜，你父亲的替命契约还剩最后一道锁，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为首的引魂使递出染血的契约，“要么继承工号，替他继续送葬；要么毁掉工牌，让井鬼的怨念吞噬整个槐树巷。”

青铜铃的第六道锁“劫”字突然爆发出强光，周子夜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体内涌出，那是父亲藏在铃铛里的最后一道护符。他接过工牌，发现背面刻着行小字：“当第十二道锁解开，工牌就是打开黄泉总舵的钥匙——那里藏着让替命人重生的办法。”

老槐树的枝叶突然全部指向老宅方向，周子夜想起十岁那年在井边说的谎，原来父亲早就在井底留了后手。他握紧工牌和青铜铃，对引魂使露出冷笑：“我选第三条路——带着妈妈和妹妹，去黄泉总舵讨回所有被吞掉的魂魄。”

巷口的雾气突然散尽，露出通往井底的黄泉路，引魂灯自动排成箭头。母亲捡起木箱里的制服，发现袖口的“奠”字在阳光下变成了“家”字，泪水突然夺眶而出：“你父亲总说，黄泉路上最暖的不是引魂灯，是家人等你回家的目光……”

当他们踏上黄泉路的瞬间，槐树巷的老槐树纷纷落叶，每片叶子都变成父亲写的镇魂咒，飘向乱葬岗的往生碑。周子夜知道，第十二道锁的解开不是终点，而是真正破局的开始——那些被井鬼吞噬的替命人、被黄泉管理司囚禁的魂魄、父亲用一生编织的保护网，都将在黄泉总舵的深处，迎来最终的揭晓。

小夜突然指着黄泉路上的光点，每个光点里都映着父亲送外卖的场景，这次他不再是孤独的背影，而是带着年幼的周子夜和襁褓中的小夜，三人穿着同款制服，袖口的“护”字在黑暗中格外明亮。青铜铃在此时轻响，仿佛在应和某个遥远的约定，而井底深处，传来驼铃踏破黄泉雾的清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