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外卖簿的追命铃 第39章 儿科病房的无声咒

市立医院的玻璃幕墙在暮色中泛着青灰，周子夜盯着住院部电子屏，儿科203病房的住院患者姓名栏赫然写着“周小夜”，入住日期是十二年前的谷雨——和他在井底看见的纸棺生辰八字分毫不差。背包里的童男纸人突然抓住他手腕，木指腹按在他掌纹上，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浅红的锁纹形状。

电梯按键的灯光在“12”楼卡住，消毒水混着中药的苦味钻进鼻腔。周子夜摸向腰间的青铜铃，第二道锁纹还带着停尸房火拼时的灼痕，铃身映出走廊尽头的护士站：穿白大褂的护士正在给奶瓶贴标签，标签上的配送单号与他手机里的完全一致，而她转身时，后颈露出的不是皮肤，而是张写着“黄泉第五中转站”的黄符。

“203病房在最里面。”护士递过奶瓶，指尖冰凉如纸，奶瓶表面凝结的水珠竟在瓶壁画出牡丹花纹，“小朋友已经三天没哭了，医生说她的声带……像是被人剪断过。”她嘴角扬起不自然的笑，露出齿缝间夹着的配送单碎片，“对了，别碰床头的平安符，那是她妈妈临死前折的。”

病房门推开的瞬间，消毒灯突然爆闪。周子夜看见病床上躺着个面色苍白的小女孩，手腕上系着和他同款的红绳，绳尾拴着半枚银铃——正是母亲遗物上缺失的部分。床头铁栏挂着三十七只纸折平安符，每只都用朱砂写着“周子夜”，而最中央的那只，折痕里卡着半片锁纹形状的碎瓷。

“小夜？”周子夜试探着开口，奶瓶突然发出蜂鸣，瓶内的奶液诡异地静止，倒映出小女孩的记忆碎片：七岁那年的井边，他伸手去接纸船，小女孩指尖划过他掌心，留下道浅红的印子，而父亲冲过来时，怀里抱着的纸箱正在渗血，箱角绣着牡丹纹。

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警报，小女孩的手指动了动，指向床头柜上的玻璃罐。周子夜看清罐子里的东西时，后背瞬间沁出冷汗——里面泡着三十七根婴儿手指骨，每根指骨上都刻着配送单号，最新一根刻着“市立医院203病房”，刻痕里渗着的血珠，正沿着“周子夜”三个字缓缓流动。

“哥哥……”

沙哑的童声从奶瓶里传出，周子夜惊觉奶瓶正在变形，逐渐变成井底见过的纸船模样，船身用母乳写着：【锁匠在消防通道等你，他们拿走了妈妈的声带】。小女孩的眼皮突然翻开，眼窝里没有眼球，只有两枚青铜铃铛，铃舌上刻着他和妹妹的生辰八字。

“砰！”

病房门被撞开，穿黑西装的锁匠拎着青铜凿子冲进来，西装布料上绣着密密麻麻的配送单号，最显眼的正是444号。周子夜反手将奶瓶砸向墙上的灭火器，玻璃碎裂的瞬间，奶液泼在锁匠身上，竟发出硫酸般的“滋滋”声——那是母亲用银铃血祭过的母乳，专门克制锁匠的人皮西装。

“你以为有双生契约就能躲？”锁匠的脸开始融化，露出底下蠕动的纸人骨架，“当年周秀芳撕了生死簿第七页，就得用你妹妹的声带补上——”他指向小女孩，床头的平安符突然全部飞起，在半空拼出母亲被囚禁的画面，“现在中转站的门开了，你的锁骨该还给小夜了。”

消防通道的火警铃突然响起，周子夜趁机抱起小女孩冲向安全出口。楼梯间的灯光忽明忽暗，每级台阶上都印着婴儿脚印，走到负一层时，墙面上的指示牌突然翻转，“消防通道”变成“黄泉中转站”，铁门缝隙里渗出的光，正是井底见过的幽蓝色。

“用锁纹开门，或者用骨头。”小女孩的声音从铃铛里传出，她的身体正在透明化，露出藏在皮肤下的木牌，“妈妈说，我们出生时共用一根锁骨，后来她把我的半根做成了钥匙……”

周子夜咬紧牙关，青铜铃突然发出尖啸，第二道锁纹化作光刃，在他锁骨处划出浅伤。鲜血滴落的瞬间，铁门应声而开，门后是条挂满奶瓶的长廊，每个奶瓶都装着不同颜色的液体，标签上写着“周秀芳的记忆”“周小夜的声音”“周建国的工牌碎片”。

“叮——”

手机弹出新订单，配送物品栏写着“声带碎片”，备注：【集齐三十七片可恢复小夜的声音，第17片在穿红鞋的护士那里】。周子夜抬头，发现长廊尽头的护士正背对他站立，脚穿绣着牡丹的红布鞋，正是母亲当年最爱穿的款式。

“把小夜的声带还回来！”周子夜冲过去，却在触碰到护士的瞬间僵住——她转身时，手里捧着的竟是母亲的头颅，眼球被挖去，喉管处插着根青铜管，管口连接着墙上的奶瓶，里面装着淡红色的液体。

“子夜，别过来……”母亲的声音从奶瓶里溢出，带着气泡般的杂音，“锁匠用我的魂做中转站的钥匙，你要救小夜，就得收集她散落的‘活锁’碎片——”话未说完，护士的身体突然崩解，化作三十七只纸蝴蝶，每只蝴蝶的翅膀上都印着半片声带。

锁匠的凿子声从身后传来，周子夜转身看见铁门上的锁孔正在变化，变成双生婴儿交叠的形状。他想起黑骑手的话，猛地扯下衬衫，锁骨处的伤口正在愈合，却留下个锁孔状的疤痕——那正是打开中转站的钥匙。

“哥哥，用你的血！”小女孩的纸人突然钻进他怀里，木心贴着他的锁孔，“妈妈说，双生锁纹需要双生血来激活……”

周子夜咬牙将流血的锁骨按在铁门上，青铜铃发出十二声清响，每道锁纹依次亮起。铁门缓缓打开的瞬间，他看见门后漂浮着无数襁褓，每个襁褓上都系着青铜铃，而正中央的襁褓里，躺着具缩小版的纸棺，棺盖上刻着“周小夜”，缝隙里露出的，正是他在井底见过的那截银铃。

“你以为能救人？”锁匠的纸人骨架突然从天花板落下，凿子对准他的锁孔，“黄泉的规矩是一命换一命，周秀芳撕了生死簿，就得用你们双生子的魂来补——”

千钧一发之际，床头的三十七只平安符突然飞进中转站，每只符纸都化作母亲的虚影，挥拳砸向锁匠。周子夜趁机抢过装着声带碎片的奶瓶，发现瓶底刻着行小字：【第17片在镇北殡仪馆17号抽屉，那是你妈藏双生契约的地方】。

消防通道的灯突然亮起，周子夜抱着小女孩冲出中转站，发现医院的时间停在23:59，距离子时三刻只剩三分钟。怀里的小女孩已经变回纸人模样，胸口多了道锁纹形状的补丁，而她手中攥着的，正是从中转站带出的半片声带，上面还沾着母亲的体温。

“周先生，203病房的患者……”值班护士匆匆赶来，看见他怀里的纸人时突然僵住，“您父亲当年总来医院，说他女儿住在这儿，可我们查过记录……”她欲言又止，递过张泛黄的探视单，“这是十二年前的记录，探视人写着周建国，被探视人……叫周小夜。”

探视单的背面印着幅简图，正是中转站里的奶瓶长廊，角落画着个打叉的锁匠，旁边写着：【用银铃血祭过的母乳能融化人皮西装，你妈当年偷偷攒了三十七瓶，都藏在儿科病房的储物柜】。周子夜想起病房里的玻璃罐，那些婴儿指骨，原来都是母亲为了保护他们留下的标记。

黑骑手的摩托车声从医院外传来，这次车头灯照亮的不是骷髅，而是具半人半纸的身影。“不错嘛，能拿到声带碎片。”他扔来个新纸袋，里面装着三十七只空奶瓶，“下一单去城西废品站，送‘不会生锈的扳手’，收件人是你爸的老战友，不过他三天前刚断气，现在应该在拆自己的坟呢。”

周子夜看着纸袋上渗开的机油印，突然想起父亲生前总在废品站鼓捣摩托车，工具箱里永远放着把刻着牡丹纹的扳手。青铜铃在此时轻颤，铃身映出废品站的画面：生锈的铁门后，无数纸人正在组装摩托车，每辆摩托车的油箱上都印着444号，而最中央的工作台上，摆着个青铜铃铛，缺的正是他刚激活的第二道锁纹。

“记住，中转站的门每开一次，你和小夜的共生锁就紧一分。”黑骑手的声音混着引擎轰鸣，“下次再用锁骨开门，可就不是流血这么简单了——锁匠会直接拆走你的肋骨，给小夜的纸人当房梁。”

摩托车消失在夜色中，周子夜低头看着怀里的童女纸人，她的眼窝终于不再是空洞的，而是映着中转站里母亲的虚影。儿科病房的走廊突然传来婴儿啼哭，不是来自203病房，而是来自他背包里的奶瓶——那里装着刚收集到的声带碎片，正在发出妹妹十二年来的第一声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