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粥粥感觉精灵王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她也说不上来,也或许是那些残存的魔气被净化了,让他超脱出了过往几万年的执念。
也或许是故人之子相似的面容勾起了他心底最后一丝柔软。
她心中正有触动,就听凯利德拉继续感慨:“怪不得我那段时间突然很想生个孩子出来,原来是因为生育本源。”
唐粥粥裂开了,所以说,那个精灵王子莱茵是这么来的吗?
她看着掌心一小团缓缓流动的**本源,突然有一点不敢下手了。
她把这个吸收了之后,会不会直接就变成新手宝妈了?这种事情不要啊!
“……只要你不主动去孕育一个孩子,是不会被迫生育的,你又不是莉莉丝。”凯利德拉友善的安慰她。
谢谢,稍微有被安慰到一点。
大家都是生育本源受害者呢。
唐粥粥最后叹了口气,将那团粉红色的雾合于两掌之间,庞大的**法则迅速沿着双臂汇入她的身体。
最先被吸收的是与她的诞生相关联的那一小块生育本源,随着这法则的介入,一瞬间她好像被剥离开了这方天地。
她看见**所记载的诸界万物的繁衍生息,看见万丈高楼平地起,看见随着代代交合而不断推进的历史长河。
唐粥粥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境界正在以可怕的速度攀升,而被她捏合于掌心的**本源也如同放在烙铁上的冰块一般迅速消融。
她的心底突然涌起莫名的烦躁与恐慌,却又无从谈起。
她的视线随着那长河垂落至地狱,看到漂浮在整个**地狱的粉红色雾气被她牵引而来。
那比起第一次已经稀薄了很多,另有一大部分被拥有地狱权柄的路西法攥在手中,仅有的这一些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支撑她突破到魔王。
唐粥粥伸出手,于虚空中牵引着那如丝带般向她汇聚而来的雾气,直到她触碰到那最尖端……
她仿佛握住了一只虚无缥缈的手掌。
唐粥粥猛的抬头看去,对上一双含笑的,红宝石一般血色的眸子。
那张无数次入她梦中的容颜,无数次被玛门乔装打扮来模仿的脸,此刻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
……以一种眼含眷恋,却正在消散着的姿态。
唐粥粥浑身一颤,猛地撤开手掌,那掌心仅剩下拇指大的一块,正在决绝的向她身体里涌去。
凯利德拉出手了,绿色的生命法则再次包裹了那块折磨了他数万年的病灶。
他并没有看到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唐粥粥的反应,下意识的先帮忙。
他皱眉凝神看去,却看见那长得格外像路西斐尔的孩子跪在地上“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她的境界卡在突破原罪魔王之前,距离晋升只有一步之遥,像是一个被加高了的容器,却只装了半瓶水。
那晋升突然被打断的反噬让她的身体内部痛如刀绞,凯利德拉只得先分出心神去帮她疗伤。
直到唐粥粥慢慢从那一阵冲击中缓过来,他才又不耐烦又温柔的守在她旁边问:“怎么了?就差一口了,这点不要了?”
他话刚落地,就见那双剔透的粉色眼瞳中滑落两行泪水,凯利德拉有点无措,可是哭的本人却好似完全没有察觉。
唐粥粥半跪在地上,泪珠子砸在冰凉的木质地板上,像是碎裂的水晶。
她攥紧了冰凉的拳头,眼前雾蒙蒙的,轻声问着精灵王:“一旦达到了原罪魔王,就会成为一道法则的化身,是不死之身,对吗?”
……
到了魔王级,就会成为世间一道法则的化身,是所有生灵潜意识中存在的罪恶的具象化,只要这罪恶没有断绝,原罪魔王就会一次又一次的从这罪恶中死而复生。
这就是路西法无法彻底杀掉别西卜的原因。
在路西法之前,没有生灵会猖狂到尝试去杀死一位与这世界同寿的魔王,甚至就连这杀死阿撒兹勒的办法,都是路西法自己开辟出的新道路。
他本来会失败的。
如果阿撒兹勒没有将魔王的位格转移到唐粥粥身上,即使本源被夺,对**的化身而言也不过是多花费一些时间来重新塑造自己的本源,肉身,再重新从无底深渊中走出来。
唐粥粥本以为阿撒兹勒的死是因为她的诞生,和路西法将**本源交由凯利德拉保管导致的。
可是,这世间的第一位魔王,在路西法堕天之前就能以一己之力与整个光明阵营抗衡的极恶之主、**化身,难道真的就一点后路没有给自己留吗?
没有了魔王位格,每一缕**原罪依旧构成了他的亿万分身。
彼时,唯一能与他争抢这些的女儿,还只是一个连面容都未曾发育完全的胚胎。
唐粥粥半跪在地上,捧着掌心被生命法则牢牢包裹的最后一小块本源,僵硬得像一尊风化了数千年的雕塑。
她想起她一次次来到精灵祖地取走这一块块被分割的**本源,每一块都是她母亲的骸骨。
阿撒兹勒仍有意识,他存在于时间长河凝聚的**本源当中,存在于世间与**相关的法则当中,存在于每分每秒有人产生的**原罪当中。
如果说唐粥粥的魔王位格使得她拥有了将这原罪化为己用的能力,那阿撒兹勒,便是**本身。
他怎么会死呢?
唐粥粥就是他复活最好的肉身。
可他只是面对女儿天真的索取,面对着一次又一次取而代之、重临地狱的机会,无奈又坚决的推开了。
唐粥粥只觉得喉头一片苦涩,她将那半透明的棺椁收拢在胸口,外面她的爱人在等候,她只能弯下腰,发出无声的悲鸣。
为她这摧毁了母亲一生的魔胎,为这一切阴差阳错,为撒旦迟来的深情,和他固执己见的傲慢。
从亲手弑杀魔后那日起,路西法没有再踏入过**地狱一步。
那弥漫了整个**地狱未曾散去的原罪,带着阿撒兹勒最后的执念,在那里苦等了他三万两千年。
等到女儿的成长需要以他残存的血肉奠基,等到那绝望的撒旦终于愿意踏足他们的誓约之地。
阿撒兹勒借着他自以为的幻觉,死者向未亡人献上了那枚虚幻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