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剑主 第56章 暗香浮动

竹影在琉璃窗上摇曳成符，陈燕指尖抚过青鳞镯，镯身突然浮现细密龙纹。昨夜契约残留的灵力在屋内流转，将案头宣纸上的"寂止"二字灼成灰烬。

"既是金光流转，唤作鎏鳞可好？"心儿拨弄着九霄环佩上新缀的冰蚕丝绦，玉珏相撞声惊醒了蜷在砚台边的锦鲤。巴掌大的灵体从水中跃出，化作梳双髻的锦衣童子，额间朱砂痣红得妖异。

童子赤足踏过虚空，青砖上绽开朵朵红莲："吾名寂止。"他稚嫩指尖点在陈燕眉心，昨夜被玄微封印的红莲纹竟又浮现，"三百年前，有人在此处......"

话音戛然而止。童子突然痛苦地蜷缩起来，鳞片从脖颈处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森森白骨。陈燕腕间青鳞镯爆发出青光，竹林外结界应声而碎，十八盏引魂灯顺着缺口飘入，灯芯皆是焦黑琴弦。

"放肆！"雪徹剑破窗而入，霜刃斩断缠绕童子的血色丝线。陈燕接住坠落的灵体，发现他后背赫然印着与林止行相同的饕餮纹。

心儿怀中琵琶突然自鸣，奏的竟是《安魂曲》。琴音过处，剥落的鳞片重新覆上童子身躯，只是那朱砂痣已变成暗紫色。

"师姐！"宋敏敏撞开竹门，手中食盒摔出半块焦黑的龙形玉佩，"造物峰的余烟妧师姐回来了！她轿辇经过时，我的本命玉突然......"

陈燕瞳孔骤缩。玉佩上的龙纹与童子背后饕餮正在融合，整间竹屋开始扭曲，梁柱化作虬结龙筋，窗棂变成排列整齐的龙齿。雪徹剑发出凄厉铮鸣，剑身浮现的《往生咒》竟在逆向流动。

"闭眼！"陈燕挥剑斩向虚空，剑气劈开幻象的刹那，她看见余烟妧的轿辇悬浮在熔剑池上空。玄铁轿帘被阴风吹起，露出半张布满龙鳞的脸——那女子眼角朱砂痣，与童子额间印记分毫不差。

弟子堂的晨钟突然响彻云霄，扭曲的空间瞬间复原。陈燕再睁眼时，唯有案头宣纸上多出血书：今夜子时，龙脊桥。

去往弟子堂的青石路上，新晋弟子们正围着留影石议论纷纷。灵石投射的画面中，余烟妧一袭绛紫留仙裙立于熔岩之上，裙摆燎原火纹竟与陈燕腕间青鳞产生共鸣。

"听说余师姐当年抽了蛟龙筋做琴弦......"

"何止！她在碧水天摘得魁首时，可是用龙血画符......"

陈燕摩挲着突然发烫的青鳞镯，昨日契约时看到的幻象愈发清晰：玄微剑下的巨龙，龙脊处插着的根本不是雪徹，而是半截焦尾琴！

弟子堂的琉璃穹顶折射着正午骄阳，将《万器谱》上的篆文投影成游动的金蛇。陈燕以剑为笔临摹着空中虚影，雪徹剑尖凝出的霜花却在触地瞬间化作血色——那分明是昨夜龙脊桥幻象中见过的龙血符。

"快看！"人群突然骚动，留影石投射出余烟妧踏着熔岩起舞的画面。她手中焦尾琴每拨动一次，岩浆中就腾起条赤焰蛟龙，二十八条火蛟最终凝成焚天阵图，将整座擂台化为灰烬。

宋敏敏突然打翻茶盏，滚烫的茶水在《器谱》上洇出诡异纹路——竟与陈燕腕间青鳞镯的龙纹重合。"那女人定是用了邪术！"她指尖深深掐入檀木案几，"三年前群青大会，她就是用这妖阵毁了苏师兄的本命剑......"

心儿怀中琵琶突然震颤，十三根琴弦自发缠住宋敏敏手腕。陈燕瞥见弦上流转的暗红灵光，与余烟妧琴阵中的血芒如出一辙："敏敏慎言，你腕上玉镯在发烫。"

"要你管！"宋敏敏甩开琴弦，翡翠镯子撞在青砖上裂开蛛网纹。一缕黑雾从裂缝中渗出，在空中凝成玄铁面具的轮廓——正是昨夜出现在竹林的二师兄模样。

陈燕剑指疾点，霜气冻结黑雾的刹那，留影石画面突然扭曲。余烟妧绛紫留仙裙上的燎原火纹活过来般游走，最终在她眉心聚成朱砂痣。陈燕腕间青鳞镯应声而亮，镯内传出寂止童子的呢喃："三百年前......龙血洗剑......"

"陈师姐！"苏零榆的声音穿透嘈杂，他腰间药囊正渗出幽蓝液体，在地面绘出洛书阵图，"速离此地，焚天阵要重现了！"

话音未落，弟子堂四角的青铜灯突然爆燃。火焰顺着《万器谱》的投影蔓延，在空中织成血色琴弦。陈燕挥剑斩断扑面而来的火线，霜刃触及琴弦的瞬间，整座建筑开始坍缩成熔岩洞窟的幻象。

"抓住我！"林止行破窗而入，玄铁护腕撞碎最后一块留影石。陈燕被他拽入怀中的刹那，瞥见他颈侧浮现的龙鳞——与寂止童子背后的纹路完全相同。

余烟妧的轻笑突然响彻虚空："小师妹既对焚天阵感兴趣，不如来造物峰亲眼看看？"火焰琴弦骤然收紧，将众人拖入炽热幻境。陈燕在热浪中看见玄微执剑立于龙尸之上，雪徹剑身滴落的根本不是血，而是熔化的琴弦。

"破！"清冽剑意劈开幻象，玄微道袍上的星宿图亮如白昼。他二指捏碎最后一根琴弦，目光扫过陈燕腕间青鳞镯时微微凝滞："戌时三刻，带寂止来剑冢。"

宋敏敏突然尖叫着捂住左耳，鲜血从指缝间渗出——那里赫然多了枚龙鳞耳钉。心儿怀中琵琶自主奏起《清心诀》，琴音却夹杂着诡异的龙吟。陈燕扶住踉跄的苏零榆，嗅到他衣襟上的焦香已变成浓重的血腥气。

暮色染红凌烟峰时，陈燕在剑冢石碑前见到了余烟妧。这位传闻中的器修天才正在擦拭半截焦尾琴，琴身龙纹与她裙摆火痕交相辉映："师妹可知，雪徹剑最初的名字叫焚琴？"她指尖抚过琴身裂口，那里嵌着的正是陈燕在幻象中见过的龙脊骨。

剑冢阴风卷起余烟妧的绛紫裙裾，焦尾琴裂口中的龙脊骨泛起血色。陈燕腕间青鳞镯骤然收紧，寂止童子的声音在灵台炸响："快逃！她要唤醒......"

"师妹可知焚琴断弦的典故？"余烟妧指尖抚过琴身，龙纹随着触碰亮起暗金光泽，"三百年前玄微真人斩恶龙于熔剑池，抽其筋为弦，剜其骨为轸。"她突然拨动琴弦，龙吟声震得雪徹剑鞘簌簌作响。

陈燕倒退半步，剑冢万千残剑应声共鸣。那些插在玄武岩中的断刃渗出黑血，沿着地脉纹路汇聚成狰狞龙首："师姐说这些是何意？"

余烟妧轻笑，裙摆燎原火纹突然活过来般游走："因为今夜子时，该有人还债了。"她旋身将焦尾琴掷向空中，十三根龙筋琴弦绷直如弓，箭矢所指正是陈燕眉心红莲。

"铛——"

霜刃截断琴弦的刹那，整座剑冢开始坍缩。陈燕在纷落的玄武岩碎屑中看见幻象：玄微手持雪徹贯穿龙心，剑身却逐渐被龙血染成焦黑。那根本不是诛邪，而是献祭！

"戌时三刻已过。"玄微的声音裹着霜雪落下，道袍星宿图亮如白昼。他二指捏碎最后半根琴弦，余烟妧眉心朱砂痣突然渗出血珠："师尊还是这般偏心......"

陈燕突然按住剧痛的太阳穴，三百年前的记忆碎片汹涌而来——龙脊桥上，余烟妧身着嫁衣抚琴而泣，玄微剑尖垂落的正是她发间凤钗。这根本不是诛龙，是弑妻！

"师姐小心！"寂止童子突然现形，锦衣被剑气撕成碎片。他后背饕餮纹与林止行颈侧龙鳞产生共鸣，整座凌烟峰地脉开始震颤。陈燕腕间青鳞镯化作长剑，剑身铭文竟与雪徹背道而驰。

玄微广袖翻卷，二十八星宿锁链捆住暴走的余烟妧："当年你用禁术强改命格，就该料到今日反噬。"他剑指轻点，焦尾琴轰然炸裂，飞溅的龙脊骨碎片在空中凝成血色符咒。

陈燕挥剑斩向符咒的刹那，碧水天的晨钟穿透云霄。她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竹榻上，腕间青鳞镯安稳如初，唯有枕边多出片逆鳞——昨夜种种，竟不知是梦是真。

"师妹快醒醒！"林止行叩门声急如骤雨，"造物峰的飞舟到了，余师姐指名要你同乘。"

陈燕推门刹那，朝阳正刺破云层。余烟妧立在鎏金飞舟甲板上，裙摆火纹比朝阳更艳。她颈间新添的龙鳞项链泛着幽光，与陈燕枕边逆鳞如出一辙。

"此去碧水天三日航程。"余烟妧指尖抚过船舷浮雕的睚眦，"小师妹可愿与我参详《焚琴谱》？"她袖中滑落的残谱上，赫然画着雪徹剑贯龙心的场景。

飞舟升空时，陈燕瞥见玄微立于问剑峰顶。他手中提着的引魂灯里，半截焦黑琴弦正在疯狂扭动，灯影投在云层上，分明是条挣扎的龙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