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说什么?”
只见柳映梨气呼呼的放下古玩,在房中来回走了几步,靠坐在梨花木椅上,想起了陈循。
再次受召,走入上清宫内的每一步,陈循都走的很沉稳。
他知道柳映梨不会对自己有任何心思。
之前的确是他想的狭隘了。
“臣参见公主。”
今日的陈循,穿着浅紫锦缎梅纹衣袍,
缀珠文士冠配在发间,多了几分相得映彰。
往日他穿扮素淡,最多青衫长袍。
今儿好看,像只招摇的花孔雀。
“本宫观世子面颊红润,星眸熠熠,可有喜事发生?”
“殿下觉得臣有什么喜事?”
柳映梨薄嗔浅怒,歪着脑袋,嗓音清润:“本宫被骂,自然就是喜事。”
陈循将她看作祸害,不正好顺了意?
他低低一笑:“殿下聪慧。”
“……”
“殿下召臣来,所为何事?”
陈循看了眼日头,接下来还要去赴约。
约了王尚书的女儿王稚。
父亲说的没错,他需要一门好的姻亲为自己助力。
柳映梨不喜欢弯弯绕绕,尤其是在陈循这只精算狐狸前。
她将养心殿内的一切全盘托出。
陈循微微一笑,温和的问:“殿下将这些告诉臣,是因为什么?”
柳映梨凝着他。
眼前这个淡然高华的,如春风般温柔,也如春风般冷润。
他明明猜到了的。
“本宫需要一位朝臣。”
“为什么会选臣?”
锐利的眼睛直视着柳映梨。
她有些心虚。
总不好直说,你看起来比较好拿捏?
“沧州地处偏僻,杳无人烟。昭阳王年迈,想必会思念京中的亲友吧?”
陈循抬眸,平静的神情没掀起什么波澜。
好似提起昭阳王,于他没什么重要。
“殿下怕是忘记了,家父在京城断了一条手臂。”
柳映梨心一提。
那是文帝即位前的事情。
他为了巩固政权,切除异党,率先对付有二心的昭阳王。
一条手臂是他的生路。
否则,幼小的陈循,也会跟着去见阎王。
“臣还有要事在身,就不与殿下浪费时间了,告辞。”
清冷身姿离开的果断。
陈循当真没有做出半分停留。
对于柳映梨的话,他不屑一顾,甚至鄙夷至极。
离开皇宫后,陈循去往跟王稚相会的地方。
马车一路摇晃,将他的思绪也乱了几分。
到达目的地后,他托人去打听柳映梨的话是否属实。
倘若她真在养心殿内说过那些话……
适当利用,也不算过错。
-
秋夜,萤流飞舞。
柳映梨情绪不虞,将自己捂在被子里已经好久了。
她想要拉拢陈循,却好像并不容易。
又或许是,拿捏他的筹码太少了。
“京中的章台馆今夜开放,殿下要去看看吗?”蒹葭问。
“章台馆?”
柳映梨探出头来。
蒹葭点头解释:“是啊,殿下不是最喜欢章台馆的芜华公子?他一舞千金,万人追捧,每月只表演一晚,今儿正是呢。”
关于芜华公子的剧情她隐隐约约记得一些。
听说长相风度举世无双,仅看一眼便让人神魂颠倒。
柳映梨正好郁闷,缺个乐子解乏。
将锦被一掀,从床榻上跳下来。
“去章台馆!”
“是。”
夜色渐深,柳巷街却亮如白昼。
章台馆更因为芜华公子,成为这里最独特的存在。
门首处缚彩楼欢门,踏进馆内便是幽深的主廊,南北天井两廊都是小亭阁,晚灯烛荧,上下相照。
浓妆宽袍的男伎们站在主廊槏面上,以待酒客呼唤,望之宛若神仙。
章台馆的老鸨一见柳映梨,笑眯眯拥上前来。
“小的料到殿下会来,特意留了间上好的阁子,正好能睹得芜华公子容颜。”
柳映梨笑着回答:“谢嬷嬷。”
小厮领着她转上二楼,来到事先准备好的阁间。
此时章台馆内响起悠扬的丝竹声,玉台上已经开始热场。
柳映梨落座后,楼下响起一阵欢呼声。
她眯眼一瞧。
玉台上摆放着一排排曲屏,素色不染尘埃。
整个章台馆都熄灭了烛光,唯有玉台上熠熠生光,缭绕一片。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芜华公子现身。
仿佛下一秒,他就会从天而降。
随着乐伎指尖一动,曲屏后缓慢现出一抹身影。
轻薄的衣衫随着步伐而晃动,漆黑的长发直垂过背。
男子柔和的身体线条,在逆光处,随着丝竹声律动。
下颚,宽肩,蜂腰……
当真让人移不开目光。
柳映梨痴痴的望着,脑中想象屏后是怎样的如玉脸庞?
忽然乐声暂停,男子站定,面朝着曲屏,又似面朝着人群。
甚至让柳映梨一度认为,他凝视着自己。
-
“嘉宁公主又去章台馆看芜华公子了!”
“她不是大魏的灾星么?怎么还有兴致去赏曲儿?”
“听说不仅要赏曲儿,还要为芜华公子赎身呢……”
“……”
周遭传来的议论声,扰的萧凛不得安宁。
他默默垂眸,握着茶杯轻轻呷了一口。
坐在对面的苏扶楹面色不太自然。
她好不容易才说服萧凛同自己出来散步,没想到停歇下来喝口茶,都能听到柳映梨的消息?
章台馆?那可是养男伎的地方!
柳映梨出现在那里,能安什么好心吗?
“萧凛哥哥,还要再添杯茶吗?”她问。
“不用了。”
苏扶楹讪讪一笑,将鬓边的发理在耳后,继续道:“宫里都说皇姐是灾星,是她的到来才让大魏凋敝至此的。朝堂之上,纷纷讨伐。想必不出一个月,皇姐就会被赶出京城。到那时候,就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提到柳映梨那三个字时,她默默藏住眼中的恨意。
王越是阉人,长期的残缺身体让他心里也缺了一角。
自跟春雨在一起后,王越为了满足自己,无所不用其极,将春雨凌辱的不成人样!
苏扶楹只要一想到春雨跪在她脚边诉苦,气的坐立难安。
如果不是因为柳映梨,春雨断然不会被王越折磨的不像人样!
这笔账,她早就记下了。
“呵。”
萧凛眉头微压,轻蔑一笑:“掌权的是苏氏一族,唾骂的却是一个女子,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