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贼首领站在远处的一艘小船上,目光穿过硝烟弥漫的战场,紧紧盯着袁绍的船队。他的脸上写满了惊愕与愤怒,嘴角抽搐着,忍不住大声咒骂起来。
“这情报有误啊!他娘的,不是说最多五百人的规模吗?这起码有八百人啊!”水贼首领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显然是对眼前强大的对手感到震惊。
他一边叫骂,一边用拳头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船舷,木屑飞溅。他的手下们听到首领的咒骂,也都是面面相觑,士气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当独眼头目咽喉喷出的血箭染红船帆时,整片水域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撤退!快撤退!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水贼首领终于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他的声音在河面上回荡,水贼们纷纷掉转船头,试图逃离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原本凶悍的贼船突然像被抽了骨头的鱼,三条撞角船甚至没等到旗语,就慌不择路地撞上暗礁群。
有个刚割断官军喉咙的疤脸水贼,正踩着尸体往桅杆上爬,突然看见主舰燃起的紫色狼烟,竟像被抽了魂似的直接栽进江里。
蒋义渠的亲卫们抓住时机擂响夔牛战鼓,鼓点震得雨帘都在颤抖。
楼船上飞起十二道钩锁,其中三道精准扣住贼首旗舰的雕花栏杆。
但钩锁绷直的瞬间,贼首突然挥刀砍断自家船舷,连同六个正在收锚的水贼一起坠入江中。
断裂的栏杆上,半幅蜀锦织就的贼旗飘落在蒋义渠脚边,旗面焦黑的“翻江龙王”字样正巧盖住独眼头目僵硬的独眼。
“将军,抓几个活口,或许能从他们口中得知更多敌方情报,对我军接下来的行动大为有利。”逢纪在一旁提醒道。
他转身向正在收拾战场的士兵们挥了挥手:“留下几名俘虏,不要伤及性命,我们要从他们那里获取情报。”士兵们得令,立刻改变了对待俘虏的态度,挑选了几名看起来较为精明的敌兵,将他们控制起来,准备后续的审问。
忽然,一名护卫神色匆忙地闯入主营,跪地禀报:“启禀主公,船队后方有异动,发现一队商船正急速驶来,其旗帜与冀州甄氏颇为相似,恐是甄氏商船。”
袁绍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光,他心中暗喜:甄氏乃冀州巨富,前世便是支持自己的富商之一。
“速速表明我军身份,升起袁字旗,让甄氏知晓我等在此。”
“让后军把本初的旗号升到主桅——用库里那面金线绣的。”
随着袁绍的命令,船队迅速行动起来,一面面绣有“袁”字的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迎风招展。
蒋义渠有些紧张的问道:“主公,会不会有诈?”
袁绍摇摇头:“无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且看来人是谁吧!”
......
甄氏楼船三层的鎏金雀替下,甄姜正用银剪拨弄着黄铜暖炉里的香炭。猩红斗篷滑落半幅,露出内里用金线绣着《盐铁论》片段的素纱单衣,这是甄氏长女独有的装束——既彰显学识,又不失商贾本色。
“楼船一艘七艘,看吃水线运的怕是军粮。”老管家将琉璃镜递上时,镜面已提前用貂绒擦去了霜气,“只是那旗旧得蹊跷,金线都脱了色,倒像是仓促从箱底翻出来的。”
“袁家人若真想假扮商队,至少该把新砍的箭垛用桐油遮一遮。”
河风送来若有若无的金戈之声,那是袁绍船队正在降帆调转阵型。
“让艄公把咱们的船横过来,卸两船盐包到外侧船舷。”见管家面露疑色,她已掀开珠帘走向舷窗,“若是豺狗假扮的饵食,总得防着他们跳帮。”
“小姐,那似乎真是袁家的商船?”
甄姜微微侧头,若有所思地回应:“袁家在冀州并无商队传闻,今日却在此地相遇,倒是有些蹊跷。既然对方已经表明身份,我们也上去看看究竟。看他们的船况,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不小的战斗。”
甄姜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玩味:“只怕是河朔十三坞的那些豺狗,将他们误认为是我们甄家的船队,才有了这场追逐。我们倒要看看,袁家的人是如何逃出生天的。”
随着甄姜的笑声,商船上的气氛也轻松了几分。
“准备船只靠过去,我们甄家不是好欺负的,若是袁家真的遇到了麻烦,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
船队相接时激起的水浪拍打着袁绍的座舰,他看见商船船舷上整整齐齐码着桐油密封的粮箱,麻绳捆扎的痕迹还带着陈留郡特有的双股结。甄氏船队始终保持着半箭之遥,最华贵的楼船更是隐在船阵中央,像躲在蚌壳深处的明珠。
甄家的商船刚刚靠近,便立即察觉到了异样。船上的护卫并非寻常商队所能见到的普通护卫,而是身着铁甲,手持利器,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这种装备,分明是官军才有的配置。甄家的管家心中一紧,但面上仍保持镇定,他迈步走到船舷边,提高声音向对方喊话:“敢问可是汝南袁氏的船队?”
对面的船上,蒋义渠站了出来,他的身姿挺拔,声音洪亮地回应:“正是袁家船队。我家主公有请,贵客若不介意,请至船舱内一叙。”言罢,蒋义渠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侧身露出舱内跳动的烛火,二十名着甲锐士突然齐刷刷调整皮甲束带,腰间铜符在暮色里泛着幽光?。
雕花舱门恰在此时无声洞开,鎏金铜雀灯的光晕漫过门槛,将半幅织锦深衣的衣摆染成琥珀色。那抹衣角上银线绣的云雷纹随波光晃动,分明是只有袁氏嫡系才许用的三叠纹样。
甄家的管家闻言,回头望了甄姜一眼,见她微微点头,便回道:“既如此,我们便随贵船前往舱内相见。”言罢,管家示意船夫稳住船只,准备与袁家的护卫交接,以便顺利登上袁绍的船。
“烦请将军引路。”她故意踩响木屐上鎏金铃铛,惊得蒋义渠握紧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