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玄关处静静打量着屋内的陈设,特别冷清而孤寂,她是一个很喜欢热闹和明亮的人,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玄关附近点着几盏昏暗的壁灯,昏黄的光影缓缓洒落在沙发上蜷缩在角落里的那抹纤瘦身影,身上裹着个雾粉色的小毯子,男人紧蹙着眉心,只是几天没见,周靳屿感觉她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蜷缩在沙发角落里像只被人遗弃的小猫。
宋知韫本来就没睡着,小腹传来阵阵的刺痛感,有种什么东西要从身体剥离一般。
很疼,疼得她喉间像是被棉花堵住一般,有股酸涩的情绪不断上涌。
抱着毯子不经意翻了个身,倏然,鼻翼间被一种清冷的木质香调萦绕,一道灼热的男性气息袭来,宋知韫心跳漏了一拍,顾不得小腹传来的刺痛感,她猛得一下坐起身来,像是被惊醒一般。
他靠得很近,她娇俏柔软的鼻尖似乎贴着他的脸颊划过,久违的触感让周靳屿舍不得跟她发脾气。
男人轻轻扶住她微颤的脊背,“别怕,是我。”
他不动声色拍了拍。
宋知韫好似才缓过来没由来的恐惧感,她微微抬眸望着他时,喉间微哽,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偌大的空间里悄无声息针落可闻,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那片平静无澜的海面轻轻荡起涟漪扰的人心神不宁。
周靳屿单膝跪在她的面前,漆面皮鞋压出一道道折痕,红底若隐若现,男人伸出宽厚温热的手掌落在她的颈边,修长的指节轻轻揉着她脸颊上的软肉。
“是打算去父留子?还是……”都不要了。
他喉间酸涩,剩下的半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男人一贯低沉暗哑的嗓音带着颤音,连呼吸都有些痛了,宋知韫微怔,借着昏黄的光影想要看清他眸底暗涌的情绪,还未等她开口说话,紧接着便听到他说。
“宋知韫。”
“你玩我呢?”
他低沉暗哑的尾音此刻颤得越发明显,不是质问,更像是无能为力后的轻声呓语。
她还没有想要怎么跟他说。
宋知韫的心口处泛起一阵阵抽痛,伴随着小腹带来的刺痛感,压抑了好几天的情绪有些绷不住了。
“周靳屿!”
格外沙哑的嗓音里溢出一道气息般的轻嗯声,喉间像是被黏腻的糖浆堵住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你…抱抱我吧……”小姑娘温软的嗓音里含着细碎的哽咽,皱着鼻子,委委屈屈的望着他忍不住撇了撇嘴,伸出纤细的手臂,“抱抱我吧……”
周靳屿怔了怔,下意识般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极尽温柔缱绻。
原本克制好的情绪在他怀里顷刻间崩塌。
眼泪顺着眼眶砸落,贴近他的颈侧划过,滚烫而灼热的温度烫得周靳屿身子微僵,他喉结微微滚动了下,酸涩难耐的情绪充斥着他的胸腔,女孩儿纤薄的蝴蝶骨在他掌中不断轻颤。
她很乖,从小到大都很乖,连哭起来时都是悄无声息的,却让人止不住的心疼。
周靳屿微微收紧了些手臂,将她纤瘦的身躯完完全全包裹住,给足她所有的安全感,宋知韫却趴在他怀里哭个不停。
生怕她再哭下去真哭坏了,手掌贴着她的颈侧揉了又揉,嗓音低哑,“怎么了?”
宋知韫的红唇微张,眼泪又控制不住的落下,她吸了吸鼻子,说出的话都是断断续续,“我…没有……”
周靳屿不想她再掉眼泪了,只是附和着她,掌心落在她脊背上,安抚般轻轻拍了拍,“别哭了好不好?”
想要将她放下时,宋知韫圈在她脖颈的手却迟迟不断松开,甚至还有越搂越紧的趋势,有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眸色微沉,捏着她的后颈,将嗓音放得很低,却丝毫遮掩不住喉间溢出的颤音,“昭昭,怎么了?你告诉我怎么了?”
宋知韫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她甚至有时候都在想,如果那天她没有喝酒,如果最近一个月的情绪没有波动这么大,这个孩子是不是就能有一线生机了?
周靳屿还从来没见到她哭成这样。
以往是他惹了她时这姑娘总是先冲他发火,然后才找个安静的角落里默默哭鼻子,周靳屿每次都能把她哄得开心了,可这次他好像无能为力了。
“昭昭,对不起。”
“这件事情是我不对,我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我完全尊重你所有的选择,更不会以孩子作为要挟,这是你自己的身体,你有权利选择要还是不要……”
他眸色沉如深海,压下喉间那道难忍的酸涩感。
“如果你…想要的话,明天我们就去——”
宋知韫圈在他脖颈的手臂轻轻垂落,借着昏暗的灯光直直望进男人深邃晦暗又夹杂着心疼的眸中。
“没…没办法了!”宋知韫对他说,“是生化妊娠…已经保不住了…保不住了……”
温软的嗓音里夹杂着哽咽,不敢再看他的眼睛,突然将脑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她很难受,又很委屈。
她才没有对突如其来的小生命有任何的排斥感,没有不想要孩子,更没有不想要他,有的只是对小生命的愧疚,愧疚自己没有保护好。
她甚至怀疑自己不适合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她想过安稳的生活如今都成了奢望。
周靳屿被她口中的消息震到眼眶发红,紧蹙着眉,他手指微颤控制不住的落在她的脊背上,强制着自己保持冷静,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如捧在怀中的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呵护,“是不是傻,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心脏上像是被一把把软刀子刺中一般直抵心脏深处时那后知后觉的钝痛感来的如此猛烈。
周靳屿微微偏了下脑袋,一滴清泪顺着眼角划过,无措的将她搂在怀里。
他不知道也不敢去想他不在这几天,这小姑娘是怎么熬过来的,她还那么小怎么能承受得住。
倏然,宋知韫紧紧扯住他的手臂,小腹上传来一阵阵如同撕扯般的疼痛,沉沉的喘息声落在他的耳侧。
周靳屿的眸色瞬间沉了下去,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小姑娘无力缩在他怀中,额头上溢出薄薄一层细汗。
“我带你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