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浓稠地泼洒在皇宫的每一处角落,静谧得让人有些压抑。
陈督统一身夜行装扮,身姿矫健地穿梭于宫殿楼宇之间,悄然来到了清幽居。
他避开了值守的侍卫,如鬼魅般潜入庭院。
透过窗户纸,他看到屋内的顾知微虚弱地蜷缩在床边,面容憔悴。
地上散落着几日未动的食物,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死寂的气息。
陈督统眉头紧锁,心中满是不忍,他在屋外伫立片刻,将所见的一切默默记在心里,便迅速离开了这个压抑的地方。
陈督统匆匆赶到南宫玄的居所,此时南宫玄正在书房中,烛火摇曳,映照着他深邃的面庞。
陈督统将清幽居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南宫玄。
南宫玄听闻,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情,“这又是何苦呢。”
他喃喃自语,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了些许,眼中流露出一丝别样的欣赏,“不过,这才是我认识的顾知微,倔强又坚韧,从不肯轻易低头。”
陈督统看着南宫玄,神色焦急,开口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就任由她在那里受苦吗?”
南宫玄站起身来,缓缓踱步,双手背后,沉默了片刻。
他虽然满心担忧顾知微的安危,但目前局势复杂,确实也没有立竿见影的办法。
良久,他停下脚步,语气沉稳地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是皇上的旨意,想要救知微出来,还得从皇上那边入手。我们再从长计议,寻找合适的时机向皇上进言。”
陈督统听后,微微点头,眼中也满是无奈与坚定,他知道,要救顾知微,绝非易事。
宣政殿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不安地跳动。
皇帝南宫宇批阅完手中最后一份折子,疲惫地合上双眼,向后靠在椅背上,神色尽显倦怠。
苏公公见状,立刻心领神会,微微朝身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赶忙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为皇帝揉起肩膀。
静谧的殿内,只听见小太监有节奏的揉肩动作发出的细微声响。
突然,南宫宇冷不丁开口问道:“这是第几日了?”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带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苏公公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一时摸不清皇帝所指何事,只得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皇上,您是说什么时辰吗?”
南宫宇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苏公公,重复道:“下令让顾知微去清幽居,第几日了?”
苏公公这才恍然大悟,连忙恭敬地回答:“回皇上,好像是第四天了。”
南宫宇微微颔首,又接着问道:“这几日,她可老实一点了?”
苏公公犹豫了一下,如实禀报道:“不知顾知微哪儿来的那股倔强劲儿,这接连几天,送来的食物都被她扔了,到现在已经几天滴水未进了。”
南宫宇听闻,眉头微微皱起,摆了摆手示意宫人停下揉肩,冷冷地说:“那就看看,她到底能坚持几日。”
那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在向顾知微发起一场无声的较量。
苏公公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毕竟顾知微这般情况,万一出了人命可不好收场。
可南宫宇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目光一凛,寒声道:“谁要是敢为她求情,就去清幽居陪她!”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瞬间让殿内的气氛降至冰点。
苏公公到嘴边的话只能咽了回去,心里暗自为顾知微捏了把汗,却也不敢再吭声 。
夜,黑得浓稠,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清幽居冰冷的石板地上,像是铺了一层薄霜。
顾知微蜷缩在墙角,望着地上那早已腐坏、散发着异味的食物,腹中一阵翻江倒海的饥饿感袭来。
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干裂的嘴唇渗出血丝,那食物此刻在她眼中,竟变得无比诱人。
然而,心底的倔强如同一把烈火,在她胸腔熊熊燃烧。
她心想,自己绝食都这么多天了,那些人却依旧不为所动,看来只能另寻他法。
想到这儿,她狠狠心,将目光从食物上移开,虚弱地趴在地上,只觉天旋地转,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抽干身体里最后的力气,难受得几近崩溃。
她满心懊悔,后悔自己当初冲动之下选择绝食,可如今,前路茫茫,又实在想不出别的出路,无助与绝望将她紧紧裹挟。
这一日,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顾知微在饥饿与痛苦中苦苦煎熬。
平日里按时前来送饭的宫人,今日却迟迟不见踪影,这让她满心疑惑与不安。
几次,强烈的饥饿感如汹涌潮水将她淹没,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可没过多久,又被那钻心的饥饿硬生生疼醒。
每一次从昏迷中苏醒,她都愈发期盼宫人的到来,那扇紧闭的门后,似乎藏着她唯一的希望。
不知熬过了多久,终于,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顾知微眼睛猛地一亮,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手脚并用地爬到门口。
门刚一打开,她便像一只濒死挣扎的困兽,一把抓住宫人的衣角,用那虚弱得近乎气若游丝的声音嘶吼道:“放我出去!求求你,放我出去!”
然而,宫人依旧是那副冷漠模样,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对顾知微的哀求充耳不闻。看着宫人的反应,顾知微心中最后的希望也彻底破灭。
就在这时,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如电流般贯穿她的全身。她猛地站起身,踉跄着朝屋内的柱子冲去。
宫人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声音在空旷寂静的清幽居里格外刺耳。
顾知微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重重地摔倒在地,鲜血从她额角缓缓流出,染红了冰冷的地面,她的双眼缓缓闭上,彻底失去了知觉 。
不知历经了多久的混沌与黑暗,顾知微的意识才缓缓从深渊浮起,她的眼皮好似被灌了铅,沉重地眨动几下后,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入目是一片朦胧的光晕,眼前的景象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
顾知微心中一喜,下意识地想要抬起手拉住抱着自己的人,就像抓住黑暗中的救命稻草,可她的手臂好似不属于自己,绵软无力,指尖只能微微颤动,怎么也抬不起来。
她又试图呼唤,可喉咙干涩得如同久旱未雨的沙漠,仿佛被一团棉花死死堵住,声带艰难地开合,却只能发出微弱、沙哑的气声,连一丝完整的音节都挤不出来。
她心急如焚,想要挣扎着起身,身体却像是被无形的枷锁禁锢,动弹不得。
这时,她隐隐约约听见几个人在不远处低声交谈,声音时断时续,话语像风中的柳絮,难以捕捉。
那些细碎的交谈声在她耳边萦绕,却又听不真切,令她愈发焦急,满心疑惑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自己如今又究竟身处何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