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她又说:“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吧。”
江少顷没再接话。
主卧这边。
许许以为自己听错了,“把主卧的床垫换去客房?”
为什么要换?
江少顷这时出现在林叔身后,“陶琳生育之后腰留下点后遗症,睡太软的床难受。床垫换一下,明天再买。”
陶琳扶着腰走来,“少顷,我还是坚持一下吧,别影响你们休息。”
许许面容冷静:“还要借什么,一次性说完吧。”
江少顷眯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许盯着他:“我的意思是,请别在我这里借东西,有钱就去买,没钱就别睡。还有事吗?”
空气突然变得稀薄。
两人仿佛在针锋相对。
江少顷的秉性向来强势。
他冷着目光,轻笑了下,依旧对林叔说:“去搬。”
林叔不敢不听,毕竟老板是江少顷。
很快,床垫从主卧被抬出去。
它刮过许许额前的发丝,撩动的皮肤有些痒。
可力道明明很轻,却像是戳进了她心脏里的裂口似的,生生的疼。
陶琳已经带着抬着床垫的佣人们回了客房。
主卧门口,只剩他们二人。
江少顷语气平静:“我最后说一遍,陶琳是孩子们的母亲,于情于理我都不能不关照。我今天心情很不好,别再闹情绪了。”
许许险些笑出来,“你心情不好,不是我造成的。你们两人私自商定换走我的物品,考虑过我吗?你在意她,就要牺牲我?”
“我说了,那不是在意!”
“爸爸妈妈……”江若突然出现。
在孩子面前,两人都下意识闭口不再争执。
许许红着眼睛不再多说,拉着江若去了儿童房。
江若早就在那边听着了,进房后说:“妈妈,你跟我睡吧,我也好久没跟妈妈一张床了呢。”
知道女儿在安慰自己,许许有些不争气的没忍住眼泪。
“妈妈不哭啊!”江若手忙脚乱的给许许擦泪,“妈妈哭了就不漂亮啦。”
她模仿着许许哄她的时候说的话。
许许看着面前亲手养大的孩子,眼泪完全止不住。
她曾以为只要一心一意对江少顷好,照顾好孩子,她就可以拥有最幸福最美满的家庭。
她也想有一天可以带着江少顷回长京,告诉所有人,她在江少顷身上的投资,没有失败。
但那都是过去了。
一日之隔,便如跨越千山。
许许逼退眼泪,咬碎牙往下咽,“睡吧,妈妈陪你。”
江若担心妈妈,迷迷糊糊之际还在说:“妈妈你最好,我最爱你了……”
就在听见孩子那句‘我最爱你了’,许许的情绪再也压不住!
她紧紧抓着江若最爱的娃娃捂住嘴巴,无声的崩溃哭泣,肩膀抖动,令人心碎。
难过无助时,她甚至无人诉说。
结婚至今,江少顷只问过一次关于她父母的事,还是在结婚前,问她父母亲来不来。
她当时回答的是太远了,来不了。
江少顷便更加确定许许是农村出身,家离诸城太远,当时见许许不愿多提,他自然就没再过问过。
这一刻的许许,也好想妈妈……
-
此时,江淮的房间里。
江少顷过来给儿子掖了掖被子,他知道许许在江若那里,便过来看看儿子。
江淮没睡熟,发现爸爸来了,突然坐起来,“爸爸,你爱我们跟妈妈吗?”
男人沉默少许,轻笑道:“爱啊。”
至于他这个爱,指的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那我跟姐姐不喜欢那个阿姨,她都让妈妈哭了,爸爸你让她走吧。”他童言无忌,怎么想就怎么说。
江少顷眼底浮现一丝无奈:“可陶琳是你们的亲生母亲。”
“我不管,我跟姐姐只要妈妈,妈妈只有一个!”江淮委屈巴巴。
江少顷一直以为亲妈怎么都是亲的,可是两个孩子的反应完全推翻了他的想法。
他照顾儿子重新躺下,温声道:“睡吧。”
“爸爸,你不会跟妈妈分开的吧?”江淮有些不安的问。
-
深夜。
远在长京的许家。
许太太忽然惊坐而起。
“怎么了这是?”许先生被妻子的动作弄醒,打开床头台灯。
许太太此时大口喘着气,“我做梦了。我梦见许许被人欺负了,自己在哭。”
这话让许先生突然沉默。
许太太扭头看着丈夫,“你说你当初干嘛非要置气跟她说什么断绝关系?她哪怕受委屈都没办法跟我们讲。”
许先生也坐起来:“那个江什么顷的,未婚就带着一儿一女,我倒不是怕别人笑话我,而是咱们许许,从小就是个小天才,精明能干,博学广知,大家闺秀!这么好的女儿,去给人家当后妈,我接受不了!”
“你也说了是后妈,许许要是再没有强大的娘家护着,得怎么挨欺负?你明知道商业圈子里惯会拜高踩低!我刚刚还……”许太太捂着胸口,眼泪婆娑:“还梦见她在喊妈妈。”
许先生眼里带着挥不开的心疼,却咬牙道:“那也是她活该!她自己选的!”
-
翌日。
许许还没醒,她就听见孩子在哭。
她猛地惊醒,身边的江若不见了,外面小床上的江淮也不见了。
她赶紧寻着孩子的哭声找过去。
主卧里。
陶琳被江少顷抱着,江若坐在地上大哭,江淮则是抱着姐姐。
地上还有一件女士睡衣,正是陶琳穿她的那件,此时是撕碎的样子。
许许赶紧过去,“若若?”
“妈妈!”江若抱住许许,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江少顷满面怒色,“你看看你教育出来的孩子,剪碎长辈的衣服!这是什么恶劣行为?”
许许抱起江若,一字一顿问道:“你推她了?”
江若不是那种撒泼打滚的孩子,这会儿坐在地上哭,肯定有原因。
刚刚为了抢走江若手里的剪刀,江少顷下手的确用了点力气,所以导致江若没站稳跌坐在地。
江少顷道:“她连自己的母亲都不尊重,还拿剪刀那么危险的东西,即便真的打了,也是她有错在先。”
许许盯着他:“你凭什么打?”
她这一刻的语气令人莫名心头一紧。
她没有吼,可正是那份冷静的阴寒,让人害怕。
许许道:“如果你们两个想秀恩爱,请离孩子远一点儿,这样他们就不会有情绪了。”
听到她的指责,江少顷心里虚了一下。
他重申:“你没看见她拿剪刀吗?”
“这是儿童剪刀!”许许指着陶琳:“她的睡裙是被剪碎的吗?那明显是被扯碎的!”
江少顷顿住,皱眉。
陶琳眼神很是无奈的样子,“她要去剪,我怕她误伤到自己跟淮淮,就想着去阻止。”
江少顷过来的时候也是看见陶琳在拉着女儿,又看见女儿拿着剪刀,这才着急。
江淮此时突然道:“才不是!她撒谎!姐姐都还没有碰到睡裙,就被她抢走了,睡裙是她扯走撕坏的,不怪姐姐!”
一个小细节的错乱,意思却天差地别。
可江少顷完全不信儿子的话,训斥着:“你们妈妈会诬陷你们吗?况且小小年纪怎么能这么自私,一条睡裙都不懂得分享?”
江若哭着反驳:“我跟弟弟就是不想让她穿妈妈的衣服!她说妈妈坏话,说妈妈是后妈,是白雪公主里面那样的后妈!她这样说妈妈,凭什么可以穿妈妈的衣服!”
陶琳心脏一抖,脸都白了。
这话让江少顷有些怔住,“陶琳你……”
陶琳急忙解释:“少顷你别误会,我是跟他们说,幸亏许许不像白雪公主里面的后妈一样。多一个人爱我的孩子,我开心都来不及,我怎么可能会那样说呢?”
说完,陶琳又看向两个孩子:“我知道你们喜欢许许妈妈,可你们不能这样污蔑妈妈啊。”
江少顷一直都知道孩子不会撒谎,但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所以他们的话不能全信。
也许中间有误会,可江若拿剪刀这件事是不争的事实。
陶琳掉下眼泪:“我知道这些年不在他们身边,他们不亲我很正常,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怀孕十月生下他们的我,居然这样失败……”
江少顷顿时想起当初陶琳孕期有多痛苦,他愧疚安慰:“别跟孩子计较,时间久了,自然就接受你了。”
罢了,他抬眼看见许许带着两个孩子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刚刚失手把女儿推倒,的确不对。
“你先休息会儿,我去看看孩子。”
江少顷转身要走,又想到什么,“陶琳,许许这些年对两个孩子算是尽职尽责。后妈这个词,还是不要在孩子面前说。”
陶琳有些意外他的态度,“我……”
可到底没说出来什么,只能看着江少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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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房。
许许给女儿揉着小屁股小腿儿。
江若委屈不已:“妈妈,我真的没有撒谎。她明明说的是你像白雪公主里的恶毒后妈,说对后妈都要小心,我这才生气的……”
江淮也小鸡啄米的点头:“是那个阿姨乱说,在骗人。”
“妈妈知道,不哭了。”许许心疼的要命。
她养大的孩子,她清楚什么秉性。
后来不知道她讲了什么,江若终于破涕为笑。
江若靠在许许怀中,贪恋着母爱:“妈妈,你不会跟爸爸分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