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花瓣合拢的刹那,菌丝箭矢在表面撞出密集的凹痕。姜禾的耳膜随着撞击声共振,弑神菜刀上女婴的面容正渗出淡金色血液,那些血珠沿着刀脊滚动,在地面蚀刻出细小的烹煮鼎纹路。
\"他们在改写空间坐标。\"苏怜雪将掌心贴在花瓣内壁,枯萎的木簪树残枝在她发间颤动,\"每支箭都带着不同世界的锚点。\"
王禹的根系在土层深处痉挛。他能感觉到十八辆马车正在布阵,车辕上的烹煮鼎灯笼喷出菌丝云雾,这些云雾附着在地表结晶上,正将整片废墟改造成移动的鼎镬。
女婴的茧突然发出吞咽声。新生无火种的藤蔓以诡异节奏收缩膨胀,茧壳表面浮现出七窍的轮廓。当姜禾的刀尖无意间指向茧时,那些轮廓突然同时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
\"别对视!\"王禹的藤蔓及时遮住姜禾双眼。他新生的植物躯体正在菌丝侵蚀下剥落青铜表皮,露出内部流动着金银双色汁液的茎脉,\"她在通过味觉共鸣吸收战斗经验。\"
地面突然倾斜。菌丝云雾已渗透进青铜花瓣的防御,苏怜雪踉跄着抓住一根垂落的藤蔓。她的指尖刚触及藤蔓就缩了回来——那些金银汁液里漂浮着细小的记忆碎片,全是禾娘被分食的痛苦瞬间。
马车铃铛声穿透青铜屏障。第一个音阶响起时,姜禾的弑神菜刀突然竖直悬空,刀柄生出无数菌丝与茧相连。女婴的面容从刀身凸出,张开嘴发出与车铃共振的啼哭。
\"他们要催熟果实!\"苏怜雪撕下衣袖缠住双耳,却发现声音直接作用于神经突触。她的瞳孔开始浮现烹煮鼎的倒影,舌尖尝到八百年前那场分食宴的滋味。
王禹的根系猛然刺入自己胸膛。金银汁液喷溅在青铜花瓣内壁,绘出一幅古老的禁制图腾。图腾亮起的瞬间,外界铃声变成了闷响,女婴的哭声也随之减弱。
\"用无味之血污染声波频率。\"他折断三根肋骨化作骨笛,\"苏姑娘,还记得《灶君调》吗?\"
笛声破空而起。菌丝云雾在音波中扭曲成团,竟凝成数百个青铜小人。这些小人随着韵律起舞,手持微型厨具敲打马车灯笼。原本规律的铃声顿时乱作一团。
姜禾趁机握住弑神菜刀。女婴面容在她掌心咬出齿痕,金色血液滴在茧壳上竟发出油炸般的声响。\"你不是想要弑神者心血吗?\"她将刀刃抵住心口,\"来拿啊!\"
茧壳突然炸开。女婴**的双足踏着金血走来,每一步都在地面烙下味纹。她的银眸此刻泛着青铜光泽,脐带自动缠绕住姜禾手腕:\"你早就是食材了,从握住菜刀那天开始。\"
王禹的骨笛出现裂痕。他看见女婴的脐带正在虹吸姜禾的生命力,弑神菜刀上的面容愈发清晰——那正是女婴长大后的模样。
\"食谱颠倒...\"苏怜雪突然拽断木簪树最后一片嫩叶,叶片在菌丝中燃烧成灰,\"主料与辅料调换,火种为灶,弑神者为柴!\"
十八辆马车在此刻同时掀开车帘。每个车厢都走下一名禾师,他们手持不同的厨具,刀刃映出不同世界的火光。为首的禾师举起漏勺,沸腾的时空乱流倾泻而下。
女婴轻笑。她松开姜禾跃入乱流,银发在狂风中暴涨成菌丝网络。七个虚幻的烹煮鼎在她周身浮现,每个鼎中都煮着一块姜禾的虚影。
王禹的根系突然刺穿所有禾师分身。金银汁液顺着菌丝网络逆流,在女婴脚下汇成味觉沼泽。\"你以为无味之血只是燃料?\"他的植物躯体开始崩解,\"它是能污染整桌宴席的变质剂。\"
女婴第一次露出惊慌神色。她试图切断脐带,却发现姜禾反手将菜刀钉入自己心脏。弑神食谱的纹路从伤口涌出,顺着脐带反向侵蚀她的神性。
\"这道菜叫玉石俱焚。\"姜禾咳出带着金粉的血,\"菜谱第八页...最后一味调料...\"
整个废墟突然寂静。十八辆马车同时调转车头,烹煮鼎灯笼全部指向女婴。苏怜雪终于看懂这场仪式的全貌——女婴不过是引动终极烹煮的楔子,真正的主灶一直在马车队中。
菌丝网络开始自燃。女婴在火焰中褪去外壳,露出禾娘少女时期的模样。她伸手触碰最近的马车灯笼,灯笼里囚禁的灵魂碎片发出悲鸣。
\"好弟弟...\"她对着车厢轻笑,\"你换了八百个皮囊,还是改不了在汤里加菌丝的习惯。\"
所有禾师分身突然僵直。他们的菌丝躯体不受控制地飞向女婴,在她掌心坍缩成一颗青铜心脏。马车队开始瓦解,车辕化作白骨,篷布变成人皮,最后十八颗烹煮鼎灯笼聚合成真正的无火种。
王禹残留的根系缠住下坠的姜禾。她的心脏位置是个透明窟窿,弑神菜刀正在窟窿中重塑血肉。\"种子要开花了...\"他指向苏怜雪怀中。木簪树的银色种子裂开细缝,一株幼苗正吸收着四周飘散的神性碎片。
女婴握紧青铜心脏走向新生火种。每走一步,废墟就恢复一寸土地,结晶重新化作沃土。当她将心脏按进火种时,爆炸的强光中升起一座酒肆的虚影——褪色的\"五味馆\"牌匾在风中轻晃。
晨雾散尽时,青铜花瓣早已凋零。姜禾在废墟上醒来,心口的刀痕开出一朵金银双色花。苏怜雪捧着新生的木簪树苗,叶片上滚动着露珠般的记忆光球。
地平线上,十八道车辙印延伸向不同世界。每个车辙尽头都飘着一缕菌丝,隐约拼成\"未完宴席\"的字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