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杖奇缘录 第107章 玉皇震怒降天威，哪吒奉旨捉娇娥

【前情回溯】

黄衣仙女阿依夏木古丽本是瑶池司花仙吏，因慕人间烟火，化身回纥部女子嫁与猎户巴尔。二人于昆仑山脚筑庐而居，生男育女，却被巡天金睛兽识破仙身。玉帝闻奏勃然震怒，敕令托塔天王率十万天兵下界拿人。幸得纯阳子吕洞宾以斩黄龙剑布下太虚幻境，助巴尔携妻遁入月宫寒蟾洞天。然广寒宫素为太阴星君所辖，岂容凡人擅入？嫦娥仙子念及仙女思凡本是情劫，暂将二人藏于桂树影中，却不料被司香玉女泄露行踪……

九霄云外，通明殿上琉璃灯骤灭三盏。

玉皇大帝拂袖而起，冕旒珠串相撞之声碎玉般砸在丹墀之上：\"昔年织女星私嫁牛郎，朕念其司晨有功，仅以金钗划银河相隔。今黄衣仙吏竟敢二度坏天规，更勾连凡人私闯月宫，是可忍孰不可忍！\"言罢，掌心雷已在殿角震出裂纹，惊得阶前文武仙卿尽皆俯伏。

\"陛下息怒。\"太白金星捧笏趋前，白须抖得似银河落雪，\"月宫乃太阴星君清修之所，纵有仙凡私闯，量她亦不敢公然包庇。依老臣之见，可遣三坛海会大神哪吒太子前往，一则显天家威严，二则……\"话至此处忽然顿住，目光斜睨向灵霄殿下首的托塔天王。

天王李靖手按玲珑宝塔，面皮微沉——上月正是他奉旨拿人未果，此刻若遣哪吒前往，难免有\"子承父业\"之讥。然玉帝已颌首准奏，龙案上金批朱笔早将\"哪吒\"二字勾得棱角森然：\"着哪吒即刻点齐三十六员天罡神将，务必将犯仙与凡人一并锁拿回天。若再纵逃，定当连坐！\"

殿外忽有鹤唳穿云而来。值殿仙官捧玉盘跪呈：\"启陛下，广寒宫司香玉女送来密折。\"玉帝拆封视之，面色骤寒——折上血字分明写着：\"黄衣仙吏与凡人已于卯时三刻私逃下界，现踪于昆仑北麓回纥部牧帐。\"

昆仑山势盘礴如苍龙偃蹇，北麓草场正逢秋高马肥。

巴尔背着幼童阿力，左手挽着阿依夏木古丽，足下踏着吕洞宾所赠的流云履，在毡帐间奔逃如飞。身后传来妻女的喘息，他腰间皮囊里藏着嫦娥所赠的捣药玉兔，那玉兔正用红眼睛望着他，耳尖还沾着广寒宫的霜雪。

\"阿爹，为什么月亮姐姐的兔子会发光？\"三岁的小女儿阿依古丽拽着他的皮袍，懵懂发问。巴尔喉间滚过苦涩，却听见妻子忽然低呼：\"快看！\"

天际炸开一片火云，如同一柄燃烧的剑划开苍昊。三坛海会大神哪吒脚踏风火轮，混天绫化作赤色长虹漫卷而来，乾坤圈在掌心吞吐金芒。他身后三十六员神将各执兵器，天罡阵布成铁壁铜墙，将方圆十里牧帐尽皆笼罩。

\"大胆凡人！\"哪吒暴喝一声，混天绫已如灵蛇缠向巴尔咽喉，\"敢盗闯月宫，罪加三等！还不束手就擒？\"

阿依夏木古丽猛然推开丈夫，素手扬处，指尖飞出七片金莲花瓣——正是瑶池王母所赐的护花仙翎。花瓣化作屏障挡住混天绫，她跪地叩首：\"仙吏知罪，但求太子容我与夫君一别……\"

\"住口！\"哪吒凤眼圆睁，乾坤圈砸在金莲花瓣上爆出巨响，\"你私逃时可曾念及天规？你哄骗凡人时可曾念及仙体？今日若不将你锁回天牢，如何整饬仙班？\"话音未落，忽觉足下云气有异，低头时见草场竟在瞬间化作镜面，映出自己眉心朱砂痣——正是吕洞宾的斩仙镜！

\"不好，有诈！\"哪吒急提风火轮，却见镜面中巴尔已抱着妻女跃入古井，井口腾起的雾气里分明有纯阳剑的寒芒。三十六神将齐声惊呼，原来这回纥牧帐竟是道家幻阵所化，真正的昆仑山麓正下着鹅毛大雪，牧帐早已化作荒坟累累。

\"又让那纯阳子坏了好事！\"哪吒踏碎幻阵，混天绫卷来漫天雪花，却在掌心化作晶莹泪滴。他忽然想起五百年前，自己因打杀东海夜叉被母亲殷夫人锁在七宝琉璃塔中，正是吕洞宾盗来老君仙丹救他性命。此刻若真抓了黄衣仙女，岂不是要与纯阳子正面为敌？

正沉吟间，天际忽现二十八宿星斗阵，太白金星驾云而至：\"太子可曾听闻，广寒宫近日常有异香泄露？\"见哪吒蹙眉，金星捻须笑道，\"太阴星君素日最厌俗尘，何以容得凡人在桂树下停留七日？依老臣看，这黄衣仙吏怕是有恃无恐啊。\"

哪吒心中一凛——若说广寒宫有何凭仗能与天庭抗衡，唯有当年后羿射日所余的落日弓。那弓虽只剩残魂，却仍存毁天灭地之威。倘若嫦娥真要包庇犯仙，怕是连他也难以硬闯。

\"且回天庭复命。\"哪吒收了混天绫，目光投向昆仑山深处，那里隐约有青竹杖的剑气流转，\"蔡佳轩夫妇既在昆仑，这仙凡姻缘之事……或许该由他们评评理。\"

青竹殿内，蔡佳轩负手望着檐角铜铃。

\"方才见哪吒风火轮停在玉虚峰下，\"王嘉馨递来一盏香茶，碧螺春在青瓷盏中浮沉如星，\"莫不是为那黄衣仙女之事？\"

\"天庭与仙门的纠葛，从来都是剪不断理还乱。\"蔡佳轩指尖拂过案头《黄庭经》，书页自动翻到\"仙凡劫\"一章，\"昔年织女、七仙女，今又有黄衣仙吏……你说，这天条究竟是护佑众生，还是桎梏真情？\"

王嘉馨尚未答话，忽闻殿外传来喧哗。只见值日弟子黄豆豆扶着一个重伤的牧人闯入，那人正是巴尔。他肩头插着一支金翎箭，血染的衣襟上绣着回纥族的狼头图腾：\"仙长救我……太子的天罡阵已封了昆仑山所有出路，阿夏她……她为护我母女，被混天绫重伤了！\"

蔡佳轩袖中竹杖应声而起，化作青芒破窗而出，在天际画出半轮新月：\"嘉馨，你且去安置巴尔母女。待我会会那三坛海会大神，问问他这乾坤圈下，可曾容得下人间真情？\"

王嘉馨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想起碧玉阶前初遇的那日。那时他也是这般挺身而出，用寒门之身抗住世家重压。如今面对天威，他的剑气却比往日更盛三分——或许正因见过人间疾苦，才更懂仙者该护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