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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玄幻 > 竹杖奇缘录 > 第57章 并州城外现旱魃,祈雨台上舞雩祭

并州的风裹挟着骨灰般的细沙,扑在蔡佳轩手上结痂的伤口上。他望着远处龟裂的河床,竹杖轻点地面,竟惊起数只焦黑的蛤蟆——这些本该生活在水中的生灵,此刻已成干尸,四肢仍保持着跳跃的姿势,定格在皲裂的黄土中。

“此地已三月无雨了。”王嘉馨按住腰间的九龙剑穗,指尖触到剑穗上凝固的血痂。自上月在阴山与雪鬼一战,她的内伤尚未痊愈,此刻又因长途跋涉而隐隐作痛。眼前的并州城如同一座巨大的焚炉,城墙砖缝里渗出缕缕青烟,街头巷尾躺满奄奄一息的百姓,他们的嘴唇裂开血口,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嗬嗬声。

忽闻前方传来哭号,一群衣不蔽体的村民抬着担架狂奔,担架上躺着个孩童,皮肤呈现不正常的潮红,双眼突出如铜铃。蔡佳轩皱眉,竹杖凌空画咒,一道青芒落入孩童眉心,其体温竟瞬间降至常温。村民见状,立刻跪地叩首:“活神仙!救救并州城吧!”

王嘉馨扶起老妇,见她掌心布满血泡,显然是长途跋涉所致。老妇颤抖着指向城北:“旱魃...是旱魃…在北邙山现身!她一挥手,庄稼就着火;一跺脚,井水就干涸...求仙长灭了那妖物!”

蔡佳轩与王嘉馨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凝重。旱魃乃上古旱神造就,《神异经》载其“所过之处,赤地千里”,寻常法术难伤其分毫。更棘手的是,两人体内真气损耗过大,若强行出手,只怕凶多吉少。

“去慈心斋。”王嘉馨忽然道,“我曾听闻,并州当地慈心斋有三位师太精研《度人经》,或许有破解之法。”

慈心斋坐落在汾水之畔,此刻却不见半点水汽。庵门紧闭,门前摆着数十具尸体,皆为慈心斋收留的流民。蔡佳轩以竹杖轻叩门环,铜环发出沙哑的响声,仿佛久病之人的叹息。

门扉缓缓打开,露出个小尼姑苍白的脸。她见到两人腰间的寒光剑与九龙剑穗,眼中闪过希望:“两位仙长可算来了...我师父们早已算到今日会有贵人来此,请二位在观音殿等候。”

观音殿内香烟缭绕,三位师太盘腿坐在蒲团上。居中者静明师太已逾七旬,霜白的眉毛垂至嘴角,左手缠着渗血的布条;左侧静心室中插着断簪,右颊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右侧静空最年轻,却只剩单目,另一只眼窝处缠着黑布。

“见过两位道友。”静明师太合十行礼,声音如破钟,“旱魃现世七日,我等已试过五种镇邪法,皆告失败。昨夜静空师妹更险些丧命。”

王嘉馨目光扫过殿内狼藉,见莲花灯碎了一地,香案上摆着七具焦黑的尸身,皆为慈心斋弟子:“师太可知旱魃来历?”

静心室中取出一卷残旧帛书,摊开在佛前供桌:“此乃汉时旧籍,载有‘女魃’传说。据庵中藏经阁残卷记载,并州旱魃本为西汉太原郡族长之女,名唤青娥,因未婚有孕触怒族规,被缚于北邙山火刑柱烧死。其尸身怨气不散,恰逢天旱,吸尽方圆百里水汽,机缘巧合下遂成旱魃。”

蔡佳轩盯着帛书上的插画,画中女子披头散发,周身环绕火焰,脚下是枯死的禾苗与倒伏的耕牛:“百年怨气,难怪难以收服。”

静明师太忽然剧烈咳嗽,手帕上染上血渍:“我等虽修行浅薄,却知苍生为重。今夜子时,北邙山必有异相。我已在山腰设下‘五龙祈雨阵’,需以纯阳真火引动汾水龙魂,方能暂时困住旱魃。届时请两位仙长趁机以先天一气封印。”

王嘉馨注意到三位师太指尖皆有灼伤,显然已试过引动龙魂:“师太们...已损耗本命真火?”

静空师太摘下眼罩,露出空洞的眼窝:“昨日寅时,我以右眼为引,勉强唤出汾水龙魂,却被旱魃的赤焰灼伤。”她的语气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但见那旱魃化作红衣女子,怀中抱着个焦黑的婴儿,口中喃喃‘阿娘错了’...”

蔡佳轩心中一凛,忽然想起《山海经》中“旱魃不得复上,所居不雨”的记载。原来这旱魃千年未散的,不仅是怨气,更是对未出世孩儿的悔恨。

“今夜行动,我等断后。”静明师太站起身,袈裟下露出残缺的右腿,“慈心斋百年来受并州百姓供养,今日正是报恩之时。”

子时三刻,北邙山笼罩在诡异的红光中。蔡佳轩扶着王嘉馨登上山腰,见五座青铜鼎呈梅花状排列,鼎中插着燃烧的檀香,香烟竟凝成五条虚幻青色小龙,在夜空中盘旋。

静明师太拄着禅杖站在阵眼,静心室中、静空分立两侧,三人皆身着白衣,腰间系着写有往生咒的黄绫。静明师太抬手,露出腕间的九环锡杖——杖头已断,只剩八环相撞,发出破缺的声响。

“起阵!”静明师太一声断喝,三人同时结印。五龙鼎中突然喷出熊熊烈火,火焰呈青碧色,正是佛门纯阳真火。蔡佳轩嗅到焦糊味,这才惊觉火焰烧的竟是三位师太的头发——她们竟以自身精血为引!

大地突然震动,山顶传来尖啸。一个身影自烈焰中升起,披散的长发间缠绕着蛇蝎,赤足踩在燃烧的荆棘上,所过之处草木皆成焦炭。她怀中抱着个漆黑如炭的婴儿尸体,指甲长逾尺,指尖滴着蜡油般的粘液。

“青娥...”王嘉馨轻声唤道,取出随身玉瓶洒出甘露,“你执念太深,只会让孩儿永堕幽冥。”

旱魃闻言顿住,空洞的眼窝转向王嘉馨,喉间发出咯咯怪笑:“甘露?我曾求过上天降雨,求过族人留情...可他们用荆棘刺穿我的**,用滚烫的铜水灌进我的喉咙!”她突然挥手,五道赤焰射向五龙鼎,“让这世间陪葬!”

蔡佳轩竹杖横挥,青芒与赤焰相撞,爆出刺耳的尖鸣。他只觉虎口发麻,后退半步,这才惊觉旱魃的火焰竟能灼烧真元——每挡一次攻击,体内真气便如漏沙般流逝。

静空师太见状,忽然冲向旱魃,手中抛出串佛珠:“我以天眼,照见因果!”佛珠化作光网罩向旱魃,却在触及赤焰的瞬间崩解,静空师太惨叫着倒飞出去,胸前僧袍被烧出大洞,露出胸前狰狞的疤痕。

“不可硬拼!”静明师太掷出锡杖,杖头八环齐鸣,竟硬生生抵住旱魃半步,“两位仙长速去阵眼!我等拖住她!”

蔡佳轩这才注意到,五龙鼎中的火焰已减弱大半,三位师太的头发竟已全白,脸上爬满皱纹,仿佛瞬间老了三十岁——她们在燃烧寿元!

王嘉馨取出九龙剑穗,银龙虚影腾空而起,缠住旱魃双臂:“相公,用‘太初剑意’!”蔡佳轩咬牙点头,竹杖直指天际,眉心红点骤亮——那时前世嘉馨仙子所点的记号,此刻竟化作金色符篆,悬浮在竹杖周围。

“太初有道,万法归宗!”蔡佳轩挥杖劈下,青芒化作万丈巨剑,却在触及旱魃的瞬间被赤焰熔断。旱魃趁机挣脱剑穗,指尖划过王嘉馨肩头,顿时血花四溅。

“嘉馨!”蔡佳轩惊呼,慌忙扶住她。王嘉馨咬破舌尖,将血滴在剑穗上,银龙突然发出悲吟,化作流光钻入旱魃怀中的婴儿尸体。那尸体竟微微动弹,发出沙哑的啼哭。

旱魃浑身剧震,赤焰骤然减弱。静明师太趁机扑上前,双手结出往生印,贴在旱魃眉心:“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青娥,放下吧!”

旱魃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怀中婴儿尸体渐渐化作灰烬。静心室中、静空同时抱住她的双腿,三人身上腾起金色佛光——竟是要以肉身镇住旱魃,同归于尽!

“不可!”王嘉馨挣扎着起身,却被蔡佳轩死死按住。只见三位师太的皮肤迅速碳化,身体却越抱越紧,最终与旱魃一同化作巨大的火柱,照亮了整个北邙山。

五更天,蔡佳轩跪在祈雨台上,面前摆着静明师太遗留的锡杖。王嘉馨已昏迷不醒,怀中抱着静空师太临终前塞给她的血书——上面写着“舞雩之法,需以诚心感天”。

祈雨台是座古老的土坛,坛边刻着夏商周三代的祈雨铭文,缝隙里长着枯黄的野草。蔡佳轩以竹杖掘开坛心,露出深埋的青铜雨师鼎,鼎中积着三寸厚的尘土。

“青娥之罪,罪在怨气;苍生何辜,竟受此劫?”他喃喃自语,取出三位师太的断发,拌着自己的鲜血洒在鼎中,“弟子蔡佳轩,代天下黎民请命,愿以一身修为,换并州霖雨!”

话音未落,天际忽然响起闷雷。蔡佳轩抬头,见北方涌来铅灰色的云,却在距并州百里处停滞不前,仿佛被无形屏障挡住。他忽然想起静明师太的话:“旱魃虽死,其怨气已融入地脉,需以纯阳之身引动天雷,炸开怨气结界。”

蔡佳轩握紧竹杖,缓步走向坛边。每走一步,体内真气便如潮水般退去——他在燃烧自己的精元,如同三位师太燃烧寿元那般。行至坛角,他猛地转身,竹杖划出圆弧,竟在虚空中画出巨大的太极图。

“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他朗声念诵《周易》爻辞,太极图缓缓转动,竟将停滞的云层吸向并州。第一道闪电劈下时,他已口吐鲜血,却仍强撑着站在坛心,如同一株不倒的青松。

王嘉馨在昏迷中被雷声惊醒,只见蔡佳轩浑身浴血,却仍在风雨中起舞。他的青衫破破烂烂,却舞出了天地苍茫;他的步伐踉踉跄跄,却踩出了阴阳大道。她忽然想起《诗经》中的句子:“琴瑟击鼓,以御田祖,以祈甘雨。”此刻的蔡佳轩,便是那祈雨的巫觋,以身为祭,求天垂怜。

第二道金色闪电劈中祈雨台时,蔡佳轩终于倒下。王嘉馨挣扎着爬过去,将他抱在怀中,却见他眉心红点愈发明亮,竟与天际闪电遥相呼应。第三道金色闪电落下的瞬间,他忽然睁开眼,露出释然的微笑:“嘉馨,你看...”

天空裂开一道缝隙,豆大的雨点砸在坛上。雨越下越大,化作倾盆之势,将北邙山的焦土浇成泥浆,将并州城的暑气冲刷殆尽。王嘉馨望着怀中的爱人,泪如雨下——他成功了,虽差点耗尽了最后一丝元气,然天道无私,体内真气神奇般恢复。

百姓们从家中涌出,在雨中欢呼雀跃。有人跪在祈雨台前,有人奔向汾水,有人捧着雨水痛哭。王嘉馨轻轻抚摸蔡佳轩苍白的脸,忽然想起静明师太圆寂前的话:“慈悲不是无原则的宽恕,而是愿意为他人承受苦难。”

雨幕中,她仿佛看见三位师太的身影在云端若隐若现,静明师太手持锡杖,静心室中捧着断簪,静空轻抚空眼窝,皆面带微笑。她们的身体化作千万光点,融入雨水中,洒向干涸的农田,洒向枯萎的森林,洒向每一个需要滋润的角落。

蔡佳轩在昏迷中呓语,似乎在念着什么。王嘉馨凑近细听,发现是《度人经》中的句子:“仙道贵生,无量度人...”她忽然明白,三位师太用生命诠释的,不正是这句话吗?

雨一直下到正午,直到整个并州都焕发出新的生机。王嘉馨抱着蔡佳轩走下祈雨台,身后是百姓们感恩的叩拜。她知道,前方还有无数劫数,但只要心怀慈悲,便能在这沧海桑田中,走出一条光明大道。

三日后,蔡佳轩在慈心斋的禅房醒来。窗台上摆着束野花,旁边放着静空师太的血书,字迹已被雨水晕开,却仍清晰可辨:“旱魃既除,祈雨台可保并州十年风调雨顺。我等虽死,魂归梵天,望两位仙长继续护佑苍生。”

王嘉馨坐在床边,正在缝制新的剑穗。她的肩头缠着绷带,却仍一针一线绣着银龙图案:“慈心斋的弟子们说,三位师太的骨灰被埋在祈雨台下,来年春天会开出曼陀罗花。”

蔡佳轩望着窗外的新绿,想起雨中的笑脸,忽然长叹:“青娥因一念之怨,酿成千年灾祸;三位师太以慈悲为怀,甘舍性命救民。善恶之间,不过一线之隔。”

王嘉馨放下针线,握住他的手:“夫君,你可还记得谢道韫老夫人说过的‘清谈破局’?有时破的不仅是困局,更是心中的执念。”

两人相视而笑,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淅淅沥沥,洗净铅华。蔡佳轩轻抚腰间竹杖,只觉杖中真气流转,竟比从前更醇厚几分——原来历经生死,方知大道无形,慈悲即是修行。

收拾妥当后,两人辞别慈心斋弟子,牵马踏上征程。路过祈雨台时,蔡佳轩忽然勒住缰绳,转身对着土坛深深一揖。王嘉馨知道,他拜的不仅是三位师太,更是这世间所有为苍生福祉而牺牲的仁者。

马蹄踏过湿润的泥土,惊起几只蝴蝶。它们振翅飞向远方,翅膀上的水珠折射出七彩光芒,如同三位师太留在人间的最后微笑。蔡佳轩望着天际,想起旱魃消散前眼中的泪光,忽然明了: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不是雷霆之威,而是让执念化作甘霖的慈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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