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恒的目光落在那半卷《瑞鹤图》之上。
画卷之上,仙鹤姿态各异,或引颈高歌,或翩跹起舞,栩栩如生。
祥云缭绕其间,如梦似幻。
那独特的“瘦金体”题跋,笔法确实劲瘦飘逸,锋芒毕露,带着皇家特有的高贵与典雅,与史载宋徽宗的书法特征高度吻合。
然而,秦恒凝神细观,却总觉得这画卷的“气”有些不对。
它有古意,有神韵,却少了一股浑然天成,睥睨天下的帝王之气,反而多了一丝刻意模仿的匠心。
【瑞鹤图:仿品,出自张大千】
【价值:三十万】
他沉吟片刻。
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画是好画,仙鹤灵动,祥云飘逸,瘦金体的功力也颇为深厚,确有徽宗皇帝九分神髓。”
听到这里,聚宝楼的管事和那几位“朋友”脸上都露出了喜色,苏依纯的美眸中也闪过一丝期待。
不料秦恒话锋一转。
“可惜……这并非宋徽宗真迹。”
“什么?”
众人皆是一惊,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
秦恒继续说道。
“依我看,这应是近代画坛巨擘,有‘五百年来一大千’之称的张大千先生,早年仿古之作。”
“张大千先生临摹古画的功力出神入化。”
“尤擅仿石涛、八大、徐渭等人,其仿宋徽宗的作品虽不多见,但此画的笔墨特征。”
“尤其是对细节的处理和整体气韵的把握。”
“更接近张大千先生的风格。”
“虽是仿品,却已臻化境,若非对徽宗与大千先生的画作都有极深研究。”
“极难分辨。即便如此,此画也价值不菲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张大千的仿古之作,本就以几可乱真闻名于世,多少鉴定大家都在他手上栽过跟头。
眼前这个年轻人。
竟然能一眼看破,还准确点出是张大千的仿品?
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
聚宝楼的管事脸色变了几变,他知道这幅画来路不凡,卖家也信誓旦旦说是祖传秘藏。
他急忙道。
“这……这位小哥,话可不能乱说。张大千先生的仿品虽然厉害,但要说这是他仿的,可有实据?”
苏依纯也看向秦恒,眼神中带着探寻。
秦恒脸上掠过一丝笑意,手指在画卷上轻轻点过。
仙鹤羽毛的勾勒、祥云的渲染,乃至落款印章的微妙之处。
他逐一拆解,将此画与宋徽宗真迹的差异。
以及张大千的惯用笔法,剖析得入木三分。
一番话说下来,众人虽觉句句在理,却仍悬着一颗心。
聚宝楼的管事是个明白人,见状不再犹豫,立马摸出电话。
“我这就请咱们古城专攻字画的宿老过来掌眼!”
约莫半个钟头,管事引着一位老者快步进了门。
老人家头发胡子全白了,但腰杆挺直,眼神清亮。
老专家也不多言。
直接从口袋里掏出老花镜戴上。
又取了一柄铜柄放大镜,俯身凑到那半卷《瑞鹤图》前。
这一看,便是大半个时辰。
他时而凑近了端详,鼻尖几乎要碰到画纸。
时而又退开两步,眯眼远观其势。
间或还捻着胡须,闭目片刻,像是在心中反复比对。
最后,老专家放下放大镜,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秦恒,慨然长叹。
“英雄出少年,古人诚不我欺啊!”
“这位小友所言不差,此画确为张大千先生早年倾力仿制之作,其技艺之高超,用心之精妙,几乎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若非对徽宗皇帝和张大千先生的笔墨特点都有着极其深刻的理解和研究。”
“断然看不出来!”
“老朽佩服,佩服啊!”
权威认证!
老专家金口玉言,一锤定音!
包厢内先是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嗡嗡的议论声。
所有人看向秦恒的眼神,都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敬佩。
苏依纯那双勾魂摄魄的美眸中。
此刻更是异彩连连,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当场拍板,对着聚宝楼管事笑道。
“王管事,既然是张大千先生的仿品,那价格可就要另说了。姐姐我中意这画,归我了!”
苏依纯拍板,价钱虽远不及“宋徽宗真迹”的传闻。
却也着实掏了她一笔,才把这幅“张大千仿宋徽宗瑞鹤图”拿到手。
她盘算着。
就算是张大千的仿品,凭这手艺和背后的故事。
好好运作一番,拍卖行里也能叫出个惊人高价。
秦恒这小子,真是个送财童子!
秦恒在聚宝楼那一眼辨出“宋徽宗瑞鹤图”真伪的事。
没几天就在古城的古玩圈子里传遍了。
人人都说,天工斋的苏依纯身边跟了个年轻人,眼力尖得很。
……
当晚,天工斋密室。
苏依纯给秦恒倒了杯她藏了多年的红酒。
自己则裹着件真丝睡袍,歪在贵妃榻上。
眼神黏糊糊地瞅着秦恒,嗓音腻得能掐出水来。
“小男人,你可真是姐姐的宝贝疙瘩。今晚这画一转手,姐姐又能进一大笔。想要什么赏,尽管开口。”
她说着,光洁的脚丫子探出来。
不轻不重地蹭了蹭秦恒的小腿,那眼神,明晃晃地勾人。
秦恒被她撩得心头一热。
但脑子还算清醒,晓得苏依纯这是拿捏人的手段。
他没吭声,苏依纯美眸带着几分娇嗔。
她坐直身体,伸了个懒腰,胸前夸张,和那盈盈一握的柳腰,对秦恒根本不设防。
她拿出一张银行卡。
“本来以为,聚宝楼能发现什么好东西,姐姐再帮你一把。”
“没曾想,那里的东西你都看不上。”
“这张卡里有一千三百万。”
“上次薛家大少的东西,折价给你的。”
秦恒嘴角微掀,将银行卡收下,这是他应得的。
怀揣巨款,他的底气浓厚不少,胆子也大了许多。
目光灼灼看着媚态十足的苏依纯。
“小姨,累了,咱们休息吧。”
他一把搂过苏依纯,温香软玉,顿时满怀。
苏依纯也不拒绝,盈盈笑着。
这一夜,**滋味,自是不言中。
……
接下来些天,苏依纯去哪都把秦恒带上。
什么高端拍卖会、私人茶局,一场不落。
秦恒那双眼睛跟长了透视似的。
帮苏依纯捡了好几回大便宜,也躲过了几个能让人血本无归的坑。
天工斋的招牌越来越亮,进账也一天比一天多。
秦恒自个儿也按说好的,拿了笔厚实的酬劳。
几天工夫,他的存款,直逼一千五百万。
虽然怀揣巨款,却一直没碰到中意的镇店之宝,可好歹是开了个头。
可人一出名,是非就多。
秦恒这名气刚起来,就有人盯上他了。
这天,秦恒从个古玩交流会出来,刚要叫车回天工斋。
路边一辆黑色商务车上呼啦下来几个穿黑西装的壮汉。
一个个板着脸,把他给堵了。
领头的是个寸头,脖颈上刺了个蝎子。
他把秦恒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黄牙一龇,口气却硬邦邦的。
“秦先生是吧?我们老板想请你过去喝杯茶。”
秦恒觉着这帮人来者不善,拧了拧眉。
“你们老板哪位?”
寸头壮汉皮笑肉不笑。
“秦先生去了便知。我们老板交代,是‘老朋友’。”
“老朋友?”
秦恒琢磨着,自个儿在这古城,哪来这么大面子的“老朋友”。
莫不是……黄有德?
这名字一冒出来,秦恒心里咯噔一下。
麻烦,到底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