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整个屋里都静的离谱。
两人一左一右的把马正国夹在中间,他甚至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谁也没想到周伟民这么果决,说不卖就不卖。
孙海生更是震惊,满脸骇然的看向周伟民。
不是,这人脑子被门挤了吧?说话到底过没过脑子啊!
孙海生咬着牙说道:“你少跟我在这里装模作样,以为这样就能抬价了?我可是代表公社来的!”
周伟民麦色的脸庞泛着凌厉,“公社?公社咋了。”
“公社也不能压低,占老百姓的便宜薅羊毛!”
接连锋锐逼人的两句直接把孙海生气坏了,脖颈上暴起青筋。
他腾的就站了起来,身后凳子倒在地上,发出一阵巨响。
马正国脸色霎时凝重,忙跟着站起来。
冯海生伸手指着周伟民的鼻子刚要理论,却反手被人掰着手指拧向身后,“啊啊啊疼,放手!”
“我可是公社派来的采购员!你居然敢对我动手?你们村以后的肉不想卖了是吧!”
孙海生尖锐嘶哑的嗓子好似过年杀猪。
周伟民反拧着他手的力道不减反增,冷冷的讽刺道:“就你这思想觉悟还当采购员?再敢跟老子多哔哔,我反手就去稽查大队告你!”
“这肉我还就不卖了!”
小四眼还想威胁他?门儿都没有!
现在这年头,僧多粥少。
连粮食都告急紧缺,肉的金贵程度更不用多说。
周伟民面不改色,周身凛冽冰冷的气势更让人不敢多说一句。
而孙海生则是疼的感觉骨头都要断了,他面部扭曲,嘴角向旁边歪去,“松,松手啊你!”
周伟民眼底划过一道嫌弃,甩手就把他撞到了对面墙上。
寂静的屋中,只听啪的一声,好像什么碎开了。
孙海生再转过身时,鼻青脸肿,两道鼻血还流进了嘴里。
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是被揍了。
而他塌鼻梁上挂着的眼镜,碎的四分五裂,如蛛网般。
打了蛤蜊油的头发也凌乱狼狈的垂落下来,哪还有刚才神气哄哄的模样?
在一旁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马正国,霎时瞪大了老眼。
嘴角不自然的抽动几下,现在他内心就俩字:完了。
孙海生尖锐的嗓门登时喊出声,“好,你们凡云大队真是好样的!”
“居然敢殴打公社的工作人员,这事我一定会如实上报,你们等着吧!”
周伟民轻佻的笑出声,脸上满是不屑,“随你。”
跟着孙海生一同到村长家来的那两个工作人员更是愣在原地,欲言又止。
孙海生气的快要爆炸,手直接拍上桌子!
砰!
震得他手腕发麻,疼的钻心,刻薄的长相更加扭曲,“我们走!”
“周围村里又不是只有凡云村有好猎户!”
他直接带着人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村长家总算安静下来。
马正国黢黑的脸上神色忐忑,眼袋都往下更垂了几分,“可是咱们如果不跟公社合作,那咱们先前说的那些盘算……”
没等他把话说完,周伟民就笑出了声,“我带着兄弟有打猎的本事,成百上千斤的猎物还愁卖不出去?”
“就算现在政策不允许私下买卖,但起码能让咱们村子的人都吃上肉!公社爱要不要。”
而且,周伟民自有他的想法。
正如村长说的,现在各处都在闹灾荒。
被饿死的大有人在,而且现在城中浮肿病闹得正厉害。
孙海生想压价收他的猎物?
呵,这四眼儿是打错了主意!
就算是公社书记雷炘朋来了,也巴不得抬价收肉!
周伟民漆黑的眸底冷光流转,让马正国把心放肚子里,他就转身回去了。
他才刚办完喜事不久,还想借着这几天不上山的时候多陪陪老婆孩子。
要不是今天这采购员横插一脚,现在他还跟老婆在炕头亲热呢。
空气中飘着雪花,湿潮的冷气弥漫在乡路和院中。
冰晶似的白雪挂在枝头,几乎要把树枝压断。
周伟民闲着也没事,干脆教起了两个女儿写字。
宽厚的大掌握住铅笔,自己笔走龙蛇,力透纸背。
写出来的字体削瘦却苍劲。
两小只学的认真,在纸上一笔一划的临摹。
粉雕玉琢的小脸与林月柔长得越发相像。
周伟民的视线落在两个女儿身上时,满眼怜爱与温柔。
可可的年纪要稍微大些,已经六岁了。
性子沉稳,懂事的让人心疼。
而小女儿欣欣却活泼欢快,跟开心果似的。
两姐妹的性子倒也相辅相成。
身上穿着的花棉袄是林月柔一针一线缝出来的,鲜亮的布料颜色是周伟民在供销社亲自选的。
家里幸福的氛围在逐渐蔓延。
咚咚咚。
“队长,在家不!”
“俺们找到好东西了!”
李福他们几个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周伟民剑眉一挑,最近让他们分成几队在山上巡逻,今天正好是徐大柱的二队上山。
他快步出屋,打开了院门。
透过门缝传来的除了凛冽风雪,还有一股清香。
周伟民抬眼,正好看见李福怀里抱着的一篓子冬枣。
满满当当的青绿色果子,沉甸甸的,抱着就喜庆。
李福嘴角怎么也压不住向上的弧度,“队长,俺们上山找到了棵冬枣树!”
“结了好多果子哩,我带着兄弟全拿竹竿子打下来了。”
说完就侧开身子,后面还有好几个竹篓。
光是冬枣,他们就打下来几十斤。
周伟民拾起一颗,咔嚓一口。
香甜脆嫩,汁水四溢。
“还挺甜的,咱们不打也是便宜了山里的鸟。”
“给每家每户分点,剩下的兄弟们都拿着吃了吧。”
周伟民眼底闪着笑。
谁知,李福直接把怀里最满的那背篓递了过来,“这是俺们给队长的,估计两个小侄女喜欢吃,都给她俩。”
“算是我们这做叔叔的心意。”
颇有重量的背篓抱在怀里,周伟民掂了掂,至少有二十斤。
刚想说些什么,却见李福他们几个抓起地上背篓就跑。
根本没给周伟民开口说话的机会。
林月柔在屋里问了一句,“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