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行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月黑杀人夜

达哈尔眉毛一挑，“对了，使者让你这个丫头去做什么，总应该告诉我们两个老家伙吧。”

娜欣嘻嘻一笑，“到时候你们自然就知道，既然是老人家，现在就去休息好了。”说完一阵风似的跑掉了，留下两个老头无可奈何。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队伍前进的速度自然变慢，有人点起火把，然后有人提议扎营休息。

唐玄不置可否，“按照地图的话，前面应该是另外一个部族的领地，木槌，你对他们有什么了解么？”

木槌瓮声瓮气的回答：“是图木族的地盘，他们算是离我们最近的小部族，平日里也受了我们不少照顾，结果铁勒人一句话，这群懦夫就乖乖的和摩尔族划清了界限，而且还斗胆做好了战争的准备，估计是等铁勒人发动的时候一起进攻我们。”

“这样说来。”唐玄摸着下巴，“为什么你们不先下手为强？这种邻居留着有什么好处？”

木槌显得有点无奈，“摩尔族向来不主动挑起战端的，何况图木族不过是一万多人口的小部落，对他们用兵有点欺负人的意思。”

唐玄哑然失笑，“对铁勒开战你们不敢，这种小部落你们又拉不下面子动手，我就奇怪了，你们是怎么在草原上存活这么久的。”

“因为有天神庇佑啊。”木槌憨憨的回答。

唐玄气得想在这死胖子的头上敲一个爆栗，可惜自己和人家的身高相差悬殊，就连木槌骑着的牦牛也比他的马高上一些，所以根本够不着木槌的脑袋。

“如果天神那么管用的话，你们的弯刀要用来干什么？你身上的肉多，难道脑子里也长满了肥肉么？”唐玄训斥道。

若是别人这么说自己，木槌早就翻脸了，不过对于使者他还是有着相当的尊敬的，况且，他亲眼见过唐玄是如何打败法特的，和这位大人动手，简直就是找死。

“天已经这么黑了，我们不停下来歇息吃饭么？”木槌摸着肚子，他是真的有些饿了。

唐玄看了看他腹部那突出的脂肪球，“天黑才好办事，难道你没听说过‘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么。”

木槌一惊，“大人是要去做杀人放火的勾当？难道，是对图木族动手？”

唐玄点头赞许，“其实你也不算太笨，如果不是要做这等买卖，我为什么要走这个方向，为什么要天黑赶路？”

木槌心有揣揣，“可是这样偷袭不太好吧，而且图木族虽小，但好歹也有几千战士，我们可是只有五百人而已，就算占了先机，恐怕也难以取胜。”

他说的是实话，在他的观念里，两族交战拼的就是人数，在敌人数倍于己的情况下开战，那简直和送死没有区别。

唐玄探出身去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肚子，“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老子既然带你们出来，当然不会让你们平白无故去送死，只要按我的命令去做，一切都没有问题。”

既然他这么说，木槌便挠着脑袋呵呵笑了起来，也对，跟着使者还会吃亏么？

唐玄随即命令熄灭火把，留下十几个人看守马车，这样做不是为了防止会有人来抢夺，而是防备草原上的野兽。

四百多人的骑兵队放缓脚步，慢慢的前行，大概一个小时左右，终于看到了图木族营地的火光。

图木族是个很小但运气很好的部族，若不是因为褡裢河地区有摩尔族一支独大，不但自己不去侵扰小部族，也不允许其他部族之间有敌对行为，那图木族早就被别的部族吃掉了，能够平安的生存下去，算得上是摩尔族给附近部族的最大恩惠。

但有些时候，知恩未必就会图报，此时的图木族就是很好的例子。

族长白鹰经常会觉得，自己应该有更大的领地，更多的牛羊，然后有更响亮的威名，但是由于部族人口的限制，他的想法无疑只能是梦想而已，就连想侵吞一些更小的部族来壮大自己这种想法，也因为摩尔族的限制而不能进行。

所以与其说是感恩，白鹰心中对摩尔族更多的是愤恨。

草原人是狼的子民，理所应当弱肉强食的掳掠抢夺，怎么可以像羊一样温顺无能的苟活？于是白鹰一直想着把摩尔族从褡裢河这里抹去。

可惜他没有那个能力，可喜铁勒人找到了他，于是他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的活法，所以他很快做出了决定，就像附近那些随风倒的小部族一样，把弯刀都指向了摩尔人。

白鹰深知摩尔族的行事方式，只要自己不率先进攻，哪怕流露出敌意也无所谓，对方也不会挥兵来打，这种白痴样的作法足以让敌人偷笑。

于是白鹰整治自己少得可怜的军队，准备在铁勒人进攻摩尔的时候出上一把力，倒时候自己的部族纳入铁勒麾下，自己或许可以成就一番大事业。

踌躇满志的白鹰每日等着铁勒进攻的号角，可还没等他听到那振奋人心的声音，他的部落却迎来了一个死神。

这个死神在摩尔人的心目中，是天神的使者。

“我们就这样冲进去见人就杀？”木槌显得十分犹豫，“这里有很多老幼妇孺，难免会出现误伤的情况。”

毫无防备的营地出现在他们眼前，只等唐玄一声令下，这群摩尔勇士就会挥舞着弯刀去收割生命。

但是和木槌一样，大多数人都对这一作法有些抗拒，毕竟这是不光彩的偷袭，而且面对的敌人不只是对方的战士。

唐玄现在非常想把这帮家伙挨个剥掉裤子打屁股，并且用最粗的棍子。

“这都他妈什么时候了，你们这帮大老爷们还在这玩仁慈，如果铁勒人攻进你们的营地，难道你们的老婆孩子会受到礼遇？”唐玄压低声音，但其中愤怒的情绪显而易见。

勇士们沉默不语。

“亏你们在草原上生活了这么多年。”唐玄继续教训道，“狼吃羊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你们见过狼群会因为某些羊体弱或者幼小就不去咬断它们的喉咙么？这里是草原，如果想要活下去，并且活得很好，那就只能做狼！”

一名摩尔战士咬着牙，看起来内心相当挣扎，“可是，这种毫无顾忌的屠杀会受到天神的惩罚，死后也不会得到宽恕。”

唐玄冷冷的看着他，直到那名战士低下了头。

“我觉得，与其去想死后会受到什么惩罚，还不如想想怎么活下去比较实际。”唐玄慢慢的抽出刀来，“既然你们相信我是天神派来的使者，那我的话就是神旨。”

所有人肃穆的拔刀，等着唐玄的命令。

“从现在开始，你们看到的每一个人都是敌人，无论是老人还是孩子，只要是能拿得动武器的人，一定都要死。”

唐玄向前举起刀，“过了今晚，你们就是真正的战士，不再是那种伪善慈悲的废物，只有图木族的血，才能换来你们的新生！”

他的话很有煽动性，颠覆了所有战士的想法。

也许在草原上就应该是弱肉强食的，也许仁慈在生存面前虚伪而可耻，也许草原上的所有部族都是狼，而在狼群中若不想被吃掉，那就只有吃掉别人！

不再有人反对唐玄的命令，坚定的眼神和刀光一起闪烁，他们决定做最凶狠的那只狼。

没有命令，没有呐喊，唐玄当先跃马前冲，战士们默不作声的跟在他的身后，马蹄声打破了图木营地的安静。

正在打瞌睡的哨兵们惊醒之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冰冷的刀锋就划过了他们的喉咙。营地里的篝火被当成火种朝四处打散，从帐篷中跑出来的人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突击的骑兵，只来得及发出最后的惨叫。

木槌的大号弯刀将一个少年劈为两截，因为他看到那个从帐篷里跑出来的男孩手中拿着一把精巧的匕首，也许只是在慌乱的时候寻求安慰而已，但是木槌记得唐玄的话，所以即使那个大概只有十岁的孩子显得无力，他还是挥出了自己的刀。

当那纤瘦的身体落在地上的时候，木槌居然觉得心头一痛，胸中似乎有难以发泄的压抑，这让他变得愤怒，对自己的愤怒。然后他把这怒火发泄在图木人身上，只要是活动的人影，木槌都会一刀斩过去。

至于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木槌根本不去看不去想，他只是机械的砍杀着，直到眼神麻木。

接近五百人的骑兵忽然冲进来大肆砍杀，毫无防备的图木族立刻死伤惨重，很多从睡梦中惊醒的战士还来不及拔出自己的刀就已经身首异处。

白鹰赤着上身跑了出来，只发现四周都着起火来，火光中似乎有无数的骑兵在屠戮自己的族人，这场景让他的眼睛瞬间红了起来。

铁勒人不会做出这种事，摩尔族那帮家伙做不出这种事，那么一定是某个褡裢河地区的部族想趁乱吞并自己，会是谁？白鹰的脑子里一团乱麻。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要吞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