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境巡灵录 第1章 墨裂

暴雨如注，雨点砸在莫高窟斑驳的崖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千年前的画工在低声叹息。

顾砚舟站在第257窟的洞窟内，手中的考古探方手铲微微颤抖。洞窟外的风声呼啸，夹杂着雨水的湿气，卷进窟内，带着一丝腐朽的气息。

窟内的应急灯光忽明忽暗，映照在九色鹿壁画的残片上。那些曾经鲜艳的色彩，如今已被岁月侵蚀得斑驳不堪。顾砚舟的目光落在壁画上，心中隐隐不安。

作为敦煌研究院最年轻的壁画修复师，他对这些壁画的每一寸细节都了如指掌。然而，今晚的壁画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忽然，他的工具包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他低头一看，白貂毛排刷不知何时从包中滚落，顺着地面的裂缝滑向墙根。顾砚舟皱了皱眉，弯腰去捡，手指刚触到刷柄，地面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咔嚓——”

一声脆响，仿佛某种东西在墙体深处断裂。顾砚舟的心猛地一沉，抬头看向壁画。

原本坚固的唐代地仗层竟在瞬间裂开了一道细缝，裂缝如闪电般迅速蔓延，直指壁画中央的九色鹿。

“不好！”顾砚舟下意识后退一步，手中的排刷掉落在地。裂缝中透出一丝微弱的金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墙体内苏醒。

尘雾从裂缝中涌出，带着一股陈年的墨香，混杂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腐朽气息。

尘雾中，壁画的残片开始剥落，露出底下隐藏的画面。

顾砚舟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降魔变文图》的残片，但与他记忆中的画面截然不同。

本该被英国探险队割走的劳度叉斗圣场景中，白衣飞天手持的莲花灯竟在滴血。

鲜红的血珠顺着灯盏的边缘滑落，滴在壁画下方的题记上。

“靖康二年，守墨人顾氏封魔于此。”

顾砚舟的呼吸一滞，手指不自觉地抚上那道题记。

靖康二年，那是北宋灭亡的年份，而“顾氏”……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右手腕间那道若隐若现的墨色纹身上，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喵——”

一声轻柔的猫叫打破了洞窟内的寂静。顾砚舟猛地抬头，只见壁画中的白衣飞天飘带间，一只通体雪白的猫轻盈跃出。

它的左眼是琥珀色，右眼却是翡翠般的碧绿，尾尖缠绕着九环金铃，铃铛随着它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雪魄……”顾砚舟低声喃喃，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陌生的名字。

那只猫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唤，轻盈地落在他脚边，仰头望着他，眼中闪烁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灵性。

顾砚舟蹲下身，伸手想要触碰它，雪魄却突然转身，尾巴轻轻一扫，金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它的目光投向洞窟外，琥珀色的左眼映着顾砚舟腕间的墨纹，翡翠色的右眼却倒映出洞窟外三百米处的景象——五道穿着防护服的身影正用液压剪破开防护围栏，他们的背包上绣着赭红色的螭吻纹章。

“有人来了。”顾砚舟的心猛地一紧，迅速站起身。雪魄轻盈地跃上他的肩头，尾巴轻轻扫过他的脖颈，带来一丝冰凉的触感。

洞窟外的风雨声中，隐约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响。顾砚舟迅速收拾好工具包，将排刷塞回包中，目光再次扫过那道裂缝。

金光已经消失，壁画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然而，那道题记和滴血的莲花灯却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

“守墨人……”他低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称谓，心中隐隐感到某种命运的齿轮正在缓缓转动。

雪魄的尾巴轻轻扫过他的脸颊，仿佛在催促他离开。

顾砚舟深吸一口气，转身朝洞窟深处走去。

他知道，第257窟有一条隐秘的通道，可以通往莫高窟的其他区域。

然而，就在他迈出第一步的瞬间，洞窟外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轰鸣。

“轰——”

整个洞窟剧烈震动，顾砚舟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雪魄从他肩头跃下，轻盈地落在地面，尾巴高高翘起，金铃发出急促的声响。

顾砚舟稳住身形，抬头看向洞窟入口，只见五道身影已经突破了防护围栏，正朝洞窟内逼近。

他们的防护服上沾满了雨水，赭红色的螭吻纹章在应急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为首的人手中握着一把奇特的工具，形似古代的墨斗，却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顾砚舟，交出‘墨魂笔’。”那人低沉的声音透过防毒面具传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顾砚舟的心猛地一沉。墨魂笔？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肩上的雪魄发出一声低吼，琥珀色的左眼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砚舟冷静地回应，手指悄悄摸向工具包中的手电筒。

“别装傻了。”那人冷笑一声，手中的墨斗猛地一挥，一道蓝色的光芒直射向顾砚舟。

顾砚舟迅速侧身躲过，光芒击中他身后的壁画，瞬间将壁画表面烧出一道焦黑的痕迹。

“雪魄！”顾砚舟低喝一声，白猫瞬间跃起，尾尖的金铃发出刺耳的声响。

洞窟内的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壁画中的飞天竟开始缓缓移动，飘带如灵蛇般卷向那五名入侵者。

“果然，守墨人的血脉还未断绝。”为首的人冷哼一声，手中的墨斗再次挥动，蓝色的光芒与飞天的飘带碰撞，发出刺耳的爆裂声。

顾砚舟趁机转身，朝洞窟深处奔去。雪魄紧随其后，金铃的声响在洞窟内回荡。

他的心跳如鼓，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那道题记——“靖康二年，守墨人顾氏封魔于此。”

他知道，自己已经卷入了一场远超想象的纷争。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