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听雨 第18章 开阳应对

周晨的动静，全在开阳猛虎的掌控。自去年周晨抵达徐州，以开阳县长之名，拜会陶谦，刘阳便收到消息。开阳新来一个县长，在徐州可能只是件芝麻绿豆的小事，但在开阳，这是天大的事。毕竟突然空降一个县长，成为自己的顶头上司，要与自己争夺开阳权柄，刘阳自然不乐意。于是便派人监视周晨的一举一动，有机会自然是要除之而后快。然而周晨一到徐州，便蓄养家丁，防范严密，并未给刺客机会。没机会刺杀，但周晨来徐州之后，所作所为，全在刘阳掌控。新任县长抵达彭城后，听说前五任县长的下场，加上自己开阳猛虎的威名，吓得停在彭城逡巡不前，似乎没有上任开阳的打算。刘阳这才放心下来，暗道一句还算识相，继续监视。这一停便是一年，收到的情报都是新县长不断经商，不断扩张产业的消息。

新县长不思进取，刘阳心中也石头落地。正当刘阳开始放松警惕，以为他有自知之明，不会再来开阳时。他却领着人马，直扑开阳而来。这让刘阳有些措手不及。尤其听说陶曹两家旗号，入周晨军营相送，刘阳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直转。若让他以陶曹为后盾，安然上任，想想前五任县长下场，自己的结局可想而知。刘阳连忙求见孙观等人，寻求解决办法。自己鞍前马后为他们做事，如今事到临头，自然也需要他们来庇护自己。

见到泰山四寇，刘阳立马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前因后果讲明白。新任县长的事情，四寇也一直关注的。所以刘阳大致一讲，四寇便明白事情如今的形势。若由陶曹两家将县长送入开阳，往后确实不好对新任县长下手。毕竟即便自己的老板臧霸，也不敢同时惹怒陶曹两家。可如今两家旗号已入营，半路截杀也失去最好的时机。再派人截杀，若被发现，不说刘阳，便是自己四人，也难逃一死。而新县长背靠陶曹两家，上任之后，怕是不会听招呼，相当于要将开阳拱手相让，更不是选项。一时间陷入僵局，在场众人都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刘阳最是急切，毕竟他虽也有些实力，但一直都是四寇扶持的。若四寇不给自己撑腰，新县长上任，第一个要收拾的便是自己。毕竟谁也不会留一个时刻想要自己性命的人在身边。

“几位头领，倒是给某一个对策。如今那周晨，领着人已到东海郡，不出两日，便到开阳。到时候难道将开阳拱手相让？他有陶曹两家做依仗，可不会如某这般听招呼。”

四寇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可有陶曹两面旗在他营中，一旦出兵截杀，走漏一人，都是死路一条。所以截杀的选项排除，只能用其他手段。领头的孙观答道：

“事已至此，也只能让他先到开阳。陶曹两家不顾忌咱们的利益，那等陶曹两家的人撤离，咱们也不管他们的脸面。直接将周无尘拿下，孤身上任的县长，咱们也不是没处理过。”

“可他非孤身上任，他带着一支两百多人的护卫，还有好多车辎重，不是简单能对付的。”

“只要到了开阳，管他带多少人。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到了开阳，咱们也不再起兵杀人，他人多有什么用。只要暗施手段，叫他死即可。他带的人越多，他一死，咱们分得也越多。”

这话是昌豨说的，这个目光阴鸷的男人，一身宽袍大袖，将自己笼罩，显得格外阴冷。

众人附和他的说法，似乎看到了一块肥肉。眼中都冒着精光。对新县长的到来，不再惧怕，反而期待。只有刘阳，有些愁眉苦脸。这样的应对之策，可不是自己乐见的。陶曹两家护送入开阳，周无尘即便不敢动你们四位头领，对自己这个下官县尉，可不会留手。毕竟卧榻之下，岂容他人安睡。孙观看出刘阳的担忧，毕竟是合作伙伴，于是出言宽慰道：

“刘县尉不必担心。到时候等周无尘一到，你便称病躲入我们军营，谁也不能拿你怎么样。等陶曹两家人马撤离，咱们就将周无尘拿下，到时候你再出来主持大局。什么都不会变。”

这样的安排，刘阳才稍稍心安。但一想到要失去开阳的权柄一段时间，这头开阳猛虎，心中打鼓，总觉得空落落的，无所适从。看着他们的笑容，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

傍晚时分，几人将应对方案议定，下人禀报，陶曹两家旗号，离开周晨军营，还带走大部分兵马，返回彭城方向。如今新县长身边只剩下几十人的护卫，仍继续往开阳而来。这消息来得突然，之前的应对方案不再有效，刚准备散场的众人，又坐回座位。陶曹两家的行为，让人迷惑，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以目前的形势分析，多半也只是为周无尘摇旗呐喊，不肯真正出力。估计陶曹两家，也不想为一个新来的县令与自己这边众人撕破脸皮。毕竟周无尘是朝廷任命的官员，不是他陶谦的人。然而周无尘赚钱实在厉害，不想失去这么一颗摇钱树，所以又相送一程。看能不能保他一命，继续替他们赚钱？

双方没有直接的沟通，靠猜自然猜不出对方的意图。只是现在这样的情形，若等周无尘到开阳再动手，陶曹两家面上需不好看。这两家大张旗鼓的相送，结果新县长来到开阳没几日便死去，怕是打了两家的脸。所以还是让他死在路上比较好。这样一来，既顾全两家脸面，又保护自身利益。之前的方案等于白费，现在便要重新确定方案。一个没有背景靠山的县令，想要到开阳赴任，那还不是任自己这些人拿捏。众人都在为这个突然来的消息欣喜。而昌豨却敏锐的问道：

“随军携带的物资，有没有被分走？”

“没有，所有物资仍由县长押运而来。不过……”

“不过什么？”

“属下探知，左近山头，都有动静，似乎都盯上他们。只是陶曹两家刚刚离营，动向不明，所以都还在观望。等明天探明消息，县长一行到达琅琊国，他们估计就会有动静。”

“哪些山头？如此大胆，想要虎口夺食。”

“蒙山的单玉龙，苍马山的罗大虎，莲花山的白英莲。这些人马，都在关注着新县令的动向。会不会动手，还不知道。”

“密切关注。”

挥退下属，众人又开始商议。孙观作为首领，开口分析道：

“如今周无尘领着人已进入东海郡，陶曹两家人马虽撤，但面子上还是要照顾到的。所以最好还是让他死在路上。别等到开阳再死，陶曹两家面上不好看。正好他又带着那么多物资，被山贼盯上，所以咱们最好先那些山贼动手，不然物资便宜那些山贼可不美。”

相较于孙观的观点，昌豨却有不同看法。

“何不等山贼先动手，咱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他们斗个两败俱伤，咱们再收拾残局。”

“这样当然最好，就怕那些山贼无胆，不敢对周无尘的人动手。毕竟他还有几十个人，军备整齐，不是那些山贼能比的。”

“若咱们先动手，便要留下后手才好。防范山贼捡便宜。”

一旁的尹礼嫌昌豨啰嗦，开口道：“那些山贼可战之人才多少，若不是山中难以追踪，早将他们灭了。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明日我带两百人，就去把周无尘那厮的脑袋拧下来。顺便把物资运回来。我看那个不长眼的山头敢动。谁敢动就灭谁，正愁找不到他们人。主动送上门更好。”

尹礼虽鲁莽冲动，但心还是细的。两百人对付几十个护卫，自然不在话下。但同时还要防范山贼，人数还是少了些。不过赃活他已经抢着干了，其他自然也不过多奢求。孙观开口道：

“那便请昌贤弟领两百人护卫，防范山中贼寇如何？”

“诺”

尹礼对昌豨翻了个白眼，意思是他多管闲事，昌豨并未在意。

“那事情就这么定了。刘县尉照常打理开阳日常事务，尹贤弟于昌贤弟明日一早便截杀周无尘。我与吴贤弟在开阳摆酒，迎接两位贤弟凯旋。”

这样的分派，众人应允，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