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听雨 第35章 开阳新人

十月的阳光，软绵无力，没有给人带来多少温暖。北风呼啸，吹得旌旗猎猎作响。大大的陶字迎风招展，旗下的丹杨兵军容整齐，让人生畏。一条长蛇般的队伍，缓缓向前，识趣的都躲得远远的，不敢招惹。连四寇见着陶字大旗，也主动出城相迎。见着陶应，恭恭敬敬，迎入城中。沾着陶应的光，周晨也跟着蹭上一顿。寒暄过后，宾主坐定。孙观招来两人，周晨撇见，其中一人却是旧相识，牢头刘七。孙观却介绍道：“此二位乃开阳新任县尉刘七，以及主簿孙元。还不拜见陶公子及周县长。”

听他如此介绍，周晨愣了一下，看向孙观，意味深长。这是当着陶应的面，要打自己的脸，也在告诉陶应或者说是陶谦，开阳到底谁做主。孙观终究还是沉不住气，不打一声招呼安排两人就算了，还安排自己的死敌，刘氏族人为县尉，周晨心底的愤怒可想而知。这是要扯下自己面皮往地上踩，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无力反抗。波涛汹涌的内心，掩饰在一张云淡风轻的面皮下，似是一脸的无所谓。陶应转头看向周晨，只见他面色如常，未有异样，端着酒杯，回头又撇见孙观冷笑，陶应心下了然。端起酒杯，与来人轻碰，而后客套一番。周晨端着杯，漠然开口道：“既然孙大头领保举二位，我便是信得过二位的。希望二位日后尽心尽力，为开阳百姓造福。”

虽不把他当回事，但听到周晨这样的场面话，二人还是恭敬的应和着。

既然孙观做初一，将县尉主簿都安排了，周晨也不客气，将王小二叫进门介绍道：“既然新任县尉及主簿都到了，那我也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新任开阳县丞王丰。往后还望两位多多配合王县丞工作。”

王丰就是王小二，周晨要为他谋前程，自不能叫王小二这样的名字，就给他改了王丰这个名字。然后又和陶谦讨要了县丞的委任状，从此，他便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没曽想周晨会来这一招，孙观脸色铁青，眼睛眯成一条缝，怨毒的开口道：“开阳乃下县，何来县丞之说？”

“既然大头领有疑问，本官自当解惑。”

于是周晨掏出一张委任状，正是开阳县丞王丰，徐州刺史府颁发的。将委任状摊开在孙观面前，周晨看着他。“大统领可还有疑问？若怀疑委任状的真实性，可去函刺史府。正好陶公子也在，与他求证也可。”

真实性自是完全不必求证的。孙观还不至于怀疑他会傻到这份上，去伪造刺史府文书。更当着刺史公子的面，来卖弄。

“自不是怀疑刺史府文书的真实性。只是有些疑问，一个下县为何还要设县丞？”

“这便得请大头领去刺史府请教，本官亦不懂。不过即有此安排，本官自当遵从。”

这便是拿着陶谦来压他，当着陶应的面，自说不出悖逆的话，孙观冷‘哼’一声。本趁他从彭城回来，正好给他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却被他敲了一闷棍，心中憋得难受至极，宴会不欢而散。

周晨回到旧县衙，众人已安置好。还好县衙够大，三进的院落，现在不办公，只用来住人，安置自己这些伙计，绰绰有余。只是县衙尚未来得及修葺，有些伙计挑的房间，就只能自己先对付着。

看到众人已安置完毕，周晨立马又领着王丰来到勤政楼。县丞上任，免不得又召集吏员介绍一番。然后又着人去几大世家将借款拉回来，看着一袋袋银钱入库，周晨松口气，感觉勒在自己脖子上的麻绳松动些许。

“这些便是我们经营开阳的启动资金了。我求爷爷告奶奶，借了本地三大世家，才得十万钱不到。若无后招，即便我是县长，你是县丞，还有陶谦支持，开阳也轮不到咱们真正做主。”

“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带着陶应，组织商队，前往河北贸易。只有足够的钱，才能支撑我们发展，然后将四寇赶出开阳，将我们的领地治理好。”

“这万万不行，你才上任没几天，这些差役吏员本不服你，靠着那夜的铁血手段，才让你有些威信。现在还没坐稳县长的位置，又要离开，这不是让刘氏余孽死灰复燃的机会么？我带着人去河北，你在开阳坐镇。”

“你去河北，陶应是不可能跟着去的。陶应不去，商队护卫便没有着落，那便连河北都去不了。何况去了河北，袁师兄那，我还能说得上几句话，也比你去好使。所以无论如何，我去都比你合适。等我们商路打通，到时候再你去。”

小二没有再多言什么，目前这种情形，确实周晨去比较合适。但周晨离开，自己一个刚上任的县丞，很难震得住这些吏员。

“那开阳这边怎么办？你离开，四寇及那些吏员不会将我放在眼里的。”

周晨轻叹一口，这也没办法，该放手就得放手。“也不用你做什么，只将名分占住，将咱自己弟兄护好便行。他们将你架起来，你便当个庙里木塑泥胎的菩萨，万事不闻不问便是。说到底这是个强权时代，谁拳头大谁说了算。只要我能赚钱回来，把兵养起来，到时候开阳自然是咱们说了算。”

王小二沉默的点点头，对这个说话也是认同。如今这种情形，留在开阳，确实也不会有太多作为，只是取死之道。无兵、无钱、无粮，经营开阳只是空话。组织商队，赚些钱回，或许还要转机。

夜晚，旧县衙后院，周晨备好酒菜，与陶应对饮。陶应把玩着酒杯，看向周晨有些玩味。“无尘上任开阳，成功了，似乎又没成功。”

周晨苦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来上任之前，你不就告诉我，孙观乃开阳太上皇。我能站住脚跟，就已算成功。其他的，之后徐徐图之。”

陶应耸耸肩，继续追问道：“你邀我来，是打算如何图他？我可只带了三百护卫。若要暴起诛杀，我们很难活着离开开阳。”

周晨笑笑摇头，他说的方法或许简单有效，但没有计较后果，也很难实现。若要暴起伤人，自己的几十个衙役也能做到。问题是他们驻扎着两千人马，头领一死，何人来弹压这些兵匪。到时候不但自己这几十人，一城百姓都要遭殃。

“仲明可想去河北走走？”

陶应知道周晨邀他来肯定另有目的，却没想到会邀自己去河北。这开阳的争斗，为何会牵扯到河北？陶应有些想不明白。

“为何要去河北？”

“我师兄袁绍，如今领冀州牧，在邺城坐镇。我欲组织商队，前往邺城，赚些钱回来，方好经营开阳。”

“这与邀我来开阳有何关系？”

“我的商队暂时还养不起护卫，而你身边刚好有。”

“用我的护卫，为你的商队保驾护航？”

周晨有些不好意思，但不多，点点头，看向陶应，目光希冀。

“若我不答应前往河北呢？”

“那便另想它法呗！欲达目的，方法远不止一个。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仲明这里走不通，换条路说不定可以呢。之所以邀你来开阳，只是你应是我的最优选项。”

条条道路通罗马，他有其他选项，陶应是信的。只是有些好奇，没钱养护卫的商队，如何启程去河北。欲往河北，必过青州，那里到如今，仍黄巾肆虐，盗匪横行。如此路途，不知他有何后手。要过青州，自己的三百护卫，自保无虞。但若护卫商队，就有些难。毕竟利动人心，打劫护卫周全的个人与打劫商队的收益，完全不同，所以不排除有些眼红的盗匪，不计后果，或者几伙盗匪纠集而来。陶应沉吟，此行风险甚大。

“天下之大，山河之壮阔，的确值得出去看看。听闻河北甄氏女，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去见识一下也不错。不过护卫商队而去，风险太大，我的三百护卫也不敢保证能护卫周全，如此便不太值当了。”

陶应摩挲着酒杯，拿在手中把玩，状似无意，瞟向周晨。周晨自然领会他的意思，伸出五根指头。

“此行利润，五五分账。”

“那无尘可估算过，去一趟河北，能赚多少钱？”

周晨摇头。“暂时无法估算，不过参与商户的抽成，加上与师兄袁绍的买卖，应不下百万钱。”

如此便陪无尘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