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听雨 第43章 冀州袁绍

这日，邺城下了好大一场雪。纷纷扬扬，似天空破洞。又似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总之是不小的，落得人都不敢出门。偏就是这么大的雪中，城外一支商队缓缓踏雪而来。他们穿越风雪，留下深深的足迹，每一步都坚定而有力。商队浩浩荡荡，由上百辆骡车组成，车轮在雪地上滚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与寒风的呼啸交织成一首独特的旋律。

骡车的篷布上积满了厚厚的雪，仿佛披着一层洁白的羽毛大衣。车夫伙计们裹着厚重的棉袄，戴着风帽，在寒风中驾驭着马车。他们的脸上刻着岁月的痕迹，眼神坚毅而深邃。在这漫长的旅途中，他们经历了风霜雨雪的考验，建立了基本的友情和信任。商队中人，从一盘散沙，变得开始有些凝聚力。

赶着这场大雪，商队抵达邺城，周晨在城郊找了个农庄，将商队安置。又召集各家商户，确定返程事宜。

“各位当家人，咱们风雪兼程，今日终于到了邺城，也算苦尽甘来。明日我去拜访师兄袁绍，会请他出面，召集本地商户，商议合作。到时各家如何合作，找谁合作，全凭各位自决。各位以为如何？”

完全没有附带条件，他只负责牵线搭桥，成与不成，谈成什么样，全看自己本事，各商家自然无异议。

“各位不出声，那便当无异议了。不过我得提醒各位，咱们时间有限，每停一天，都是成本。所以要抓紧时间。给你们十天时间谈合作，十天时间收集返程要带的货物和物资。现在是十二月初，争取年前咱们就踏上返程的路。”

时间如此紧迫，还要在路上过年，各商家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周县尊，只停二十天，时间太匆忙，岂不是要逼着我们贱卖手中货物？这如何对得起咱们千辛万苦的长途跋涉。”

他这么一说，众商家开始情绪激动，大声嚷嚷。毕竟若果真如此，损害的是大家的利益。周晨摇摇头，看着出声的商家，只觉得这个人太腹黑，是个地地道道的阴谋论者。再看看这些人云亦云，只顾自己利益，不管商队如何的商户，周晨心中火起。

“咱们带的是大宗货物，若靠咱们自己摆摊出售，半年也卖不完。难不成商队还要停着等半年不成？某的建议是找本地商家合作，批量出售给他们。还可从他们手中进货，带回开阳出售。这样两地互通有无，商路方能持续。咱们便可定期组织商队来往。如今合作商户我也帮你们找好，十天二十天还谈不好，要谈十年二十年不成？若不想与本地商户合作，建议你们租个门市，长期经营。如此便不必着急回开阳，等下次商队再来，再跟着回去便可，也就不必贱卖你们手中的宝贝。”

周晨话说得重，也句句在礼，让他们再挑不出半点毛病，底下瞬间鸦雀无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就接受了他的说法。

“若不想与本地商户合作的，明日组织商家会面，可不参加。”

如此好的机会，谁会傻到不参加？只要在本地谈好的合作方案，往后只要商队往来，便是源源不断的钱财。没有谁会和钱过不去。

“还有，我再强调一次，各家约束好自家儿郎，莫要惹出事端。咱们异地求财，低调行事。我不想再有清河那样的事发生。”

各商家应允而散。周晨扶额叹气，队伍大了不好带。陶应拎着葫芦，轻松惬意的看着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周晨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葫芦，将开阳带来的好酒都收集起来，整出两坛，这才作罢。

陶应瞧着，眼睛都瞪出来。

“你干嘛？那都是我的酒。”

周晨白了他一眼。

“什么你的我的，你要喝再给你酿就是。明日拜访袁师兄，得带些伴手礼。他是好酒之人，带两坛酒最合适。”

你……，陶应都无语了，你要做人情，却拿着我的口粮，慷他人之慨。

“以后在外面，别说我认识你。羞与你为伍。”

陶应拂袖而去，那样子，真生气了般。周晨翻了个白眼，在他身后喊道：

“你这样子，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次日一早，周晨领着陶应，提着酒便登上袁绍府门。早有过通信，当周晨递上名帖，门子便领着周晨进入客厅。丫鬟侍女上茶，不一会袁绍便到。周晨为陶应与袁绍介绍完，分宾主落座。

“许久未见，师兄越发精神。”

自群雄讨董，袁绍被推为盟主，又谋夺冀州，事业顺利，自然神气。身上都带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师弟也风采依旧。”

周晨苦笑。

“我哪有什么风采，只有满身风雪。”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嘲和无奈，但更多的是坚定和执着。

“我也不说什么虚的，开门见山了。这次登门，是来请师兄帮忙的。”

“哦？何事？”

“师兄知道，某这次过来，带着一个商队。某想请师兄出面，召集冀州这边的大商家，与某带的商家碰个面，探讨一下合作。纯商业合作，只需师兄召集商家，搭个台子。无须其他动作，师兄可方便？”

“如此小事，交给耿主簿便可。不过我也有事，还得请无尘帮忙。”

周晨不知道，自己一个外来户，才到冀州第一天，竟入得了堂堂冀州牧的法眼，还会有事求到自己身上。看来不会是什么好事，不然轮不到自己。周晨眉头挑了挑，笑意不达眼底。

“不知有什么事可为师兄效劳？”

周晨姿态放得很低，让袁绍很是受用，也不客气的开口道：

“师兄初得冀州，营中缺马。无尘长于商事，想请师弟出面，买批战马。”

周晨眉头皱了皱，有些拿不准。军中战马管理，都有马军校尉负责。袁绍突然让自己去采购战马，是个什么章程。

“军中战马管理采购，不都由马军校尉负责，师兄缘何将如此重任，托付于某。何况冀州人才济济，愿为师兄效力者，不知繁几，哪轮得到我。”

“无尘千万莫要推脱，此事还真非师弟不可。”

“为何？”

袁绍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期期艾艾的开口道：

“师兄初得冀州，手中无多少可用钱财，”

……

周晨无语了，感情是要空手套白狼。没钱没油水，难怪没人愿意替他办这事。

“这……”

周晨有些为难，看向袁绍问道：

“既无钱，师兄叫我如何办这事？”

“无尘的本事，师兄是知道的。当初在洛阳，你凭一个破酒肆，能开一座匹敌天一楼的留仙楼。太原王氏都说你是上天送他们的财神爷，就差要将你供起来。这次到了冀州，可不能藏私。”

“师兄说笑了。战马是多精贵的战略物资，有钱也买不到。何况您还没钱，这叫师弟如何帮忙。”

袁绍稍稍有些尴尬，又很快忽略过去。

“所以说此事只有师弟能办。我也不是完全没钱，勉强凑凑，也能凑出二十万钱。”

一旁品茶的陶应，吓得都喷出来。二十万钱？买一批战马？前些年，出了一匹绝世宝马，单它一匹，价格便是两百万钱。如今世道，即便普通马，到了中原地区，一匹也超十万钱。二十万钱本钱，买一批马，做梦呢？

陶应擦了擦嘴，面带愠色，开口道：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袁使君所说的二十万钱，是买一匹战马，还是买一批战马？我没听清楚。”

“自然是一批马。”

袁绍黑沉着脸，不悦的看向陶应。可陶应也并不怕他，丝毫未被袁绍释放的气场影响。

“你给的二十万钱，顶天也就买两匹马。你这一批总不会就两匹马吧？你把他当傻子呢？”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周晨。

“这便是你所谓的师兄？都说无商不奸，你这师兄，比起你这奸商，奸多了。”

指着鼻子骂，也就这样了。袁绍气得脸更黑了，偏又不能动他，转头看向周晨。

“无尘如何说？”

周晨自然不愿意。明知亏本的生意，还去做的话，岂不是傻。即便商队不做或拉到其他地方去，也不可能答应他这样的要求。不过毕竟师兄弟一场，也不能直接翻脸。周晨赶紧起身，将陶应挡在身后，拼命拉着他。不叫他再说。

“师兄委以重任，师弟本该全力相助。奈何商队事物繁忙，开阳亦等我回去主持大局，分身乏术。若应承下来，怕耽误师兄大事。”

这是推脱之言，袁绍并不给他机会推脱。

“师弟既来了冀州，还回什么开阳。区区一下县之长，无需留恋。只要师弟将此事办妥，师兄保你一地郡守。”

这饼画得够大，还没吃就撑着了。一地郡守，那可是一方诸侯啊。群雄讨董时，起兵的大部分都是郡守，可见郡守之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