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听雨 第60章 夜袭开阳

几千人的分散和集结是一个很复杂的事。其中关系到各个方面。分散的路线、集结的时间、沿途的标识等各方面都要考虑。而且沿途还要经过苍马山、蒙山这些山贼的地盘。如何避免冲突，万一发生冲突，如何在不暴露的情况下解决问题。解决不了，如何应对避免吃亏。万一延误，如何应对等。这些问题都要考虑清楚，不然像无头苍蝇一般一哄而散，那不是分散集结，而是原地解散。

淳于琼安排好各项事务，各级军官领命回营。约么半个时辰，队伍陆陆续续开始分散出发。分成三条路线，两条路先绕过泰山，然后分开前往莲花山。另一路走水路直达即丘县，然后前往莲花山。周晨自然与淳于琼一道走水路，直奔即丘县，而后回头前往莲花山。

水路快捷，当夜便已抵达即丘。为保密，也没进县城，在野外露宿一晚。三月末的荒野，冷得人根本无法入睡。篝火旁打盹，烤点干粮，香气传出几十米，整个营地都无法入睡。三三两两围着篝火低声私语。直到下半夜，众人才纷纷睡去。次日一早，启程赶路，不到午时便抵达莲花山脚下。找了个偏僻又宽阔的平地，竖起帅旗，而后命人沿着集结地，往外作标记，等待部队陆续集结。

山下有动静，山上的白樱自然早得到消息。听说是河北兵马在此集结，吓了一大跳，生怕是要上山剿自己。命人时刻盯着，惶惶不可终日。甚至还叫寨子里的人清理家当，时刻准备转移。自己一个小小莲花山，怎么也惹不到河北军兵，山下怎么会冒出那么多军兵集结。要说剿自己，那也太看得起自己了。白樱暗自思忖，想不出所以然。索性只能盯着，其他也做不了。

当周晨登上莲花山山寨，白樱这才松口气。至少到现在，自己与他是友非敌，当不至于调集如此大军来剿自己。“山下集结的那些人是你的？你要对付泰山四寇。”

聪明人，见到自己便猜到自己要做什么。周晨没有否认，只淡淡说到：“明日泰山四寇一灭，你便带着山寨的人下山吧！我赦免你们的罪状，再给你们划些地，建个村子好好生活。我的治下，不许打家劫舍，也不许欺压良善。你大可放心。”

白樱有些激动，若真能下山，谁想到山上落草。只是想想又不由苦笑，看着这个想当然的县长一眼道：“县尊说得轻巧。我们这些人，即便官府不通缉，下山去也没法活。”

周晨不解，有些急切的问道：“为何？有田有地，只要勤劳些，如何不能活？”

“县尊想简单了。我们无粮无种，下山了如何过活？即便给我们分田地，也无种可种。再即便种下种子，无粮我们如何熬到收获时节。何况荒地新开垦，头两年产量低，收的粮还不知能不能抵得了税钱。这么个情况，你说我们如何下得了山。”

这下周晨沉默了，确实是自己想简单了。若要他们下山，不但要给他们分田地，还要准备种子和至少半年的口粮。但周晨仍不死心，开口道：“前两年给你们免税，粮食种子我来想办法，到时候通知你。明日起，你们不许再抢劫过往行人和商队。也不许去砸窑抢大户。”

白樱又抬头看了这个年轻县长一眼，沉默半晌，最终应道：“我们最多能坚持一个月。”

周晨点点头。“我会在一个月内给你们通知的。”

说完这些，周晨下山而去。留下白樱望着来去匆匆的背影发呆。

及至傍晚，士兵陆续赶到集结点，清点之后，周晨心下稍安。虽还有几队人马未至，但已不影响晚上的计划实施。

夜色如浓稠的墨汁，悄然覆盖了整个城池。天边，最后一丝余晖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点点星光，它们闪烁在漆黑的天幕上，仿佛是无声的哨兵，窥视着下方的动静。

一阵冷风掠过，带起城墙上的沙尘，它们在空中盘旋，如同被惊扰的幽灵。城门早已被李狗子控制，守门士兵也全部倒在血泊之中。而后入城信号发出，李狗子站在城门处，火把摇曳，光影交错，映照着他紧张而坚毅的脸庞。他举着火把，双眼如炬，透射出坚定的光芒,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支由远及近的河北士兵队伍，心中既有紧张也有期待。为了这一夜，掌柜的和自己这群人，付出了多少，容不得半点差错。

随着河北士兵的接近，城门处的气氛愈发紧张。火把的火焰在寒风中跳跃，时而明亮，时而黯淡，为这肃杀的气氛增添了几分神秘。李狗子紧握火把，心中默念着祈祷的话语。他祈祷着能够顺利拿下四寇军营，为开阳和掌柜的带来和平与安宁。

士兵鱼贯而入，李狗子迅速带路，直扑四寇军营。

四寇军兵，驻扎城内，有城墙做防护，营门处的看守比较松散。当李狗子熄灭火把，领着队伍摸近军营，放哨的哨兵也没什么反应。敌军士兵还在沉睡中，对即将到来的袭击一无所知。突然，一支冷箭划破夜空，准确地射入了一名哨兵的咽喉，他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便倒在了血泊之中。紧接着，无数的箭矢如同雨点般射向军营，火光在黑暗中绽放，照亮了一幕幕惨烈的景象。尖锐的号角响彻夜空，四寇的士兵这才从睡梦中惊醒，有些常年战斗的老兵还知道去拿武器，大部分士兵都是惊慌失措地四处奔逃，在这黑暗的夜色中，他们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撞。

李狗子领着家丁迅速翻越寨墙，打开营门，放淳于琼的军队入营。河北军如潮水般涌入军营，然后扑向敌人。战斗瞬间爆发，营内火光冲天，照亮了周围的一切。火光中，河北军如虎入羊群，砍杀着眼前看见的任何敌人。整个军营迅速被火光吞噬。刀光剑影在火光中闪烁，喊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打破这寂静的夜晚。越来越多的士兵倒下，鲜血染红了土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焦糊味，令人窒息。火光映照着士兵们狰狞的面孔，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杀戮和疯狂。一面倒的屠杀让四寇士兵更慌张的逃命，提不起反抗的勇气。偶有小规模反抗，也迅速被大军碾碎。

滴血的钢刀配合着投降不杀的口号，迅速击溃四寇士兵的军心。跑得快的迅速逃命，跑得慢的抱头墩地，等待敌人的审判。大军迅速推进，分出两队前去占领仓库，看守物资。一切都顺利进行，淳于琼满意的点头，看向暗夜的战场，杀戮和死亡在肆虐，仁慈和怜悯在咆哮。混合着刀剑的争鸣声，无助的呐喊声，组成这曲死亡交响乐，响彻暗夜长空。震得周遭百姓，躲在被中瑟瑟发抖。

听到外面突起的号角声，孙观一把推开身上的软娇娘。娇娘朦胧中不清楚情况，娇哼一声，又如水蛇般缠上来。孙观眉头挑了挑，也无暇欣赏女子春光，手臂一推，将她扫开去。而后起身提刀，来不及更衣也来不及着甲，只穿着棉白色寝衣便出了门。领着亲卫，不断收拢溃兵，迅速与其他三寇汇合。

“什么情况，何人袭营，敌军多少？”

众人皆惶恐不安，对他提的问题，都摇头不知。何处来的兵马，竟有实力夜袭开阳？孙观一头雾水。前面的营房已没什么动静，喊杀声也越来越近，四处都是火光，让人惊惧。如今大势已去，孙观也无法扭转，只能收拢溃兵，向后门逃去。只待天明，弄清楚敌情，再杀回来不迟。

军营共前后两张门，前门被攻破，自然从后门逃命。待打开后营门，众人鱼贯而出。突然，一阵箭雨袭来，前面开路之人纷纷倒地，阻断众人脚步。随后无数火把在黑暗中亮起，一个身披大氅，着一身月白锦袍的清俊男子提剑立于火把之下，隔着寨墙与孙观招呼道：“孙头领，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孙观微眯着眼，瞳孔微缩，惊声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