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听雨 第39章 开业准备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这样的雪，在洛阳要下到明年二月。

这个冬日的洛阳，格外寒冷。周晨已经渐渐适应这寒冷的天气。平时坐在火塘边，实在要出门便将自己包裹成粽子般。这便是周晨面对这个冬天的对策。

咯吱”，这是靴子踩在厚厚积雪上发出的声响。紧接着传来一阵 “噗呲” 声，那是在清理身上雪花。随后，小二推门走进来。

“回来了？快过来烤烤火。” 周晨招呼道。

小二一迈进屋内，一股暖流扑面而来。室内因长时间烧着火，暖意融融。骤然从寒冷中进入温暖环境，小二不由自主地哆嗦了几下。

“这天气，比往年这个时节冷不少。饭店的装修按您的要求，基本上都做完了。明日我带着李嫂和林娘子过去打扫布置一番，便可开业。” 小二汇报着。

“嗯，开业倒不用太急，打扫完先空放几天。下午你跟我去把开店前期需要的材料和货物定下来。” 周晨吩咐道。

订货这种事情，其实也就刚开业需要主动找商户，等自己稳定了，到时候都是供货商来找自己。

周晨把开业时间定在十一月十五，这样准备起来更为从容。开业的请柬也都已备好，反正自己认识的一些人，都有预备。就连天一楼的大掌柜月娘，自己也预备了一份。自己准备开店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火锅也不是什么很难学的东西，只要一拿出来，到时候想学的人，自己研究一番，也能做。与其藏着掖着防着，不如大大方方拿到人面前，看她有些什么招数。

不觉间，自己又想起了那个城南卖酒的望君娘子。虽不施粉黛，朴素着装，亦难掩其风采。倒是很想听听她有什么故事，卓君如当垆卖酒，等来的是个负心汉。她又是怎样一段真情往事？于是临出门前，又转身多拿了份请柬。

亦如上次进城的路线，周晨领着小二预定好酒水以及其他材料，然后开始逐一登门，送上请柬。师伯卢植，师兄曹操袁绍，还有卫仲道，德仁商社的王德仁，再然后便是天一楼的月娘。周晨认识的，需要请的，基本就齐了。当然还有师父蔡邕，不过他老人家自然得是压轴的。

踏着风雪，冒着严寒，来到这天一楼外。瞧着那烫金的匾额，有些刺眼。周晨心中暗自想着：“再让你挂些时日，用不了多久，便要拆了你这招牌。”

“大掌柜的多日未见，别来无恙。” 周晨客气地打招呼。

“周公子登门，不知有何指教？” 月娘回应道。

“指教不敢当，只是小弟过几日要开家饭店，开业之日，还请大掌柜赏光。” 周晨说着，递上请柬。月娘瞥了一眼，却没有伸手去接。

“这么说周公子是又要杀回餐饮业咯？那咱们可是对手啊，你觉得奴家会去给对手捧场么？” 月娘说道。

周晨倒也没在意她不接请柬，将其放在案几上。只轻声挑衅的问道：“怎么，大掌柜怕了？”

“怕？”月娘轻蔑一笑，全然不将周晨这话放在心上。“奴家看是你在怕吧。若是不怕，为何给对手送请柬？你当初的缘来酒馆，可是连奴家一招都接不住。奴家倒是想瞧瞧，周公子如今又有什么新手段。”

周晨一窒，心下黯然。原本想着光明正大的挑战，如今未战，自己气势便低了她一头。利益得失，自己算得还是不够清楚。

“不过周公子也不用太过担心，天一楼自有气度，不会自降身价的为难一个小饭店。只要周公子遵守游戏规则，洛阳城还是能容得下一个新饭店的。” 月娘又说道。

“什么游戏规则，谁定的规则？” 周晨问道。

“不懂规则便自己找人请教。至于谁定的，便更简单。规则自然是强者定的。而你们只需遵守执行便是。” 月娘说这话的气度，宛如天神下凡一般威严，唬得周晨都差点抬不起头。好在周晨后世而来，也见过点世面，才从她的气场中挣脱出来。

“月娘好气势，只可惜对我没用。我这个人散漫惯了，受不得那些条条框框的约束。尤其是一个不公平也不合理的规矩。”

“公平？”月娘又从他口中听到这么个幼稚的词语，觉得十分好笑，“只有弱者才会要求公平，强者从来都只靠实力。”

周晨不知该如何辩驳，这确实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树立着弱肉强食价值观的人比比皆是。你若是想说服他们，他们便会将你视为怪物。因为你与他们格格不入，是这个社会潮流中的极少数。只是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你说的不对，我不知该如何辩驳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见识到一种新的规则，无论强弱，都需要遵守。” 说完转身离去，月娘瞧着他的背影，感叹道：“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不过身上倒有一股百折不挠的毅力。我倒真是期待，你会用什么来改写游戏规则呢！”

周晨离开了天一楼，风雪依旧。城中的事情办完，接下来便只需路过望君酒肆。一路上风急雪寒，原本繁华的朱雀街，也行人寥寥。只有周晨和小二留下一行孤独的脚印，往城南而去。不久，地上的脚印也被白雪掩盖。

来到酒肆，周晨与小二停在门前清理身上的残雪。于此同时，一辆马车从门前经过，往南郊而去。却在周晨转身后不久停下来。赵峰从马车上下来，手抱暖炉，身披毛皮披风，一副风流士子打扮，从身后追上来。

娄望君在后厨听到声音，不知是谁。这么大风雪还来喝酒，难道又是那几个无赖？她赶紧从后厨出来，招呼客人。见到并不是前来闹事的地痞，娄望君心中轻松些许。

“两位客要点什么？” 娄望君问道。

“娄娘子咱们又见面了，不知今日可能饮你店中之酒？” 周晨说道。

娄望君适才没注意看，听他这么答，这才正色看一眼，原来是前几日来店中买酒的醉汉。

“我说过，娄娘子的酒好，定然登门拜访。今日趁人还未醉，先来上一坛。” 周晨又说道。

“如此大风雪，公子还出门饮酒，真是嗜酒如命。瞧你腰间挂着个葫芦，葫芦里的酒喝完了？” 娄望君笑着说。

这时，小二接过话茬：“这娄娘子便说错了。我们掌柜的酒葫芦里，从来不缺酒。而且装的都是比太白酿还好的酒。今日却是专程来娘子店里喝酒的。”

就在这时，赵峰从门外走进来，抖了抖身上的雪，在周晨对面坐下。“适才瞧着周掌柜与小二哥背影眼熟，果然是你们。幸好叫停了马车，不然今日便错过了。”

“哦？赵公子找我们有事？” 周晨问道。

“自然是有事，这些日子，周掌柜抛出的那曲《精忠报国》在洛阳城里都传遍了。上至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几乎都会哼唱几句。因为这个，洛阳城的勾栏瓦舍生意都好了不少呢。”

“噢，是么？” 周晨自从忙起赚钱的事，便没怎么关注曲子的后续情况，没想到《精忠报国》已经如此火爆。“那赵公子是为了这首曲子来找我的？”

“嗯。”

“词曲都已经给你们了，找我还有何事？”

“作曲人啊。这曲子可是周掌柜作的？很多人都在猜测。金市那边还有人设了博戏，有人猜是周掌柜，有人猜是卫公子，还有人猜是蔡老夫子。总之众说纷纭。今日就是想让周掌柜给我解解惑。这曲子到底是谁人作的。”

这时娄望君将酒水与下酒菜一齐端上来，又瞧了周晨一眼。精忠报国的曲子她最近也有耳闻，不曾想却是出自眼前这其貌不扬的郎君之手。

若赵峰所言属实，那这作曲人定然会被关注。三大青楼定然也是要极力拉拢的。周晨暂时还不想惹诸多麻烦上身，便实话实说。“词是我填的，曲是我家师姐作的。不知这答案赵公子可满意？”

赵峰愕然，事前各种可能都想过，却从没想过这作者是两人。他与人打赌，赌这作曲人到底何人，他压的是周晨，可这样的答案，自己算赢还是输？而且古姑娘那里，该如何告知她答案才能讨她欢心？一杯冷酒下肚，赵峰低头沉思，不再言语。

而周晨与小二，这才开始慢慢品尝。楼望君的酒，甜中带着点微酸，又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不知是何香气，说不出来。闻着却让人心旷神怡。只是稍稍寡淡了些，若是能再高些度数，便完美了。“娄娘子的酒，带着独特的清香，别具一格，可有说道？”

娄望君眼中精光一闪，心中赞叹倒是个懂酒之人，开口解释道：“奴家这酒，因酿酒时加入了梨花，带着股梨花的清香，唤作梨花酿。”

于是周晨又端起酒杯，品了品，确实是梨花香。

“好酒！” 周晨称赞道。

自己的东西，被人夸赞，娄望君心中自是高兴的。不过她也想尝尝，那比太白酿还好的酒，到底什么滋味。于是开口道：“郎君可否让奴家尝尝你那葫芦里的酒，刚才这位小哥将你的酒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得，叫奴家好生心动。”

周晨摘下葫芦，抛给了她。只见娄望君取来酒杯，倒了少许，轻轻抿了一口，“呀” 地轻呼一声，闭上眼，感受着烈酒顺着喉咙咽下，灼烧着心肺。而后又饮一口，不一会，她便将葫芦还给周晨，自己往后厨跑去。周晨有些莫名其妙,看着王小二，王小二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何意。

淡酒喝起来始终不过瘾，于是周晨又勾兑一番，比之之前浓烈些，却有些苦涩，香味也淡了，只好摇头作罢。

“那太白酿可是出自公子之手？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城南酒肆中？这诗可是公子所作。” 娄望君双手捂着红的发烫的脸，望着周晨。

周晨一边品酒，一边点点头。娄望君证实了心中的猜想，回到自己的柜台。刚才那酒太烈，自己喝得有点急，酒气上脸，弄得自己脸色绯红。刚用凉水洗过，也没什么效果。只好离得远些，好在天色渐暗，他们应该看不清楚。

“今日特意登门，是想和娄娘子谈生意。我近日将开一家饭店，希望娄娘子为小店供应酒水，如何？” 周晨说道。

“自是求之不得。” 娄望君应道。

周晨起身，又递了张请柬过去。“开店之日，望娄娘子赏光。”

娄望君接过请柬，皱了皱眉，自己与他并不熟，第二次见而已。开店来邀请自己，显然并不合适，不知他有何图谋。周晨瞧出了她的疑虑，解释道：“娄娘子别误会，我并无他意。请柬全当感君相劝一句‘多饮伤身’而已。当然，我也有些私心，当年卓文君当垆卖酒，等的是司马相如。我便有些好奇，娄娘子倚楼望君，等的是何人？”

娄望君瞬间神色暗淡，转身离去。周晨吃瘪，有些尴尬，只好放下请柬，准备离开。看来自己戳人家伤疤，有些鲁莽了。

周晨招呼王小二，叫起赵峰，准备离开。赵峰回过神，想起娄望君，有些眼熟，似曾在哪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周掌柜与那娘子相识？”

“第二次见而已。” 周晨回答。

“第二次见，周掌柜便送了人家请柬，何不给我也送一张？莫不是瞧不上赵某人？” 赵峰半开玩笑地说。

“岂敢，岂敢，只是身上已无请柬。赵公子十五若是得闲赏光，必然是欢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