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牝迷踪：九龙壁 第16章 “净化”倒计时与九龙壁的绝唱

“六……五……”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如同死神的脚步，在玄牝城的上空无情地回荡。每一个数字的落下，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所有幸存者的心上。城市各处的异象愈发狂暴，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倒计时中走向解体。

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不再仅仅是荡漾，而是开始像融化的蜡烛一样扭曲、滴落，暴露出其后空洞的、由无数闪烁代码构成的“骨架”。街道上，那些曾经代表着科技与便捷的无人驾驶车辆，此刻如同发疯的野兽般互相冲撞、爆炸，燃起熊熊大火，黑烟与刺眼的电弧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末日炼狱的景象。

一些区域的空间开始出现不稳定的褶皱和断裂，仿佛一张被揉捏的纸张。偶尔，从那些裂隙中会闪过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布满猩红眼球的触手、由白骨堆砌而成的山峦、以及在无尽黑暗中哀嚎的扭曲灵魂。这些画面虽然转瞬即逝，却足以让任何目睹者SAN值狂掉，陷入深深的恐惧与绝望。

玄门管理局指挥中心内，沈青蚨一行人已经冲出了大门。赵佶局长没有再阻止他们，他知道，现在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唯有行动，才可能搏得一线生机。他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那些同样面色惨白、但眼神中尚存一丝坚毅的下属们，嘶吼道：“所有单位注意！放弃常规救援！全力阻止‘净化’程序！不惜一切代价，干扰所有已知的‘河图洛书’系统节点！为沈队他们争取时间！”

“是！”残存的通讯频道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回应，虽然带着颤音，却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四……三……”

倒计时仍在继续，如同悬在玄牝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沈青蚨、李清源、林语以及紧随其后的机械钟馗，驾驶着一辆经过特殊改装的、拥有强悍越野能力和能量护盾的突击车，在已经面目全非的街道上疯狂疾驰。他们的目标，是位于城市中轴线尽头的故宫博物院——九龙壁的所在地。

“钟馗！计算前往故宫的最快路径！避开那些空间扭曲区域！”沈青蚨紧握着方向盘，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死死盯着前方不断变幻的路况。

“路径已重新规划。警告：前方三百米处检测到高强度‘现实畸变场’，建议绕行。预计绕行将增加三十秒行程时间。”机械钟馗冷静地报告，同时在车辆的全息导航界面上标记出危险区域。

“来不及了！”李清源看着窗外那些如同鬼影般闪烁的建筑轮廓，焦急地喊道，“再不快点，九龙壁就要彻底完蛋了！老大，冲过去！”

“坐稳了！”沈青蚨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一打方向盘，突击车发出一声咆哮，直接冲向了那片被标记为“现实畸变场”的区域。

车辆刚刚驶入，周围的景象便如同投入水中的墨汁般迅速扭曲、模糊。原本笔直的街道变得蜿蜒曲折，两旁的建筑像是被哈哈镜拉长或压扁，呈现出一种怪诞的几何形态。更诡异的是，他们感觉车辆仿佛陷入了某种粘稠的流体之中，速度骤然减慢，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警告！车体结构完整度下降百分之五！能量护盾正在快速消耗！”林语看着数据终端上不断跳动的红色警报，紧张地喊道。

“这是……‘空间粘滞效应’？”沈青蚨咬牙切齿，他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从四面八方挤压着车辆，试图将他们困死在这里。

突然，前方不远处的地面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口子边缘闪烁着刺眼的电弧，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更可怕的是，从那裂口中，竟然伸出了几条覆盖着暗绿色鳞片、长满倒刺的巨大触手，如同毒蛇般向着突击车席卷而来！

“我靠！这是什么鬼东西？！克苏鲁跑错片场了吗？！”李清源怪叫一声，毫不犹豫地架起车载的重型能量炮，对着那些触手就是一通猛轰。

炽热的能量光束准确地击中了触手，爆发出阵阵焦臭和令人牙酸的嘶鸣。触手吃痛般地缩了回去，但很快，更多的触手从裂口中涌出，而且体型更加庞大，攻击也更加疯狂。

“这些不是实体！是‘规则漏洞’产生的‘具象化恶意’！”机械钟馗的镜片上数据流疯狂滚动，“它们的物理防御力不高，但具有极强的‘概念侵蚀’能力！不要让它们碰到车体！”

“说人话！”李清源一边疯狂开火，一边大吼。

“简单来说，被它们碰到，我们的车可能会突然变成一堆废铁，或者直接消失！”林语飞快地敲击着键盘，试图干扰那些触手的行动模式，“它们的攻击逻辑……非常混乱！像是随机生成的！”

就在这时，一条最为粗壮的触手如同攻城锤般狠狠砸向突击车的顶部。沈青蚨猛打方向盘，车辆以一个惊险的角度擦着触手滑过，但车顶的能量护盾还是被蹭掉了一大块，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不行！太多了！我们会被耗死在这里！”李清源看着越来越多的触手，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钟馗！有没有办法干扰这个‘畸变场’的稳定？”沈青蚨沉声问道。

“正在分析……该畸变场的核心节点位于地下约五十米处，为一个不稳定的‘空间奇点’。理论上，如果能对其进行高频能量脉冲冲击，有百分之三十七点五的概率可以暂时扰乱其结构，制造出一条安全通道。”

“那就干！”沈青蚨毫不犹豫。

“可是，我们的能量炮无法穿透那么深的地面，而且高频脉冲需要精确制导……”林语有些迟疑。

“用我！”一个低沉而坚定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沈青蚨的胸口，那狰狞的傩面印记，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红光。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如同最锋利的刀刃。

“老大，你……”李清源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一变。

“没时间解释了！”沈青蚨低吼一声，猛地一拳砸在驾驶台的一个红色按钮上。突击车的顶棚瞬间向两侧滑开，露出了漆黑如墨、电闪雷鸣的诡异天空。

“林语，锁定那个‘空间奇点’的精确坐标！钟馗，计算我兽化后能量爆发的最佳角度和强度！”沈青蚨的声音因为压抑着某种痛苦而显得有些沙哑。

“坐标已锁定！”

“计算完成！建议攻击角度为俯角七十三度，能量输出峰值为常规状态下的百分之一百八十！”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原始野性的咆哮，从沈青蚨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膨胀、变形，黑色的角质层如同铠甲般覆盖了他的皮肤，狰狞的骨刺从他的关节处????而出，那张俊朗的面容，此刻已经被一张酷似上古凶兽“狰”的、獠牙外露的恐怖面孔所取代。

“赛博狰……完全兽化形态！”李清源和林语都惊呆了。他们虽然知道沈青蚨拥有兽化的能力，但如此彻底、如此狂暴的兽化形态，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兽化后的沈青蚨，体型暴涨到了近三米，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凶戾之气。他猛地一跃，直接跳出了突击车，稳稳地落在了那些不断蠕动的触手之间。那些之前还凶悍无比的触手，在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息后，竟然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纷纷瑟缩着向后退去。

沈青蚨没有理会那些退缩的触手，他仰天发出一声更加狂暴的咆哮，双臂猛地向后张开，胸口那狰狞的兽首图案仿佛活了过来，一道道暗红色的能量纹路在他体表飞速蔓延、汇聚，最终在他的双爪之间，凝聚成了一颗篮球大小、闪烁着毁灭性光芒的暗红色能量球！

“就是现在！”机械钟馗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破——！”

沈青蚨怒吼一声，双爪猛地向前推出，那颗暗红色的能量球如同炮弹般呼啸而出，拖着长长的尾焰，狠狠地轰向了地面！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整个“现实畸变场”都为之剧烈震颤。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以能量球的落点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扩散。地面被炸开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周围那些扭曲的建筑和蠕动的触手，在冲击波的席卷下，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纷纷消散、瓦解。

原本粘滞、扭曲的空间，在这一击之下，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恢复了片刻的清明。

“成功了！畸变场暂时失效了！快走！”林语惊喜地喊道。

李清源立刻驾驶着突击车，从那片刚刚恢复正常的区域飞驰而过。沈青蚨在能量爆发后，身体迅速缩小，恢复了人形，但脸色却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强撑着站起身，一个踉跄，被眼疾手快的李清源一把拉回了车内。

“老大！你没事吧？！”李清源焦急地问道。

“咳咳……还死不了……”沈青蚨喘着粗气，从怀中掏出一支特制的基因稳定剂，狠狠扎进了自己的手臂，“只是……强行完全兽化，对身体的负荷太大了……”

“别说话了！赶紧休息！”林语递过一瓶高浓度营养液。

车辆冲出了“现实畸变场”的范围，但前方的景象依旧触目惊心。整个城市仿佛都在哀嚎、在崩溃。

“二……一……”

倒计时的声音，已经接近尾声。

“快！故宫就在前面了！”李清源将油门踩到了底，突击车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那片在扭曲光影中若隐若现的红墙黄瓦。

终于，在倒计时即将归零的最后一秒，他们冲破了故宫博物院那已经残破不堪的外墙，刺耳的刹车声中，突击车稳稳地停在了九龙壁前方的广场上。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曾经气势恢宏、栩栩如生的九龙壁，此刻已经变得残破不堪。九条琉璃巨龙，其中四条已经彻底失去了光泽，变成了死气沉沉的灰色浮雕，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生命力。剩下的五条龙，虽然还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但也已经黯淡到了极点，龙身上的琉璃瓦片大片脱落，露出下方斑驳的砖石，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整个九龙壁的壁身，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一股股黑色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能量，正从那些裂痕中不断渗出，贪婪地侵蚀着巨龙身上残存的灵光。

“零！”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终于落下了最后一个数字。

“‘净化’程序……启动！”

刹那间，整个玄牝城的天空，彻底变成了一片刺眼的纯白！仿佛有一颗太阳在城市上空爆炸，所有的色彩、所有的景象，都在这片纯白的光芒中消融、瓦解。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足以湮灭一切的恐怖力量，从天而降，笼罩了整个玄牝城！

“不——！”赵佶在指挥中心发出一声绝望的怒吼，眼睁睁看着全息沙盘上代表着玄牝城的模型，在这片白光中寸寸碎裂，化为乌有。

然而，就在这毁灭性的白光即将吞噬故宫博物院，吞噬那面摇摇欲坠的九龙壁的瞬间——

“昂——！”

一声苍凉、悲壮、却又充满了无尽威严的龙吟，突然从九龙壁的深处爆发出来！

这声龙吟，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带着华夏民族数千年不屈的意志和磅礴的愿力，响彻了整个天地！

只见那九龙壁上，仅存的五条黯淡巨龙，在这一刻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它们仿佛燃烧了自己的残躯，将最后的一丝灵力彻底释放！五道颜色各异的光柱冲天而起，在九龙壁的上空交织、融合，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无数玄奥符文组成的金色华盖！

金色华盖缓缓旋转，散发出一股浩瀚、古老、却又无比仁慈的力量。那足以湮灭一切的纯白“净化”之光，在接触到金色华盖的瞬间，竟然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被硬生生地阻挡在外，无法寸进！

“这……这是……”沈青蚨等人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神迹惊得目瞪口呆。

金色华盖之下，九龙壁的裂痕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那些渗出的黑色能量被驱散、净化。虽然五条巨龙的光芒在爆发之后迅速黯淡下去，几乎变得和那四条已经“死去”的龙一样，但它们共同撑起的这片金色华盖，却如同中流砥柱般，在“净化”之光的冲击下巍然不动，为九龙壁周围的区域，撑起了一片小小的、却又无比珍贵的“安全区”。

“净化”的白光依旧在肆虐，但在这片金色华盖的庇护下，沈青蚨他们暂时安全了。

“九龙壁……它……它用最后的力量，保护了我们……”林语喃喃说道，眼中闪烁着泪光。

李清源也沉默了，他能感觉到，那声龙吟之中蕴含的悲壮与不屈，深深地震撼了他的灵魂。

沈青蚨缓缓伸出手，轻轻触摸着面前冰冷的琉璃瓦片。他能感觉到，九龙壁的灵性已经耗尽，它现在只是一面普通的影壁。但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幕，却永远烙印在了他的心中。

“它为我们争取了时间……”沈青蚨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我们不能辜负它的牺牲！”

金色华盖的光芒虽然稳定，但并非无穷无尽。在那毁天灭地的“净化”之光面前，它还能支撑多久，谁也无法预料。

而更让他们感到不安的是，在这片短暂的、由九龙壁绝唱换来的“宁静”之中，他们敏锐地感觉到，一股更加深沉、更加诡异的恶意，正在从九龙壁的背后，或者说……从“真实”的更深层裂痕中，悄然弥漫开来。

真正的威胁，或许才刚刚开始显露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