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雕的脚指头微微伸出,在夜晚里一点,顿时,就像是惊动了狩猎的猛兽一般,刚刚退下去的手掌们再度蜂拥而来,冯子昂瞬间抽身,冯虚御风加月步,拎着鞋眨眼间就蹿出数十米。
那大片的手掌再度抓空,徒劳的在空气里对着冯子昂又挖又挠,半晌才退去。
冯子昂侧头看了一眼刚刚自己划在路面上的划痕,舔了舔嘴唇,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试探那股黑色能量的距离了。
那东西似乎真的有自己的‘攻击范围’,远不如正常超凡者般灵活,而且攻击方式也非常死板和僵硬,倒是符合他上辈子看过的一些灵异文里的刻板印象。
“又往前了一截啊。”他抬起手,在额上搭了个凉棚,遥遥望向中央的庭院,在他的一次次试探下,原本砸塌了堂屋的寒冰已经消失了一大片。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原本有些发黑的冰斧,此时颜色再度加深,已经能看出清晰的墨痕了。
一股隐隐约约的联系里,构成把柄斧头的寒冰,似乎正在向着某种方向蜕变。
想了想,一块块半人高的冰块陆续浮现在手边,滚落在地,沾染上尘土,凹凸不平的表层反射着光芒。
随着冯子昂的心意,沉闷的破空声里,这批刚刚凝聚出来的冰坨子,带着沉闷的破空声,如炮弹般直奔大院而去。
瞬间,那些原本回缩后耷拉在棺材边缘的手掌,直接被砸成烂泥,那些大块大块寒冰撞在红棺上,炸裂开来,院落内刚刚融化一些的寒冰,就被再度填起一层。
而冯子昂的举动,也像是彻底激怒了对方一样,无穷无尽的手掌层层叠叠涌出,但在那些灌注了冯子昂的超凡能量的冰块下,却始终不得自由,只能被死死的压在下面。
“原来如此!非但呆板,而且还受制于表现形式。”
超凡视野中,那恶意满满的超凡能量,则就和那些手掌一般,被一块块堆叠起来的寒冰压制的动弹不得,冯子昂点点头,联想起当初那个玩皮球的小鬼,算是基本摸清了这鬼东西的路数。
又像是印证猜测一般切换到超凡视野,一记记内气凝聚的劈空掌打去,都像是拍在虚空里一样,穿透而过,见此,冯子昂心下了然。
虽然不知道那种只能在超凡视野中看到的能量是什么东西,但毫无疑问,那东西根本算不上正儿八经的超凡能量。
能量之间,或许有强度差距,但绝对不可能有两种能量在触碰后毫无干扰,就和两把刀互斩,必然会相撞一般,能量之间也是如此。
或许高强度的能量能轻而易举的泯灭强度更低的能量,就像是当初福安康一把捏来,自己等人毫无反抗之力一样,这就是能量层次上的差距,但无论如何,也会有能量碰撞的波动。
可现在自己所看到的这东西,无论是期内的‘恶意’,还是无法产生能量对碰的表现,亦或是这东西一开始不‘亲眼’所见,就无法察觉到的特性,都证明,这东西压根和超凡能量不是一个东西。
或许是某种冯子昂不认识的玩意,亦或是大夏世界没接触过的新品种。
再一个可能,就是这东西的层级比天地精气还要高!
或者比他现在这个掺杂了其他超凡路径的不怎么纯粹的天地精气要高。
但这些,都不妨碍冯子昂对其有了模糊的对策,这种伪装成超凡能量的玩意,似乎只有依附于某些现实世界的实体,才能够引动其反应。
而似乎正是这种特性,让它在某种程度上,也需要遵循着现实世界的某些物理法则,反而不像是超凡能量那样拥有完全超乎人类想象的自由。
就像是之前自己钉住了那个小男孩的尸体,那么那股恶意能量就无法挣脱,也像是现在自己用寒冰压住了整个庭院,将冰斧剁进了棺材里,那么这片恶意能量,也就被死死钉在了原地,而不能一口气追自己到天涯海角。
只是冯子昂疑惑的是,如果正像自己猜测的这样的话,那么,这东西的破绽也太明显了些,像是之前害了那对小情侣的那群人,尤其是以那个拿着鸟枪的女人的性格,完全不可能被这么简单的困在这里,还要苦苦的挨个杀人去铺路。
(肯定有某些我不晓得的关窍在里面,还得好好试验一番....)
接下来,冯子昂就开始了他的奇思妙想,将那被自己压的动弹不得的庭院为目标,折腾了足足俩小时,冯子昂看着依旧高高挂在天空的太阳,又看了一眼那沸腾起来的恶意能量所覆盖的地界已经是星夜灿烂,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觉得自己已经大致摸清了路数的冯子昂,大步向前,直挺挺的撞进了那片黑夜当中。
瞬间,黑夜白昼的颠倒间,嘈杂的声音就涌进了冯子昂的耳中,道士呜呜的念经声,远处戏班的吹打声,吊唁人的安慰声,家属的哭泣,帮工的说话,一股脑的挤进了冯子昂的耳中。
原本被他一顿冰砸的恶气泄漏,满是霉斑的院落,在这一片星光的照耀下,虽旧但却不破落。
一排排的花圈直接贴着墙靠到了灵堂之处,一群披麻戴孝的村民跪在前方,女人和孩子将一片片的黄纸钱烧进火盆,哭个不停。
冯子昂一眼扫过去,这些人的手,都拢在袖子里,就连那些往火盆里投纸的人,手掌也躲在袖子里。
“呼....”
而随着冯子昂的到来,所有的声音齐齐一顿,就像是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寂静无声。
但仅仅几息后,混在一起的声音再度传来,只是相比起刚才,冯子昂能清楚感受到,无数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刹那间,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这些人的眼神空洞而僵硬,但当视线相撞的瞬间,却仿佛有莫大的恶意扑面而来。
超凡视角随之展开,冯子昂只见无数模糊的手掌一般的能量,正从当中处的灵堂里喷薄而出,充斥着整个丧事场地。
而就在此时,本来伏案写着礼单名册的记账先生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迈着僵硬的步伐,直勾勾的向他走来,手里的账簿伴随着他的走动哗啦啦的响。
‘张扬:左手一只。’
‘刘万里:手指三根(右手食指、拇指、无名指)’
‘刘老二:手指十根。’
‘吴山:左右手各一只。’
密密麻麻的字,冯子昂有些不认得,但偏偏在看到的时候就懂了,一边走,记账先生一边摊开账本,袖中露出一根沾着漆黑墨汁的毛笔。
伴随着记账先生的动作,诡异的力量随之发散,仿佛有只无形的大手,按在了他的手上,不止从何而来的力量,紧紧套住他的左手尾指,狠狠向上倒着撅了起来。
冯子昂低头,记账先生的笔,已经碰到了账簿,但却迟迟写不下去,而他小指上的那股力量,也越来越强,只是几个呼吸间,就达到了骇人的地步。
只是,冯子昂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开始探查那股套在手指上的力量。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一只只形态各异,但统统布满瘢痕的手,你抓着我,我攥着你,拧成一根绳。
绳子的这头,在他的手指上。
绳子的那头,在灵堂的红棺里。
若是普通人,恐怕别说这根手指了,就算是整个人都被这种数千斤的沛然大力给拖进棺材都不足为奇。
奈何....他是个精修。
别的不说,单论一身气力,等闲重卡汽车都不一定是他对手,更勿论这么点力量了。
冯子昂小指一点点的压回来,记账先生手里的毛笔,也一点点的被硬生生拽离了账本,连带着,连那刚刚点上去的写名册的墨痕,都被吸扯回了毛笔当中。
看着那张布满瘢痕,已经肿胀变形的脸,冯子昂目光在其看不见手的袖子上停留了一下,一把将其推开,抬脚就往里闯。
周遭的所有尸骸齐齐转头,上百双干瘪而狰狞的眼睛齐齐逼视。
忽有风起,群尸皆来!
“都是死人了!刚好就着今儿丧事,诸位就一并葬了吧!”冯子昂丝毫不惯着,手一挥,寒气大作,冰锋四起,暴雨般的冰枪轰鸣着落下。
只是瞬间,上百具尸骸就被牢牢钉死在原地,有些倒霉的,更是几乎被钉到身上连一寸好肉都没有,一时间,整个院落中**之气大作,腥臭冲天。
早早屏住了呼吸的冯子昂面不改色,一脚踢翻还在熊熊燃烧的火盆,双手高举,一截发黑的寒冰在他手里迅速凝型,寒冰大斧在冰块挤压的咔咔声里凭空‘生长’了出来,老冯的头像仓促之间不是那么规整,略带变形。
两臂较劲,桌面般的大斧,对着静置在大堂中央的红棺就狠狠斩下。
咔的一声轻响,冯子昂手上一麻,就仿佛两只手凭空消失一般,再也不听使唤,十根手指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着一样,向四面八方张开,原本紧握的巨斧也一下掉落。
“早就防着你了!”冯子昂哈哈一笑。
轰鸣声中,以‘恶魔之萃’‘寒冰果实’共同操控下的巨斧,非但没有因为脱手而失控,反而以越发猛恶的力道,重重的劈在红棺材之上。
瞬间,木屑纷飞,不同于之前白日环境下斩不开的模样,巨斧携着巨大的冲击力,只一下就连棺中的人和棺木一起剁进了地面。
“呼...”
熟悉的苍老喘息声再度从耳畔传来,处在战斗状态之下的冯子昂几乎将能调动的感知全都激发到了极限,超凡视野也始终保持半开启的状态,清楚的看到自己脚上,随着这声喘息声,有一个已经黯淡的几乎不可见的印记猛地散发出了诡异的气息。
“大哥哥,来不....”
“滚!现在顾不上你!”一道黑影划过,冯子昂看都没看被一冰枪贯飞起来,被钉到墙上的人影。
一步迈上,越过地上的人头皮球,刚刚换上的军服里,海量的寒气倾泻而出,在半空中勾连仅有的水分,一枚枚大到夸张的冰球在身后凝聚。
然后这些几乎全部由超凡能量凝聚取来的半人高的硕大冰球,就像是一整个阵地的炮兵一齐开火般倾泻而出,除了留下来护身的数吨黑色寒冰外,冯子昂可谓是将能量的输出拉到最大。
顷刻间,如山一般的寒冰,就将破开一个大口子的棺材压的严严实实,而且还在冯子昂的操控下,不断的向内压实,水和冰本就是压缩起来极为困难的物质,即便是有冯子昂以超凡之力干涉,依旧收效甚微。
但此刻,冉闵给他从那颗颅骨中析出来的黑冰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在超凡视野里,冯子昂能清楚的看到,原本翻滚的漆黑能量,在自己将整个棺木冻在其中的瞬间,尽是被生生压回了棺材,硬是动弹不得。
“哈哈哈哈!”冯子昂大笑:“我就知道!你这玩意必须得有个凭据依托,看样子,这棺材,就是你的命门啊!”
说话间,那些本来就不断收缩的寒冰,仿佛突破了某种界限一样,再度挤压,中央处的红棺,更是扭曲变形,露出其中浓的仿佛化不开的黑。
“小东西,还要藏着不出来是吧?”冯子昂抬起头,伴随着红棺被冻住,自己的两只手也恢复了知觉。
稍微活动一下,冰山当中,一柄又一柄的巨斧,缓缓向棺材内伸去。
而在这个过程里,冯子昂还不忘去瞅瞅自己目前的榜一大哥。
只是回头的时候,他才看清楚,被钉在墙上的那个人,竟然是一具穿着破烂公主裙的小姑娘,看身形,恐怕也就是**岁的样子,只是此时,已经腐烂的差不多了,而且腐烂程度,远远超过之前的那个小男孩。
而钉在其身体上的那柄冰枪,也已能看出明显的黑色了,再一低头,自己脚上的那本就模糊的印记,已经彻底不见了踪影。
这让冯子昂不禁有些遗憾,但是一转头,看着正在从棺材里那浓浓的黑暗中不断抽出黑气,融入山体内的冰山,冯子昂嘴角不由扬起。
不亏,没了皮球鬼,这不是还有个分量更足的么?说不好一次就能让自己的黑冰吃个饱也说不定啊!
他隔着厚厚的冰山,目光炯炯的看着棺材内的漆黑,有些兴奋的搓了搓手:“那你可一定得藏好了,不然,让我逮住了,你可要遭老罪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