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顾 第97章 本心

纱音是自认为见过自己好友失控的面目的，可是今天的苏锦云格外的疯狂，跟以往不同，这次的她有一种全身心都要坠入本心的感觉，仿佛就像是要验证那个老怪物说的话一样，变成吞噬世间万物的修罗鬼。

面对这样的苏锦云，纱音哪怕早已把净风召出来握在手中也不敢贸然上前唤醒对方，尤其是来自身体本能的求生欲，一直在警告着自己要赶紧远离，眼前的人太危险了，不要靠近，不要接触。

可是纱音怎么肯，这是她唯一的挚友，她们幼年认识一起长大，还经历了那么多，怎么可能因为本能的恐惧就远离她呢，这样的她岂不是太可怜了吗！

“小云回来！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但是此时的苏锦云早已沉迷在了掌握生杀大权的**之中了，完全听不到纱音的呼唤，她脑海里只有一道声音，诱惑着她，教导着她，让她掌握这股力量为所欲为。

眼前的怪物还在咆哮，虽然它很欣赏这个子嗣，但是作为最早的修罗，它的骄傲不允许有人反抗它，哪怕是天生的修罗也不行。

无数触手随感而动全部都朝苏锦云刺去，可是早已解放体内修罗力量的苏锦云也不是那么好打中的，身影如果鬼魅般在空中闪烁，而每一次身影停下，就会有一条触手被斩断，然后空洞的溶洞里就会传来咀嚼和吞咽的声音。

“汝怎么敢的！”

老怪物咆哮着，身上布满的复眼魔瞳发出刺眼的红光，眼瞳里的复眼疯狂的转动着。

“我怎么敢的？我有什么不敢！弱者就该被强者吞噬！这才是弱者唯一的价值！”

盯着怪物身上疯狂转动的眼眸，苏锦云停在半空中，捂嘴讥笑，鲜艳的红裙此刻正滴答滴答的往下掉落血水，诡异的图腾也在兴奋的闪烁发出光芒，叫嚣着，仿佛映照出了主人此刻的心情是多么的疯狂。

“吾要吃了汝！”

听到怪物传来的嘶吼，苏锦云身影再次扑了上去，噗嗤一声，怪物左边的触手被尽数斩断，纷纷掉落高台，将台下的暗河染成了血红色。

苏锦云抬手垂眸欣赏着手上的鲜血，复眼魔瞳也愉悦的转了起来，图腾也由此蔓延到了眼尾处。

“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说完苏锦云再次闪身向前跟怪物纠缠在一块，溶洞里的魔晶全部被这两股霸道的魔气给震碎了，开始晃动起来，头顶上的碎石也开始掉落。

“小云！回来啊！要塌了！”

可是苏锦云哪里还听的进去半点，她早已沉沦离迷失自我只有一线之隔了。

怪物见自己跟苏锦云对打完全处于下风，直接将主意打在了高台下那个魔族的身上。

只见在无数条攻击的触手中有一条细长的触手悄然钻到了高台下，隐藏在碎石背后，如同灵巧的毒蛇，无声的朝正在紧张观看战况的纱音游了过去，直到触手已经停留在背后胸口处的位置，纱音还没有发现。

而苏锦云还兴奋的用魔力缠绕在手中跟胡闹的小孩似的，嬉笑着斩断朝自己攻击的触手。

完全不知自己的好友正处于危险之中。

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在苏锦云刚斩断几根触手的时候，纱音背后的触手瞬间出击，直取胸口致命处。

噗嗤一声，鲜血滴落，血腥味眨眼间就弥漫了纱音的鼻息间，她想回头看，却被一道声音阻止。

“别看，我的样子太吓人了，免得待会儿你嘲笑我。”

“奴家不会……小云你……回得来吗？”

听着背后好友带着颤音的询问，苏锦云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她能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上已经开始长出犄角了，虽然还不成型，但是她也看过修罗鬼的画像，估计跟自己差不多吧。

“回得来，我还没有见到你跟那小子成婚呢？怎么会就这么走呢？”

“好，奴家相信你……别骗奴家好吗？”

“好。”

话音刚落，苏锦云就抬手将刺入胸口处的触手扯了出来，细长的触手沾染上苏锦云的心头血下一秒就被腐蚀消散。

苏锦云直接双手掐诀在纱音周围布下结界，就直接飞身再次朝高台上的怪物扑去。

胸口处的大洞在苏锦云刚到老怪物身边的时候就已经恢复如初了，除了破口的布料彰显着刚才受伤的位置，从受伤到恢复期间只不过才过了三秒而已。

怪物目睹这一幕发出的声音带上了恐惧，不甘的怒吼着。

“为什么！为什么！汝就不是修罗，汝是怪物！怪物！”

面对怪物的恐惧，苏锦云发出一声冷笑，魔瞳里的复眼转动的速度越发快。

“我是修罗也是怪物。”

说完苏锦云不再像之前玩猫捉耗子一样逗弄着高台上的怪物，周身的魔气完全释放，额头上的犄角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很快就长成了细长的尖角，上面依旧蔓延着不知名的纹路，纹路上流淌着魔力。

而魔气的爆发直接形成了无数飞刃尽数将怪物身上的触手斩断。

察觉到自己即将气数已尽，怪物一改先前的嚣张，声音带着恐惧求饶。

“等等，吾可以把毕生收藏的东西都给汝，别杀吾。”

可是回答它的是苏锦云骤然飞到身前的面容，那张狰狞的脸庞上全是疯狂。

只听见皮肉被划开的声音，高台上的怪物就这么生生的被苏锦云撕成了两半。

鲜血直接将高台染成血池顺着台沿流下进入地上的暗河中，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就席卷了整个溶洞

盯着怪物被斩杀变成两半，纱音不由的松了口气，刚想呼唤苏锦云回来，看看能不能变回来，结果就看见自己好友没有丝毫犹豫的就落到怪物体内，咀嚼声回荡在溶洞中。

“不好！小云！别吃！”

意识到有不好的事情会发生，纱音直接走出了结界，飞身到高台上想阻止苏锦云，结果她刚到台上一道白光闪过，刹那间就照亮了整个溶洞。

白光的出现也断开了楚卿染的画面，剩下的眼前漆黑一片再也看不见其他。

回想到这里，楚卿染手臂还是在不住的发抖，哪怕他想再次戴上面具看看能不能继续连接视角，有些苍白的双手也没任何动作。

小云你真的是修罗吗？那个一出世就会祸乱人间生灵涂炭的修罗。

“楚仙尊？楚仙尊？”

守在一旁的宴无洛见面前的楚卿染眼眸一直盯着放在一旁的面具，忍不住焦急的唤了几声。

难道楚仙尊中了什么法术吗？

就在宴无洛想用神识查看的时候，就看见楚卿染深深吸了几口气，将面具重新拿起戴上却又马上放下。

“楚仙尊？这是怎么了？”

宴无洛看着楚卿染的举动有些担忧。

“无事。”

再次戴上面具的楚卿染发现果然看不见视角了，只好重新取下面具，就在他思考要不要把面具带回去的时候，就瞥见存放面具下的阁子下有一张泛旧的书页，上面写的是古文，但是楚卿染以前刚好跟师祖学过，能看懂。

有些颤抖的指尖小心的拿起那有些脆弱的书页，上面用笔墨写着:修罗者，面姣，眼复之，额生角，嗜食，好斗凶残，如出，则世间大劫。

望着古文的描写，楚卿染的手开始剧烈的颤抖，最后竟然有些激动的将书页丢掉，走到一旁控制不住的咳嗽。

“楚仙尊！”

见此宴无洛大惊失色，赶紧走到楚卿染背后轻轻拍了拍，他一直都听说这位仙尊情绪从来不会显于言表，可是眼下是怎么回事，楚仙尊看到怎么了？

感受到宴无洛担忧的目光，楚卿染摇摇头整理好情绪，将刚才被自己丢到地上的书页折好收回怀中。

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淡漠，看着在密室里休息的后辈们，吩咐。

“走吧，出去了，没有危险了。”

“好。”

虽然宴无洛还想问些什么，但是他也知道这不合规矩，点头就去叫那些歇息的弟子起身准备出去了。

楚卿染带着那些弟子走出密室就发现不远处出现了一道岔路口，看样子是秘境的主人已经死了，结界也被破除了。

“楚仙尊，那是出口吗？”

宴无洛站在一旁警惕的盯着那个岔路，手一直放在腰间的剑柄上，以备不时之需。

“嗯，出去吧。”

楚卿染平淡的点头，抬脚就往岔路走去，平时清冷的背影此刻显得更加寂寥，如果苏锦云现在在这儿，完全看得出自己师尊有心事了，而且还很纠结的样子。

可是这世间只有一个苏锦云，其他人自然看不出这位第一仙尊的内心在想什么。

随着离出口越来越近，楚卿染眼前一直浮现出刚才自己看到的场景，但是这些画面过去又会想起自己徒弟在他面前的模样，漆黑的眼眸里永远是带着无限的笑意，璀璨夺目，白净的脸庞和时刻微笑的嘴角，哪怕是自己最困难的那个时期，这样的一双眼睛里也从来不会出现任何不耐烦和嫌弃，她就像是永远不会离开自己的飞鸟喜欢围绕着自己叽叽喳喳的。

这样的人儿怎么会是世间恐惧的修罗呢，可是书页上的描述又跟自己看见的场景一模一样。

小云……你为什么是修罗呢？你让为师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楚卿染又想起当初在长清派看见的那双复眼魔瞳，其实当时自己跟魔瞳对视的时候，楚卿染就很想询问苏锦云事情的真相了，可是下一秒他就看见了那双有些无神的眼眸里流淌出的泪水，是那么的沉重和滚烫，哪怕只是落在了枕头上，却像滴落在了楚卿染的心头里。

让他顷刻间就呼吸困难，想问出口的问题也卡在喉咙中不能开口，最后只能变成一声轻柔的关怀，生怕面前的人儿再次哭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楚卿染就觉得自己对他的小徒弟感情不一样了，尤其是当时墨萧来找自己说苏锦云的籍案还是由宗门记录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说他自己的徒弟自己记录就好了，虽然这在天衍宗开门立派开始就没有过的事情，但是他还是执意要如此，以至于后来墨萧问自己原因的时候，他也说不上来，只看见下课后笑得明艳的苏锦云快步扑进自己怀里吵着说课程太难了。

可是自己真的能出去后就跑去询问苏锦云原因吗？那到时候那双璀璨的眼眸会变得黯然失色吗？会出现惊慌自责和狼狈吗？

不，他不想看见，也不想去质问自己的小徒弟，他打心底的都不愿看见苏锦云手足无措的站在自己面前，满脸自责或者哭泣，那会比自己当时遭遇的事情更加难受，修罗又如何，只要没人发现那就不会出事，只要他保护的好，那他的小徒弟就会开开心心的，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永远是明媚天空中漂浮的鲜艳云彩。

既然决定楚卿染就会去做，就像现在前方照亮山洞入口的阳光一样，他不会犹豫，也不会去责问苏锦云，更不会离开，从他将她带回来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想离开她的想法，他会一直照顾她，保护她，为她挽发，他想望着她的笑颜永远走下去。

可是等楚卿染带着身后的弟子们离开山洞的时候，外面并没有苏锦云的身影，反而不远处站着两个声色慌张天衍宗的弟子。

那两个弟子一见楚卿染就跟见到了主心骨似的，匆忙的跑到楚卿染面前，语气急切。

“楚师尊，不好了，月城出现了魔族，引起了爆炸，楚师尊赶紧去一趟！”

“月城？”

楚卿染盯着两个有些面生的小辈，有些疑惑为什么墨萧不跟自己传音说呢，要派两个小辈来通知。

许是见楚卿染有些犹豫不决，这两名弟子连忙鞠躬行礼语气焦急。

“楚师尊莫怪，掌门昨日就闭关了，是弟子看见从月城传来的书信没来得及通知掌门，就来找楚师尊了，但是事态紧急，来的信中写着爆炸的事情已经牵连了月城无数百姓了，死伤惨重，还请楚师尊赶紧去一趟吧。”

听见爆炸已经造成伤亡了，楚卿染也没再细想，赶紧召出璃鸢就御剑往月城方向赶去，那两个弟子也紧随其后。

而还在山洞里的苏锦云万万没想到黑暗中的手已经伸向她师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