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墟 第一百七十六章 双向动心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五年的时间匆匆而过，明云山依旧没有新弟子入门，流荼的花海依然长盛不衰，而魏扬也终于在流荼的竹楼附近有了一个专属草庐。

从魏扬得到师门准许之后，他就经常到流荼这里来。在知晓流荼并不清楚现在的尘世是什么样的情况下，每日都给她讲山下的故事，也会找一些给她打发时间的东西来让她开心。

魏扬能看出来流荼不是一般人，但他并不关心那些，他在乎的是流荼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对自己的厌弃和与这个世界不相融的疏离感。

后者是很正常的事，任何一个超出寻常人太多实力的高手都会有这种看似违和的疏离感。但流荼身上流荼那种对自己的厌弃，才是最让魏扬在意的。

从看见流荼的第一眼开始，他就感觉此生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人，那一瞬间的惊艳，在慢慢相处的岁月中逐渐融入了平凡的喜悦安然中。

和流荼在一起的时间，魏扬总是感觉过得很快，而和流荼在一起的时间里，他总是能感觉到无比的安心，她的谈吐和见识远超门派中的长辈们，但她身上那种淡然到死寂的悲苦总是让魏扬跃跃欲试地区打破。

本来流荼和他之间似乎只是君子之交，除了聊天喝茶也没什么进展，在外人看来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只有魏扬和流荼两个人自己才知道，他们之间产生了无形的默契，也对未来的日子多了期待。

实质的变化发生在第三年，明云山的辖区内闹了一次小型的混沌异兽兽潮，明云山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了，魏扬这个最小的弟子也奔赴前线同混沌异兽厮杀。

那一次，每天都来流荼这里的魏扬三天没有出现，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一个人孤单呆了许久的流荼忍不住走出了结界，来到了她知道了很久但从未踏足过的明云山。

还没有走进山门，她看见了许多受伤的明云山弟子，听见了他们含着悲愤讨论的兽潮，不经意间听到了魏扬的名字。

“我去请师父出山，魏扬肯定会没事的。”

一个闪身，流荼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眼中闪烁着浅浅的金光，衬得她原本就不似凡人的样子越发像是传说中的神。

“你们刚刚说了什么，魏扬怎么了？”

不速之客的到来让明云山弟子们瞬间戒备了起来，对于流荼的问题不仅没有回答，甚至吧除了武器面对着她。流荼不为所动，但也没有做什么更多的举动。

这时候他们的大师兄瞬间明白了什么，确认了一下对面姑娘美到不似真人的容貌、疏离的气质以及深不可测的实力，他猜测自己好像是见到魏扬师弟心心念念的那位正主了。

鉴于师长们都不避讳他们二人的交往，大师兄认为可以让这位实力可能强悍到他们无法想象的姑娘去施以援手。

“西方三界交界处出现混沌异兽兽潮，这一次的混沌异兽格外强大，魏扬师弟断后护住我们出来请师长援助。目前，魏扬师弟情况未知。”

流荼听出来了言下之意，袖中的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她不再阻挡明云山弟子们的路，默默退到一边，目送着他们离开。

后知后觉的明云山弟子们终于有了和他们大师兄同样的觉悟，转头去看这位魏扬追了有段时间的姑娘，结果却发现她消失了，只留下被风吹动的树叶微微摇晃。

三界交界处，魏扬用自己的剑撑住身体，半跪着又吐出了一口血，看着漫天嘶吼的混沌异兽，心中生出了一丝丝遗憾。

他不后悔掩护师兄师姐们撤退，也不后悔自己还不到一百岁就要命绝于此，他只是遗憾，遗憾死前没能和流荼好好道别。他不求下辈子还能有遇到她的幸运，只希望她能在未来可以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要再忧伤，也不要再厌弃自己。

魏扬强撑着再次捅穿了一只混沌异兽，却再次被一只会飞的混沌异兽抓伤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他感觉自己握剑的手渐渐失去力气，早就变成一片血红的视线变得越发模糊。

朦胧中，魏扬好像感觉到自己的心口越发的温暖，濒临枯竭殆尽的法力逐渐变得充盈，脱力的手和腿慢慢重新聚拢起力气，充血变红的视线也奇迹般的开始恢复正常的色彩。

魏扬涣散的意识也开始回笼，他地意识到了什么，愕然地看着站在血海中安静垂眸的流荼，慢慢地任由着她充满了光明与温暖的灵力从死亡线上抢回他几近重入轮回的姓名。

流荼注视着浑身是伤的魏扬，确认他的性命依然无碍之后便停了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铺天盖地的混沌异兽。

流荼化生即为神，天生就能修炼，然而活了万年，经历了许多苦难，却始终没有真正见识过杀戮，没有真正的在战场上面对时时刻刻都有死亡的残酷。

曾经她只想活着，后来她想要自由，为此甚至可以放弃修炼，放弃变强。可就在明云山外的时候，她脑子里想的却只有魏扬不能死这一个念头。

其他门派的支援已经在路上了，可是魏扬只有自己，撑不了太久，流荼便自己来了。她就算这些年没有刻意修炼，但早就养好伤的身体早就恢复了修为再次被废前的水平，她现在那点神胎自带的法力也比凡人修炼短短几百年的法力要多，她用尽全力赶来，还好来得及护住魏扬的性命无忧。

流荼的周身突然间出现微风，慢慢越来越强。吹动了她的发尾，吹动了她的衣摆，吹得沾满了鲜血的落叶飞向空中。

那看似无比单薄的身躯，骤然爆发出强烈的金色光芒，散漫游荡的灵力像是旋涡一般涌入流荼的身躯中。一种难以言喻的强烈威压从流荼的身上逐渐出现，露在外的骨骼位置闪烁着染着血色的金光。

一念间，再度入神阶；呼吸间，神之法力再现；须臾片刻，一身神骨再成。

从前为了不被启乾抓到，流荼甘愿放弃继续当神，压制一身法力修为，隐藏于尘世凡间。

如今为了护住一人，流荼也愿意重新回到永无宁日的挣扎当中，冒着被发现后继续经历生不如死之苦的风险，放弃来之不易的短暂安宁。

原来那些年的陪伴和珍视，早已入了流荼的心，不知不觉中，魏扬已经成了流荼生命中不可磨灭的印记。

血雨腥风中，荼蘼花的香气毫无征兆的出现，纷纷扬扬的白色花瓣逐渐积聚成了永不停息的花语，湮没了混沌异兽痛苦的嘶吼，洗去了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也为数不清数量的异兽尸身做了一次无声的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