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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史人:三千年归墟纪 第4章 三监之乱

作者:剧漫街角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5-18 12:45:49 来源:小说旗

第四章:三监之乱

镐京东郊的麦田泛着青铜锈色,子奚的麻履碾过穗尖,溅起的不是麦浆而是墨绿毒液。三日前那场\"祥雨\"浇透了王畿千里,如今每一滴雨水都在陶罐底结晶成共工氏图腾。他蹲身拾起半块龟甲,卜辞\"癸未卜,王师东征\"的刻痕正被青铜锈蚀成\"归墟门开\"。

\"巫祝大人!叛军距丰邑不足三十里!\"

探马滚鞍落地的声响惊飞了腐鸦,那些食腐的畜生眼珠泛着玉髓冷光,与西王母瑶池中的青铜狼如出一辙。子奚望向东南方天际,乌云压城处隐约传来非人的嘶吼——像是战鼓混着蛇类的吐信声。

周公旦的青铜轺车碾过龟裂的官道,车辕悬挂的玄鸟旗爬满菌丝。这位摄政王的手甲正渗出青铜液,指节处凸起的符纹竟与子奚掌心的长生纹有七分相似:\"东征大军夜遭邪祟,士卒目生重瞳,力能撕虎...\"

子奚的玉琮残片突然发烫。他掀开车帘,看见路旁歪斜的界碑上,西周金文正逆转为商代甲骨:\"这不是叛乱,是相柳毒液入了人牲之血。\"

两军对垒的鸣条泽畔,腐臭盖过了血腥。

子奚的玄钺尚未出鞘,瞳孔已被战场异象刺痛:管叔鲜的叛军阵列中,前排士卒正在蜕皮。他们的皮肤如蛇蜕般片片剥落,露出内里青铜化的筋肉,脊椎凸起成锯齿状骨刃。更骇人的是这些妖兵手中的兵器——分明是活着的青铜藤蔓,尖端开合如蛇口。

\"咚!\"

周军战鼓突然自鸣。鼓面牛皮炸裂,钻出的青铜触须将鼓手绞成血雾。子奚的符纹预警如针刺般袭来,他翻身跃上车顶,看见中军大纛正被无形之力腐蚀,旗杆上缠绕的正是瑶池冰渊中的青铜菌丝。

\"音律!用先王礼乐!\"

子奚的吼声被妖兵的咆哮淹没。他劈手夺过号角手的牛角,吹出的却不是冲锋号,而是《大武》乐章中的\"乱\"篇。音波扫过处,最近的妖兵突然抱头哀嚎,青铜鳞片下渗出黑血。

周公旦的玉圭插入战车裂隙:\"太庙编钟!速取太庙编钟!\"

八十一具编钟在战场中央架起时,夕阳正被天狗啃噬。

子奚赤足踏过钟架,足底符纹与青铜器共鸣。他的指尖抚过镈钟表面的雷纹,那些纹路突然游动起来,在暮色中拼出《连山易》的\"震\"卦。当第一记钟槌落下时,妖兵阵列中爆出青铜色的血雾。

\"宫!商!角!徵!羽!\"

五音轮转间,子奚的祭袍鼓荡如帆。叛军阵后的管叔鲜突然七窍流血,手中令旗化作青铜蛇噬向主将。编钟的声浪在空中凝成可见的波纹,将妖兵体表的青铜鳞片层层剥落。

\"不够...还缺黄钟大吕之正音...\"

子奚的虎口被钟槌震裂,血珠溅在甬钟的兽面纹上。那些青铜兽首突然苏醒,衔住他的手腕将人拽向钟体。千钧一发之际,周公旦挥剑斩断兽首,断口处喷出的却是西王母玉髓。

\"用这个!\"

周公旦抛来半卷竹简,正是武王伐纣时谱写的《牧誓》乐章。子奚的符纹突然暴亮,他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简上,失传已久的雅乐音节自行跃入编钟。

黄钟宫音炸响的刹那,战场地皮被整个掀起。

子奚看见音波具象成金色巨钺,将妖兵阵列劈出百丈沟壑。沟底裸露出青铜化的地脉,那些本该碗口粗的镇岳锁链,此刻细如发丝,正被相柳毒液腐蚀。

\"乱臣贼子!安敢窃取九宫之力!\"

管叔鲜的嘶吼混着金属摩擦声。他的战车突然爆裂,露出青铜浇筑的下半身——双腿已化作蛇尾,鳞片间嵌满玉璇玑。子奚的玉琮残片突然飞起,与叛王胸前的法器产生引力。

编钟奏至\"武宿夜\"篇章时,异变陡生。

十二具甬钟同时炸裂,飞出的青铜碎片在空中凝成相柳虚影。子奚的玄钺脱手而出,与音波巨钺合二为一,却在劈中蛇影时被玉髓冻结。

\"姬旦!你看看这是谁!\"

管叔鲜的蛇尾卷出个襁褓,婴儿心口的符纹与子奚如出一辙。编钟的余音突然紊乱,子奚的符纹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那竟是他三百世轮回前的肉身!

子奚的七窍渗出青铜液。

他扯断编钟的兽面纹佩饰,将碎片刺入心口。混着长生纹力量的心头血喷溅在钟架上,所有编钟突然浮空,奏出超越人耳极限的律吕。音波扫过处,相柳虚影寸寸崩解,管叔鲜的蛇尾断成九截。

\"不...不可能...\"叛王残躯在地上蠕动,\"共工氏明明许诺...\"

子奚的足尖碾碎最后一枚玉璇玑:\"你们唤醒的不过是相柳残梦。\"

他举起玄钺斩向婴儿,却在刃锋及体的瞬间翻转手腕——钺柄重重磕在编钟的\"黄钟\"位上。十二律吕归一,战场中央升起金色光柱,将妖兵残骸尽数净化。

胜利的号角吹响时,子奚跪在编钟废墟中呕吐。

他吐出的不再是胆汁,而是细小的青铜编钟碎片,每片上都刻着未来年号:\"开元洪武万历\"...当最后一片刻着\"2023\"的碎片落地时,玉琮残片突然浮空,映出骇人景象:

未来的考古队正在发掘这片战场,而他们手中的金属探测器,正唤醒地底沉睡的相柳毒液。

\"还没结束...\"

子奚的指尖触到仍在震颤的地面。他扒开浮土,看见青铜化的地脉锁链已蔓延至镐京方向,最近的断裂处,赫然显出一个\"x\"形标记——与王陵血色地图上的符号完全一致。

子夜验尸时,火把照出诡异一幕。

妖兵尸体正在青铜化,他们的心脏位置长出微型编钟,钟体内壁刻着共工氏密语。子奚用玄钺劈开一具尸身,发现钟锤竟是半截玉琮碎片,与西王母法器同源。

\"这不是叛乱,是献祭。\"

周公旦的声音在停尸帐外响起。他的衮服下摆沾满青铜锈,手中竹简记载着骇人秘闻:\"管叔鲜月前得九鼎拓片,于洛水行血祭之礼...\"

子奚的玉琮突然射出一道青光,没入东南天际。两人追着光芒来到河畔,看见水面浮着九尊青铜鼎模,鼎耳锁链延伸向洛邑方向——与穆王西巡时沉在黄河的伪鼎一模一样。

\"三监之乱不过是个开始。\"

子奚的符纹映在水面,显出十二道地脉裂隙。最近的裂痕正在他们脚下延伸,将倒映的星空割成碎片。

班师回朝那日,子奚独坐太庙残钟前。

他抚摸着唯一完件的\"蕤宾\"钟,发现钟体内壁的雷纹暗藏玄机——那些纹路在特定角度下,竟组成《山海经》中\"相柳九首食九土\"的图景。当夕阳透过窗棂照射钟面时,青铜竟变得透明,露出内层封印的相柳毒牙。

\"原来如此...\"

子奚以血为墨,在钟面勾画逆反的镇煞符。当最后一笔完成时,毒牙突然化为齑粉,钟声自鸣奏出《云门》古乐。声波穿透屋脊,将盘旋在太庙上空的青铜鸦群震成血雨。

暮色中,他看见自己的影子脖颈处多出一条锁链,链环上刻着十二王朝的覆灭日期。而锁链的另一端,正系在东南方新升起的妖星之上。

子奚的指尖划过残钟裂痕,青铜锈屑混着血珠簌簌而落。太庙檐角的青铜铃无风自鸣,将最后一丝《云门》余韵绞碎在暮色里。他忽然按住震颤的玉琮残片——东南方的夜空正被青铜色浸染,那是洛邑的方向。

\"大人!东郊祭坛...\"

巫祝学徒的麻履踏碎月影,捧来的龟甲上爬满菌丝。子奚以玄钺刃尖挑开甲片,内层铭文正逆转为商代甲骨:\"癸亥卜,九钟噬主\"。他猛然起身,祭袍扫翻青铜灯树,泼洒的灯油在地面燃出相柳九首的图腾。

\"备车!去辟雍!\"

子奚的吼声惊起殿梁栖鸦,那些畜生眼珠泛着玉髓冷光,振翅时抖落的黑羽竟在空中凝成微型编钟。车轮碾过宫道青砖的刹那,他听见地底传来锁链绷断的铮鸣——比三监战场上的声响更令人胆寒。

辟雍学宫的青铜门扉渗出黑血。

子奚踹开大门时,七十二弟子席上端坐着腐尸。他们的竹简爬满青铜菌丝,简上《周礼》字句正被改写为归墟密语。中央的辟雍池沸腾如熔炉,池底沉着九具甬钟,钟体内壁伸出无数青铜触须,正将池水染成墨绿。

\"黄钟毁弃,瓦釜雷鸣...\"

沙哑的吟诵自池心传来。子奚的瞳孔骤缩——本该葬身战场的管叔鲜残躯正浮在池面,胸腔裂口处插着半截玉琮,与西王母的法器完美嵌合。叛王的头颅180度扭转,下颌骨开合间喷出毒雾:

\"师弟,来听这《九辩》新篇!\"

九具甬钟突然浮空,奏出的音律撕裂夜幕。子奚的符纹如遭火烙,七窍渗出青铜液。他挥动玄钺斩向音波,刃风却在触及钟声时凝成冰晶——这是瑶池冰渊中的秘术!

子奚的祭袍在音爆中化为碎片。

他赤足踏过池面,足底符纹与青铜触须共鸣。当第五道音波削断左侧石柱时,他突然想起穆王西巡时的发现——玉琮十二节对应十二律吕,倒转即破!

\"蕤宾!林钟!夷则!\"

子奚每喝一声,便有一枚玉琮残片刺入胸膛。当第九枚碎片归位时,他的瞳孔分裂成双,内侧瞳孔映出颠倒的星图。玄钺劈向池水的轨迹突然扭曲,刃锋竟穿透时空,斩在三百年前禹王封镇相柳的祭坛上。

\"铛——\"

辟雍池轰然炸裂,九钟坠地。管叔鲜的残躯被音波反噬,玉琮碎片迸射而出,在月下拼出完整的归墟星图。子奚踉跄跪地,呕出的不再是血,而是细小的青铜钟锤,每枚锤头都刻着未来帝王的年号。

黎明前的镐京东郊,子奚的玄钺插入龟裂的祭坛。

玉琮残片悬浮在八卦方位,青光交织成网,将方圆十丈的地皮整个掀起。地底景象令人窒息——碗口粗的镇岳锁链已细如蛛丝,相柳毒液正顺着链纹侵蚀地脉。更骇人的是锁链末端,九尊伪鼎的虚影正在凝实。

\"原来三监之乱的血,都流进了这里...\"

子奚的符纹突然刺入地脉,剧痛中浮现幻象:管叔鲜在洛水畔割开九百奴隶的咽喉,他们的血渗入鼎模,唤醒地底沉睡的相柳残魂。而这一切的幕后,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那人腰间悬挂的,正是穆王西巡时遗失的八骏铃!

子奚将最后三枚玉琮碎片埋入震、坎、离位。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他挥动玄钺斩断自己的发髻。青丝落入阵眼,地脉突然发出编钟般的轰鸣。七十二道音波自地底冲天而起,在空中凝成巨钟虚影,将伪鼎虚影罩入钟体。

\"黄钟!大吕!太簇!\"

每喝一声,子奚便以玄钺击打虚空。钟声荡涤之处,青铜菌丝化为飞灰,相柳毒液逆流回地缝。当第十二律\"应钟\"响起时,九鼎虚影轰然炸裂,迸出的青铜碎片在空中拼出八个血字:

\"周德十二,归墟当启\"

子奚在辟雍废墟中找到半卷竹简。

《乐经》残篇的空白处,用相柳毒液写着未来预言:\"甲子年,九钟齐鸣,紫微西坠\"。当他触摸字迹时,简上突然浮现洛邑城墙的幻象——新筑的夯土正在青铜化,守军眼珠泛着玉髓冷光。

\"大人!急报!\"

探马滚落的头颅尚在说话,脖颈断口处钻出青铜菌丝:\"洛邑...洛邑守军皆化妖兵...\"

子奚的玉琮突然裂成两半,内层掉出微型青铜车马器——正是他在未来幻象中见过的考古遗物。车辕上刻着细如蚊足的篆文:\"三星堆,癸卯年\"。

当子奚重返太庙时,残钟已化作青铜树。

枝桠间悬挂的钟乳石皆是倒垂的编钟形态,叶片则是相柳鳞片模样。他将玄钺插入树根,刃面映出自己脖颈处的锁链虚影——那锁链正延伸向东南方,尽头处隐约可见九鼎重铸的青铜火光照亮夜空。

\"咚——\"

最后一记钟鸣自地心传来。子奚的符纹突然沉寂,掌心浮现归墟之门的微缩图腾。他知道,这场胜利不过是浩劫的序曲,正如编钟余韵终将消散,而真正的黄钟大吕,还在三千年后等着重响。

当子奚在钟树上刻下\"守史\"二字时,千里外的巴蜀之地,三星堆祭祀坑中沉睡的青铜神树突然震颤。而在洛水之滨,第四尊伪鼎破土而出,鼎耳处缠绕的发丝,正是子奚断在祭坛的青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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