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为引：灵魂归渡 第105章 黑袍人

踏入祭坛的瞬间，方瑾脚踝突然被一只腐烂的手抓住。

那手从地面裂缝中钻出，指甲缝里嵌着黑泥，皮肤下翻着蛆虫，正顺着他的小腿往上攀爬。

慕寒微挥起玉箫砍断腐手，断口处喷出的却不是血，而是带着尸臭的黑雾，在空中凝成无数张扭曲的人脸，对着他们发出尖啸。

“小心符文！”慕寒微眼尖地看到祭坛地面的刻纹在发光。

方瑾这才注意到，那些古老符文正渗出暗红液体，沿着纹路汇成蛛网般的图案，而他们此刻正站在图案中心。

黑袍人不知何时出现在祭坛顶端，兜帽下露出半张腐烂的脸，蛆虫正从他空洞的眼窝里爬出：“方瑾，你以为带着女人就能救你？当年你用这祭坛献祭苏离，现在该轮到你尝尝被献祭的滋味了。”

“献祭？”方瑾脑海中闪过前世画面：自己身着华服，将苏离推入祭坛中央的血池，四周黑袍人念诵咒语，苏离的惨叫与符文的光芒交织……

慕寒微突然将他推开，一道黑影擦着他肩膀飞过——是根三尺长的骨矛，尖端还滴着黏液。祭坛四周的石壁裂开，无数骷髅爬了出来，手里握着生锈的刀剑，关节处缠着腐烂的布条，布条上印着早已褪色的“奠”字。

“先破符文！”慕寒微玉箫吹出蓝光，扫向地面纹路。但蓝光触到血迹的瞬间，所有骷髅同时转头，空洞的眼窝对准她，齐齐冲锋。

方瑾想拔剑支援，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低头一看，刚才那只腐手的断指正死死缠着他脚踝，断口处伸出的菌丝已爬满小腿，剧痛让他险些跪倒。

黑袍人举起双手，祭坛顶部的石棺缓缓打开，一股腥风扑面而来。

方瑾瞳孔骤缩——石棺里躺着的，竟是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身上穿着古代公子的华服，心口插着一把断剑，剑柄上刻着“苏离”二字。

“这是你前世的肉身，”黑袍人狞笑着，“当年你用禁术剥离罪孽转生，却把杀戮因果全留在这具尸体里。现在我用苏离的怨气唤醒它，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石棺中的尸体突然睁开眼，眼珠是纯黑的，没有眼白。它缓缓起身，断剑从心口拔出，伤口处涌出的不是血，而是黑色虫群，密密麻麻爬满全身。慕寒微的玉箫被骷髅海缠住，根本脱不了身，眼看那具尸体一步步逼近方瑾，她急得大喊：“用引渡剑！”

方瑾这才想起腰间的剑，但刚握住剑柄，就感觉一阵刺痛，剑鞘上的符文突然亮起，灼烧着他的掌心。

黑袍人狂笑：“那剑是用来渡魂的，怎么可能伤得了你前世的罪孽？方瑾，你就看着自己被自己杀死吧！”

千钧一发之际，方瑾突然想起苏离融入他体内时的温暖。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苏离在庭院里为他弹琴，在雨夜哭着扯住他衣袖，投井前那怨恨的眼神……最后画面定格在她临终前的心愿，不是复仇，而是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对不起。”方瑾轻声说，睁开眼时，瞳孔里闪过一丝金光。缠绕在他腿上的菌丝突然发出滋滋声响，腐手化作飞灰。他徒手扯断脚踝的断指，站起身，引渡剑在手中发出龙吟，剑身上原本模糊的符文变得清晰，那是前世他刻下的镇魂咒。

“你以为剥离罪孽就能清白？”方瑾抬头看向黑袍人，声音里带着不属于今世的威严，“当年我用祭坛不是为了献祭，是为了封印自己的杀念。你以为唤醒这具尸体就能让我堕落？错了，它根本就是我的一部分。”

尸体嘶吼着扑来，方瑾挥剑劈下，黑色虫群在剑光中化作青烟。尸体的胸口裂开，飞出一团黑雾，凝聚成黑袍人的真身，竟是个满脸刀疤的中年男子，脖子上挂着苏离投井时的玉坠。

“你是苏离的哥哥？”方瑾皱眉，前世记忆里闪过一个挥刀相向的身影。

“没错！”男子怒吼，“你害死我妹妹，还想假装无辜？今天我要让你魂飞魄散！”他掏出一把符纸撒向空中，祭坛四周突然燃起黑色火焰，骷髅们的骨头开始发烫，纷纷扑向方瑾，要和他同归于尽。

慕寒微终于摆脱骷髅海，玉箫蓝光暴涨，扫开一片空地：“方瑾，用你的血滴在剑上！”

方瑾这才注意到，引渡剑的符文在吸收他的鲜血后，竟浮现出苏离的脸。剑身突然爆发出强光，所有骷髅在光芒中化作尘埃，黑色火焰也应声熄灭。

男子惊恐后退，被方瑾一剑抵住咽喉：“苏离临终前让我找到亲人，原来你早已堕入魔道。”

男子颤抖着跪下：“我等了五百年，就是为了报仇……她在地狱里喊着你的名字，你知道我有多恨吗？”

方瑾眼神复杂，剑尖却没有放下：“仇恨让你变成怪物，这不是苏离想看到的。”男子突然露出诡笑：“你以为结束了？祭坛的封印已经松动，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

他掏出匕首刺入自己心脏，鲜血滴在祭坛中央，所有符文同时爆发出红光。方瑾感觉地动山摇，石棺下方裂开更深的黑洞，从中传出远古巨兽的咆哮。慕寒微脸色惨白：“这下面封印的是什么？”

方瑾握紧剑，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终于想起，自己前世是镇魂司传人，为了封印上古凶兽“饕餮”，才用自己的肉身作为容器，却被苏离哥哥利用，误以为他是凶手。

“是饕餮，”方瑾沉声说，“当年我用镇魂剑将它封在自己体内，现在祭坛被破坏，它要出世了。”慕寒微握紧玉箫：“那我们怎么办？”

方瑾看着手中的引渡剑，剑身渐渐与他记忆中的镇魂剑重合。他突然露出微笑，那笑容里既有前世的沧桑，又有今世的释然：“别怕，它本来就在我体内。这次，我不会再让它为祸人间。”

黑袍男子的尸体突然化作灰烬，祭坛地面彻底裂开，一只巨大的兽爪破土而出，指尖沾着千年腐肉。慕寒微下意识后退，却被方瑾拉住：“躲到我身后，这次……换我来保护你。”

她这才发现，方瑾此刻的气质完全变了，不再是那个总被她嫌弃做饭慢的搭档，而是带着上位者的威严，仿佛天生就是要镇住这世间邪祟。引渡剑在他手中变长变宽，剑身浮现出整套《镇魂经》的刻纹，每一笔都闪着金光。

“饕餮，我以镇魂司之名，命你归位！”方瑾纵身跃向黑洞，剑光如闪电般劈下。

巨兽的咆哮震得天地变色，但在剑光触及它的瞬间，竟发出痛苦的嘶吼。方瑾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前世与今世的记忆在这一刻融合，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总是做那个漫长的梦，那不是梦，是刻在灵魂里的使命。

慕寒微在祭坛边缘紧张地看着，只见方瑾的身影在巨兽爪下忽隐忽现，每一次挥剑都能带起大片血光。巨兽的身体逐渐缩小，最终化作一团黑雾，被方瑾吸入体内。他单膝跪地，汗水湿透衣背，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结束了？”慕寒微小心翼翼地靠近。方瑾抬头，嘴角带血却露出轻松的笑：“暂时结束了。不过……”他突然晃了晃身子，晕倒在慕寒微怀里。

再次醒来时，方瑾发现自己躺在引渡站的床上，慕寒微正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

“醒了？”她挑眉，“这是老摆渡人给的镇魂汤，喝了吧，你体内的饕餮虽然暂时压制住，但随时可能反扑。”

方瑾皱眉看着药碗：“这么苦？”慕寒微冷笑：“嫌苦？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多吓人？浑身冒黑气，嘴里念着听不懂的咒语，差点把我吓死。”

方瑾这才注意到，慕寒微的衣袖破了个洞，露出手臂上的抓痕：“你受伤了？”她不在意地摆摆手：“小伤，倒是你......”她突然严肃起来，“你前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和饕餮扯上关系？”

方瑾沉默片刻，将前世记忆缓缓道来。

原来镇魂司历代传人都要以身为器封印凶兽，他前世为了保护苍生，主动选择封印饕餮，却没想到被苏离哥哥误解，引发一系列悲剧。

今世他成为灵魂摆渡人，其实是镇魂司的转世安排，为的就是在封印松动时再次镇住饕餮。

“所以那个梦，是镇魂司给我的警示？”方瑾喃喃自语，“苏离的出现，祭坛的危机，都是为了让我觉醒记忆。”慕寒微托着下巴思考：“那现在饕餮在你体内，你打算怎么办？”

方瑾握紧拳头：“我会用这一世的时间稳固封印，绝不让它再出来害人。而且……”他想起苏离的后人陈雨，“我还要完成苏离的心愿，让她的家人知道，她的怨恨已经消散了。”

慕寒微突然笑了，伸手揉乱他的头发：“难得看你这么正经。放心，我会帮你的。不过先说好”她端起药碗塞到他手里，“赶紧把药喝了，喝完去做饭，我快饿死了！”

方瑾无奈苦笑，捏着鼻子喝下苦药。就在这时，引渡站的警报突然响起，灵魂名单上的名字开始疯狂闪烁，最后全部变成红色，只有一个名字清晰可见，陈雨。

“怎么回事？”慕寒微皱眉查看，“她的阳寿还有五十年，怎么突然出现在待引渡名单上？”方瑾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饕餮的余孽？走，去看看！”

两人赶到陈雨家时，只见她蜷缩在墙角，浑身发抖，面前站着一个浑身缠着锁链的男人，锁链另一端连着天花板，每一节都刻着“罪”字。男人转头，露出半边焦黑的脸：“方瑾，你果然来了。”

“你是谁？”方瑾挡在陈雨身前，引渡剑已经出鞘。男人冷笑：“我是镇魂司的叛徒，当年就是我泄露封印地点给苏离哥哥。不过现在……我效忠于更强大的存在。”

他身后的阴影突然凝聚成饕餮的虚影，陈雨尖叫着晕过去。慕寒微连忙扶住她，对方瑾喊道：“小心！他想利用陈雨的恐惧唤醒饕餮！”

方瑾只觉体内一阵翻涌，喉咙里腥甜大作，眼前闪过饕餮的巨口。叛徒甩出锁链，缠住他的脖子：“乖乖让饕餮吞噬你，我可以留这女人全尸。”

就在锁链收紧的瞬间，方瑾突然露出微笑：“你以为我还是前世那个优柔寡断的公子？”他反手握住锁链，掌心金光闪现，锁链上的“罪”字纷纷剥落：“镇魂司的锁链，只有传人能解开。”

叛徒惊恐地想收回锁链，却发现锁链在方瑾手中化作金粉。方瑾一步步逼近，引渡剑再次化作镇魂剑，剑身光芒照亮整个房间：“当年你背叛师门，现在又想释放饕餮，真当我不会杀你？”

“你不敢！”叛徒色厉内荏，“你是镇魂司传人，不能杀生！”方瑾剑尖抵住他咽喉：“镇魂司传人的确不能滥杀，但对于叛徒……从来都是格杀勿论。”

剑光闪过，叛徒化作灰烬，空气中响起不甘的怒吼。方瑾松了口气，体内的躁动也平息下来。慕寒微检查完陈雨后说：“她只是受惊，没大碍。不过……”她看向窗外，天边乌云密布，隐约有巨兽的轮廓，“饕餮的气息已经泄露，恐怕很快就会有更多邪祟盯上你。”

方瑾握紧剑，转身看向窗外：“来吧，既然我是镇魂司传人，就不会再逃避。这次，我要彻底解决所有隐患，让苏离、让所有人都能安心投胎转世。”

慕寒微走到他身边，玉箫在掌心泛起蓝光：“说什么傻话，你不是一个人。我们是搭档，要一起面对。”

方瑾转头看她，阳光透过云层照在两人身上，驱散了室内的阴翳。他突然笑了，笑得轻松而坚定：“好，一起面对。不过先说好，等这件事结束，我要好好学做饭，再也不让你嫌弃我了。”

慕寒微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这才像你嘛。不过想学做饭先从刷锅开始，走，回引渡站，我饿了！”

两人带着昏迷的陈雨离开，身后的阴影中，一双猩红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远处的乌云里，饕餮的咆哮声隐隐传来，但方瑾知道，只要有慕寒微在身边，有镇魂司的使命在心中，他就不会害怕。

这一世，他不再是前世那个被命运推着走的公子，而是要做自己命运的主人，镇住邪祟，守护阴阳，顺便，学好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