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溪桐手持拂尘,长身而立。袁蕙心端着一个托盘,静静站立一旁。
姬青竹身着流云广袖华服,云鬓高挽,缓步踏过朱红长毯。日光映得她衣上金线熠熠生辉,行至玉溪桐面前时,她垂首轻施一礼,姿态端庄如画。
“见过师叔!”
“好孩子,完成你师父的遗愿,将宗门发扬光大。”后者说完,便面向前来道贺的宾朋,高声宣布。
“落霞映天,吉兆彰显,正值我宗传承交接之时......”
“本座今日,替前任掌门师姐玉烟萝,将掌门之位,传给其首徒姬青竹,正式接任本派第三代宗主。请仙门同道共鉴!”
鼓乐齐鸣声中,玉溪桐从袁蕙心手中接过,象征掌门信物的翡翠扳指和一柄残剑,郑重移交到姬青竹手中。
后者环视四方,终于在殿门一角捕捉到了那道熟悉的紫衣身影,她眼中闪过一丝激动,朗声说道:
“盟师门栽培同道抬爱,青竹当不负众望,为仙途大业添砖加瓦!”
“拜见姬宗主!”新收的女弟子们,和昔日的落霞宗旧属,纷纷行拜礼。
落霞宗的开宗大典本是一片祥和。披云峰上红绸飘扬宾客如云,紫东来亲手刻下的‘落霞宗’三字,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然而,正当萧乐安准备宣布大典圆满落幕的刹那,天际骤然传来一声冷笑。
“紫霄宗好大的威风,灭我天星宗附庸,竟还敢在此招摇过市!”
一道黑袍身影踏空而来,袖袍翻卷间,狂风骤起,四周悬挂的灯笼与红绸纷纷撕裂。
来人面容阴鸷,眉心一道金痕如蛇盘踞,领口处绣着三颗金星,正是天星宗执法长老——厉无涯。
强横的气势威压,让原本喜庆热闹的氛围顷刻间荡然无存。
察觉到来人来者不善,紫东来负手立于殿前,紫衣无风自动,眸中冷光一闪:
“今日是落霞开宗的大喜事,阁下若是来道喜,便请入席浅酌一杯。”
“如若存心搅局,紫某当奉陪到底!”
厉无涯眼中杀意迸射,掌心凝出一枚金色符印,凌空压下:
“放肆!一个炼气蝼蚁也敢在本座驾前狂吠,今日便让你知晓,东域究竟谁为尊!”
符印化作千丈金网,裹挟着罡风罩向众人。紫东来并指轻划,紫气如剑斩断光幕,余波震得厉无涯连退三步。
“好小子,本座小瞧你了!”
本以为凭他元神初期的修为,足以不费吹灰之力碾压全场,却不料连个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都无法奈何,此间处处透着古怪。
为了在道门同道面前自持身份、保留尊严,厉无涯选择了短暂的隐忍。一张玉贴从他袖中飞出,径直射向紫东来。
“小子,听闻你近来在东域大肆屠戮道门同道,蒋宗主特邀你前往天星宗一叙。”
后者两指夹住玉简,唇角勾起讥诮弧度:
“三日后,本座必赴天星峰。不过——”他指尖轻敲玉简,“让你家宗主备好棺椁,本座不喜见血!”
厉无涯顿时脸色铁青,陡然化作一片黑雾,迅速消失了踪影。
满场哗然中,姚佳音急步上前,柔声劝阻:
“师尊,天星宗非等闲宗门,底蕴深不可测,万不可轻易涉险!”
紫东来望向北方翻涌的彤云,轻笑道:
“有些因果,终是需要亲手了结,躲不掉,也无须躲!”
三日光阴倏忽而逝,紫东来带领江飞鹤、柳逢春、风晴雪、柯柏江乘舟飞至天星峰上空,腰间平天剑嗡鸣不止。
天星峰如巨剑倒悬,峰顶九根星柱高耸入云,柱身刻满河洛星纹。大阵运转时,星辉如瀑倾泻,映得方圆百里亮如白昼。
“柏江兄,你们暂且在一旁掠阵观战,不到万不得已,无需出手相助。”
“师尊您要孤身应战?”柳逢春急忙踏前半步,剑穗无风自动,“天星宗豺狼环伺,岂能......”
“这桩因果,你们还是不要牵连进来的好......相信我!”紫东来笑着摇摇头,飘身而下,动作从容潇洒至极。
天星宗的殿前广场上,东域道门云集。听闻天星宗要为盟友出头,维护道门秩序,平日里以天星宗为首的大小宗门,纷纷齐聚于此。
万众瞩目之下,一袭紫衣背负双手踏空而来,身后跟着两男两女。
“紫宗主果然守信。”浑厚嗓音自中央主位传来,星辉凝聚成的座椅,飘飞而来落在主位对面,颇有几分对峙受审之意。
天星宗掌门蒋志峰白发如雪,双眸却似少年般澄澈,手中把玩着一枚琉璃星辰,遥遥打量着只有“炼气期”修为的紫衣男子。
紫东来瞥了一眼对方“精心”准备的座椅,衣袖轻拂,侧身半躺在椅上。
“直接开门见山吧,邀本座前来所为何事?”
“放肆!”不待蒋志峰搭话,侧后方玉座上霍然站起一名虬髯大汉,掌心雷光若隐若现,“区区炼气小辈,也配与蒋宗主平起平坐?!”
“大胆!”江飞鹤侧首斜睨,眸中寒芒如刀。那虬髯大汉与他目光相接的刹那,忽觉神魂如坠冰窟,未及反应,便轰然爆成一团血雾。
谁能想到,对方竟然敢当着众多道门同道的面,在天星宗宗主眼皮子底下,公然出手伤人。
而且一出手还是绝杀,仅仅一个眼神,就让人尸骨无存。
本想着仗着己方人多势众和天星宗积攒已久的威名,给紫霄宗先来一个下马威,再设法恩威并施,将其收入麾下,却不料让对方先立了威。
蒋志峰颇为郁闷,江飞鹤的雷霆手段,让两侧的附庸们瞬间哑口无言,噤若寒蝉。
自始至终,紫东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听闻你建宗以来,大肆屠戮仙门同道,手段残忍毒辣。本座原以为是风传,不曾想刚刚亲眼目睹,流火宗林宗主的惨案......紫东来,你可知罪??”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本座何罪之有?!蒋宗主有何资格质问紫某??”
紫东来懒洋洋的一句话,顿时让蒋志峰面色潮红,伏案而起,“小子你......”
后者本想发怒,旋即心念电转,迅速平复盛怒,重新落座。
“我天星宗开宗以来,顺应天道追求大道,身为道门一员,自是不愿目睹有人恃强凌弱,残害同道。守卫东域安宁,维护道门秩序,本座责无旁贷。”
“方才的惨案,在场诸位都是见证,容不得你狡辩......如此穷凶极恶的宗门,断然留存不得。”
紫东来微微挑眉,满脸的不屑一顾。
“你邀我前来,苦心孤诣做此谋划,不就是想将我除之而后快吗?何必如此冠冕堂皇,假仁假义呢?”
“直接点!”
蒋志峰微微清了清嗓子,环视四周:
“诸位同道,紫霄宗开宗以来覆灭万山门、山海汇、光明宗......戕害同门,罪行累累却不知收敛、不知悔改,所造杀戮万死难辞,本座不才,愿代道门替天行道!”
“紫东来......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座亦不愿以势欺人,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一,饮罪自裁,可留你全尸。”
“二,许你一个搏命的机会。以命为赌注,三局两胜,生死由天!”
“听好了,你若自裁,本宗只追责你一人。但若赌输了,紫霄宗上下,皆要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