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吹灯集录 第10章 九龙归天

黑暗中没有时间概念。胡八一感觉自己被拉长成无数细丝，每一根都连接着某段记忆。他看到三百年前的胡家先祖跪在青铜祭坛前，将匕首刺入自己心脏；看到六十年前的祖父胡国华颤抖着在契约上按下血手印；还看到自己五岁时，被祖父带到口古井边，在手腕上刺下那个梅花烙印...

\"镇龙使...\"

呼唤声将他拉回现实。胡八一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青铜柱围成的圆圈里。九根柱子通天彻地，柱身上的锁链全部断裂，只有一条还勉强连着中央的水晶棺——里面躺着尸王真身。

\"这是...哪里？\"

\"阴阳间隙。\"胡家先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烛阴体内。\"

胡八一低头，发现自己半透明的手臂上缠绕着九条光带，颜色各异。最粗的那条泛着血光，连接着水晶棺中的尸王。

\"我死了？\"

\"不，比死亡更复杂。\"先祖的身影渐渐凝实，\"你选择化为锁链，但血脉中的龙气让你保留意识。\"

胡八一突然想起什么：\"王胖子！大金牙！\"

\"安全。\"先祖指向远处。虚空中浮现画面：大金牙拖着半蛇化的王胖子逃出寨子，身后是崩塌的群山，\"但烛阴未灭，只是被暂时压制。\"

水晶棺突然震动。棺盖上的裂痕扩大，尸王真身的眼皮开始颤动。胡八一身上的光带被扯得笔直，剧痛让他跪倒在地。

\"他在苏醒...\"先祖神色凝重，\"九心封印撑不过三天。\"

胡八一想起铜镜背面的星图：\"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先祖沉默片刻：\"有。但需要彻底斩断胡家血脉。\"

虚空突然扭曲。九个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是历代镇龙使！他们围成一圈，每人手中捧着盏青铜灯。灯光汇聚到中央，映出个惊人的景象：九龙山腹地深处，有口巨大的青铜钟倒扣在地脉上，钟面刻满符咒。

\"这是...\"

\"真正的镇天棺。\"先祖解释，\"三百年前，张天师集九位地仙之力铸造，用来镇压烛阴本体。但需要守井人世代守护。\"

胡八一突然明白：\"所以您自愿化为尸王...\"

\"而我儿胡国华受人蒙蔽，误将我分心镇压。\"先祖的声音带着痛楚，\"导致烛阴六十年一醒，每次都要献祭九人。\"

最年轻的镇龙使上前，灯光映出他的脸——竟是陈久仁！他手中灯焰格外明亮：\"师兄，是时候了。\"

胡八一茫然：\"什么是时候？\"

\"九龙归天。\"先祖一字一顿，\"九位镇龙使同时燃尽魂魄，重铸青铜钟封印。但代价是...\"

\"胡家血脉断绝。\"陈久仁补充，\"从历史中彻底抹去。\"

胡八一胸口发紧。这意味着所有关于胡家的记忆都会消失，包括祖父、父亲...甚至王胖子和大金牙对他的记忆。

\"没有...别的选择？\"

先祖摇头：\"烛阴以记忆为食。只要还有人记得胡家，它就能卷土重来。\"

虚空突然剧烈震荡。水晶棺轰然炸裂，尸王真身坐起，脖颈上的伤口完全愈合。他睁开眼，瞳孔是诡异的竖瞳——烛阴接管了这具身体！

\"可笑！\"尸王——不，烛阴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抹去记忆？那谁来记住你们可笑的牺牲？\"

九盏青铜灯同时摇晃。先祖脸色大变：\"它在吸收灯焰！快决定！\"

胡八一看向虚空中王胖子的影像。他身上的鳞片正在褪去，但额头血洞里的金光越来越盛——烛阴的\"种子\"还在体内。

\"我同意。\"胡八一咬牙，\"但有个条件。\"

\"说。\"

\"清除王胖子和大金牙关于我的记忆前...\"胡八一盯着烛阴，\"让我最后救他们一次。\"

先祖与另外八位镇龙使交换眼神，同时点头。九盏灯突然合并为一，爆发出刺目金光。烛阴发出痛吼，暂时被逼退。

\"抓紧时间！\"先祖将灯塞给胡八一，\"记住，当灯焰转绿时...\"

话未说完，虚空破碎。胡八一感到极速下坠，接着重重摔在实地上。月光如洗，他正躺在九龙山巅，身旁是那口巨大的青铜钟。

山下苗寨已成废墟。胡八一看到两个蹒跚的身影——大金牙架着半昏迷的王胖子，正艰难地向山外移动。更远处，九道黑气如巨龙腾空，正在重新凝聚。

胡八一摸向怀中，铜镜居然还在！虽然已经裂成九块，但勉强能拼凑完整。镜中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盏燃烧的青铜灯——正是镇龙使交给他的那盏。

\"还有机会...\"胡八一挣扎着站起。他记得先祖的话：当灯焰转绿时...

山脚下突然传来巨响。王胖子挣脱大金牙，跪地嘶吼。他的额头血洞完全裂开，一道金光直冲云霄——烛阴在召唤分身！

胡八一不再犹豫。他咬破手指，在铜镜背面画下血符：\"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铜镜碎片悬浮起来，组成个残缺的星图。胡八一将青铜灯放在中央，灯焰立刻暴涨。他忍着灼痛捧起灯盏，走向青铜钟。

钟面上有九个凹槽，排列如北斗。胡八一将灯放入天枢位的凹槽，灯焰立刻由黄转青。他继续咬破其他手指，将血滴入剩余八个凹槽。

\"以血为引，九星归位！\"

随着咒语，八道虚影从铜镜中飞出，正是除先祖外的八位镇龙使。他们各自化作青光，没入对应的凹槽。当最后一位进入，青铜钟发出震天嗡鸣，表面的符咒次第亮起。

但天权位的凹槽依然暗淡——那里缺了先祖之魂！

烛阴的狂笑从四面八方传来：\"胡家血脉不绝，封印难成！\"

九道黑气已经凝聚成巨龙，正俯冲而下。胡八一看向山脚——王胖子已经完全蛇化，正以惊人的速度向山顶游来。大金牙在后面追赶，手里举着个奇怪的器物。

\"老胡！接着！\"

那器物划过夜空飞来。胡八一接住一看，是半颗干瘪的心脏——陈教授留下的那颗！心脏接触青铜钟的瞬间，天权位凹槽亮起微光。

\"不够...\"胡八一突然明白该做什么。他掏出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入自己心口！

剧痛中，他看到自己的血顺着青铜钟纹路流淌，填补了最后缺失的符文。先祖的身影在血光中浮现，对他欣慰地点头。

\"镇龙使胡八一，归位！\"

随着这声呐喊，胡八一感到意识开始抽离。最后的画面是青铜钟腾空而起，九道星光照向烛阴黑气；王胖子身上的鳞片片片剥落，大金牙跪地痛哭；还有...一个穿红衣的小女孩站在远处树下，手腕上纹着\"玖\"的数字...

当青铜钟完全笼罩九龙山时，九道龙形黑气被硬生生压回地底。山崩地裂中，所有关于胡家的记忆如烟消散...

三个月后，北京潘家园。

大金牙正在摊前擦拭个青铜匣子。这物件是他从云南带回来的，却怎么也想不起具体来历。匣子上的九条龙纹让他莫名心悸。

\"老板，这玩意儿多少钱？\"

大金牙抬头，看到个胖乎乎的男子站在摊前，额头有道奇怪的疤痕。

\"哟，王哥！\"大金牙莫名觉得亲切，\"您要的话，成本价八千！\"

王胖子皱眉：\"我总觉得...这匣子缺了点什么。\"

\"可不！\"大金牙一拍大腿，\"我老觉得该有面镜子配它...\"

两人同时愣住。某种奇怪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却又转瞬即逝。

远处，一个穿红衣的小女孩静静看着这一幕。她手腕上的\"玖\"字纹身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女孩转身离去时，背包里传出轻微的\"咔嗒\"声——像是某种机关转动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