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龙山15号别墅,三楼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姜攸宁苍白的脸颊上投下细碎光斑。
少女睫毛轻颤,消毒水与檀香混杂的气息钻入鼻腔——这不是潮湿发霉的桥洞,也不是弥漫腐臭的下水道。
她猛地睁眼,琥珀色瞳孔因惊恐缩成针尖。
雪白的天花板在视线中扭曲成污水管道的模样,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钢筋穿透胸腔的闷响。
少女怔怔望着陌生的水晶吊灯,瞳孔涣散如蒙薄雾。
记忆碎片如尖刀剜入脑海——爷爷佝偻着捡菜叶的背影、二叔狞笑的脸、铁棍砸碎骨头的痛......
“爷爷!”姜攸宁突然尖叫着坐起,输液针头被扯断的刹那,淡金光芒自眉心绽放。
尚未完全融合的洗髓丹药力在经脉中奔涌,将雪白床单震成齑粉。
走廊传来急促脚步声,陆辰推门而入时,正对上少女空洞的眼神。
姜攸宁转头望着这个逆光的身影,忽然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扑进他怀里。
“陆大哥!”她十指死死揪住他的衬衫,泪水混着血渍在布料上洇开:
“爷爷死了!他们杀了爷爷......我要报仇!我要亲手杀了他们!”
滚烫的泪水浸透西装面料,陆辰能感觉到怀中的躯体在剧烈颤抖。
“爷爷……爷爷的骨灰……”她死死攥住陆辰的衣襟,指甲几乎掐进他胸膛,“被他们倒进马桶冲走了...就在我眼前...”
陆辰并指点在少女后颈,一缕玄气悄然抚平痉挛的脊背,却发现她丹田处蛰伏着狂暴的真气——天灵根正在自发吸收天地灵气。
“没事了。”他轻拍少女单薄的脊背,神识扫过别墅周边三公里,“告诉我发生了什么,那些畜生在哪?”
姜攸宁突然僵住,泪水悬在尖俏的下巴。
她推开陆辰后退半步,撞翻了床头柜上的药碗。
褐色药汁在地毯上洇出狰狞痕迹,宛如那夜从爷爷嘴角溢出的黑血。
“我要亲手……”少女嗓音沙哑得可怕,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血痕,“陆大哥,给我把刀。”
鎏金电梯升向顶楼时,姜攸宁盯着镜面中倒映的陆辰,指甲深陷掌心。
她记得昏迷前最后的光景——陆辰抱着她御剑破空的身影如天神降临,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就这里吧。”陆辰推开密室铁门,陨铁与灵木凭空出现。
苍穹鼎悬于半空,青紫玄火吞吐间映亮他冷峻的眉峰,“你要的刀,我给你炼。”
姜攸宁蜷缩在墙角,看着陆辰并指划开陨铁。
金属熔化的炽光中,他衣袖翻飞如鹤舞,繁复的器纹随着咒语烙印在刀身。
最后一缕玄气注入时,陆辰并指在刀身刻下“宁”字篆文,短刃嗡鸣着跃入少女掌心——
通体漆黑如夜,刃口霜纹似雪,森寒杀气惊得窗外麻雀扑棱逃窜。
“它叫‘雪恨’。”陆辰抹去额角汗珠,将刀鞘递给她,“现在,它是你的了。”
姜攸宁突然双膝跪地,“陆大哥,求您收我为徒!”
少女额头重重磕在大理石地面,震得水晶吊灯叮咚作响,“等我报仇回来……不,现在就教我杀人!”
陆辰托起她下颌,望进那双燃烧着仇恨的眼眸:
“好,我答应收你为徒,现在传授你《龙吟修道录》修真功法!”
陆辰的指尖已点在她眉心。《龙吟修道录》的功法如洪流灌入识海,经脉走势化作金色龙影在肌肤下游走。
六颗黄龙丹被玄气裹挟着送入她口中,药力炸开的瞬间,少女周身腾起白雾——当她再度睁眼时,发梢已凝结冰霜。
姜攸宁竟是直接从凡胎跨入炼气境中期,寻常修士需苦修五年的境界,天灵根竟在片刻间突破。
“我再传你《雪花斩》绝技。”陆辰并指为剑,虚空划出六角冰晶轨迹,“看好了!”
密室气温骤降,姜攸宁的睫毛凝出霜花。
她模仿着陆辰的动作挥刀,刃尖竟迸出三尺冰棱,将钢制保险柜劈成两半。
真气收束时,少女踉跄扶墙,眼中却燃起癫狂的火光:“够了吗?够杀他们了吗?!”
陆辰看着少女颤抖的手臂,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似乎看懂了师尊的意思,姜攸宁握紧“雪恨”试刀,刀锋过处霜花纷飞。
突然反手刺向自己左臂,在陆辰制止前又硬生生停住——刀刃距动脉仅毫厘,寒气已在肌肤上凝出冰晶。
“这样就不会发抖了。”少女露出惨笑,泪珠在睫毛上冻成冰粒。
临江湾住宅项目建设工地旁。
湘菜馆包厢内弥漫着呛人的烟味,油腻的圆桌上摆着残羹冷炙。
姜明仰头灌下一杯白酒,玻璃杯“咚”地砸在桌上,酒液顺着下巴滴在崭新的鳄鱼皮带上。
他扯开领口,露出脖颈处狰狞的蝎子纹身,冲对面叼着牙签的刀疤男咧嘴一笑:
“哥几个放心,尸体处理得干干净净,条子查不到咱头上。”
“你他妈可真够狠的!”
刀疤男用筷子戳着鱼头,鱼眼珠“噗”地爆开,混着辣油的汁水溅到小露的香奈儿外套上,
“连亲爹都敢烧成灰冲下水道,老子混黑道十几年都没见过你这号畜生。”
小露尖叫着跳起来,精心修饰的指甲指着污渍:
“姜明!这可是春季限量款!都怪你那穷鬼老爹,死了还要害人!”
她抓起餐巾狠狠擦拭衣襟,钻石美甲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上周在火车站,那老不死的脏手摸我包包时我就该让你弄死他!”
姜明忙不迭赔笑,伸手想搂她的腰:“宝贝别气,明天就带你去国金中心买个新的……”
“滚开!”小露一巴掌拍开他的手,高跟鞋“咔嗒咔嗒”踩着地板,
“要不是你非要接济那对乞丐爷孙,我至于被闺蜜笑话吗?她们说我男朋友是收破烂的!”
她抓起LV包包重重摔在桌上,镶钻锁扣撞出一声闷响,
“你知道她们怎么说?说这包和你侄女捡的矿泉水瓶一个味儿!”
角落里一直闷头吃菜的阿三突然抬头,额头的刀疤抽搐两下:
“明哥,你侄女……真咽气了?我昨晚梦见那丫头浑身是血爬回来……”
“啪!”姜明抄起酒瓶砸在墙上,玻璃碎片崩得到处都是。
他揪住阿三的衣领,满嘴酒气喷在对方脸上:
“老子亲手打的钢管!从她左胸捅进去,肠子都流了一地!你他妈现在怂了?”
刀疤男嗤笑着往酸汤鱼里吐了口痰:“要我说,就该先让兄弟们乐呵乐呵。十五六岁的雏儿,瘦是瘦了点……”
他舔了舔黄牙,拇指在裤裆处猥琐地顶了顶,“哭起来肯定带劲。”
“你恶不恶心!”小露翻了个白眼,掏出粉饼补妆,“那种柴火妞,白送我都嫌脏。”
镜子里映出她嫣红的唇角,“不过死了也好,省得将来缠着你要学费。我说姜明,拆迁款到账后,咱们去马尔代夫办婚礼怎么样?”
姜明脸色一僵,松开了阿三的衣领。
包厢外的姜攸宁攥着“雪恨”的手青筋暴起,刀柄的雪花纹路几乎烙进掌心。
隔着薄薄的门板,每一句对话都像钢针扎进耳膜。
“砰!”
包厢门被一脚踹开,寒风裹着冰碴呼啸而入。
姜攸宁逆光而立,碎花裙摆沾着下水道的污渍,左胸狰狞的伤疤在月光下泛着淡金光泽。
“见、见鬼了?!”阿三的筷子“当啷”落地,酸汤鱼在他裤裆洇开一片湿热。
刀疤男抄起啤酒瓶砸来:“装神弄鬼的小贱人!”
姜攸宁侧身闪过,刀锋轻描淡写地划过他的手腕。
断掌“啪嗒”掉进滚烫的汤锅,五指还在神经性地抽搐。
“这一刀,谢你选的下水道。”少女声音比刀锋更冷。
阿三撞开窗户想逃,却发现防盗网不知何时覆满冰凌。
姜攸宁鬼魅般出现在他背后,刀锋自尾椎骨缓缓上划,精准避开所有致命器官。
小露的尖叫卡在喉咙——冰霜顺着她新做的美甲急速蔓延,钻石项链“咔啦”碎成冰渣。
姜攸宁用刀尖挑起她的下巴:“这个包,我爷爷擦三年地板都赔不起。”
“别……别杀我!”小露涕泪横流,假睫毛粘在冻僵的脸上,“我给你钱!十个包!一百个!”
“嗤!”
刀身拍在她脸颊,冰晶裹着粉底剥落,露出底下暗沉的痘疤。
姜明瘫坐在血泊里,看着少女踩碎他的膝盖骨。
曾经的乖巧侄女,此刻像从地狱爬出的修罗。
“宁宁……二叔给你买过糖……”他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喀嚓!”
刀尖挑飞他的左耳,姜攸宁俯身贴近:“那包糖,是爷爷捡了半个月废品买的。”
最后一刀刺入心脏时,她在男人扭曲的瞳孔里看见爷爷佝偻的背影——
老人正把唯一的鸡蛋塞进她书包,自己喝着自来水啃冷馒头。
冰霜封住所有惨叫,警笛声渐近时,包厢已成冰雪地狱。
四具“人彘”睁着凝固的眼珠,望着少女在血泊中哼起童谣。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姜攸宁咽下混着血水的肴肉,这是五年来,第一顿饱饭。
盘龙山别墅露台上,陆辰望着西南方冲天的怨气叹息。
身后传来清冷女声:“师尊,仇报了。”
姜攸宁跪在月光中,双手捧起染血的钱包。
泛黄全家福上,姜明搂着年幼的她笑容灿烂——
那时他还只是个在工地搬砖,会偷偷给她塞棒棒糖的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