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劫凰焰传 第4章 暗流涌动

夜色如墨，笼罩着天枢城西区的陋巷。夜阁之内，地下密室的烛火摇曳，将墙壁上移动的人影拉得细长而扭曲。

阿三、疤脸刘和简先生刚刚离去，空气中还残留着他们身上带来的市井尘嚣与淡淡血腥气。桌面上摊开着几份潦草的记录和一份由简先生整理的初步报告。

楚焰独自坐在主位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纯黑面具边缘。密室中只剩下他均匀的呼吸声，以及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刚才手下汇报的情报，比他预想的还要严峻，也更清晰地印证了他之前的判断。

阿三通过他那些遍布市井的“老鼠”们，打探到七宝谷内部确实已经分裂成两派。以谷主白素媛为首的一派，掌控着核心的商业渠道和部分忠于前任谷主的老人；而另一派，则以她的亲兄长、大长老白展堂为核心，此人野心勃勃，手段狠辣，近年来不断培植亲信，蚕食谷内资源，并且频繁与谷外一些来历不明的势力接触，行迹诡秘。双方的冲突已经从暗斗逐渐摆上台面，最近为了西洲那边新发现的一处资源点（很可能就是楚焰猜测的空间节点相关之地），更是剑拔弩张。

疤脸刘的追踪也证实了这一点。他的人盯梢发现，白展堂手下的几名心腹，近日多次秘密前往城外一处隐秘据点，接触的人员气息阴冷，疑似魔道或邪修。

简先生的分析则更为系统：七宝谷近期大量调动人手和资源前往西洲，防备森严，显然是在进行某项高度机密的行动。同时，白展堂一系也在暗中积蓄力量，动作频频，大有取而代之的架势。

报告的最后，简先生谨慎地加上了自己的判断：白素媛目前处境堪忧，外有强敌窥伺（西洲资源点的潜在对手），内有兄长步步紧逼，可谓内外交困，地位岌岌可危。

情报，冰冷而残酷地呈现在眼前。

楚焰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聚珍楼回廊下，白素媛那强作镇定、却难掩忧虑的美丽眼眸，以及她转身离去时，那看似高傲、实则带着几分仓惶的背影。一个掌控着庞大商业帝国的谷主，一个风华绝代、令无数人倾慕的美艳寡妇，此刻却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他甚至能回味起她身上那独特的兰花香气，以及她因紧张而微微绷紧的身体曲线。

他清楚地知道，这是他介入七宝谷、获取所需之物的最佳时机。只要他伸出援手，以白素媛目前的处境，很可能会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但是……

利用一个女人的困境，尤其是一个刚刚向他流露出些许脆弱和求助意味的女人的困境，去达成自己的目的……楚焰的心底，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石子，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波澜。那是一种久违的、近乎不安的情绪。他想起了母亲温柔的笑容，想起了柳映雪曾经纯粹的眼神，想起了自己曾经坚守的某些朴素的善恶观念。这些记忆如同微弱的星光，试图在他冰封的心湖上投下一点暖意。

然而，这丝波澜仅仅持续了不到一息的时间，便被一股更加冰冷、更加强大的意志所覆盖、碾碎。

他想起了墨云追杀时的绝望，想起了幽冥宗内尔虞我诈的暗流，想起了父亲失踪背后可能隐藏的巨大阴谋，想起了绯烟罗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眸和她关于力量的冰冷箴言，更想起了九幽戒中涌动的、渴望吞噬与掌控的原始力量。

“不安？呵……” 楚焰在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自嘲冷笑，“在这个弱肉强食、步步杀机的修真界，所谓的道德和良知，不过是强者施舍的伪善，是弱者自缚手脚的枷锁！我曾坚守，换来的却是背叛与追杀！不是你利用别人，就是别人利用你！妇人之仁，只会招致毁灭！白素媛的困境是她的命，而抓住机会，获取力量，才是我唯一的路！那些所谓的‘人性’，若不能成为我的武器，便只能是我的负累！”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再无半分动摇。之前那丝柔软，反而像是燃料，让他此刻的决绝更加彻底。

“力量，不问手段，只看结果。白素媛，你将是我撬开七宝谷秘密，乃至通往幽冥界的一块重要踏板。你的美貌，你的智慧，你的困境，都将成为我计划的一部分。”

这实用主义思维，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心中最后一点犹豫。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某道无形的道德底线，在这一刻，被毫不犹豫地、主动地跨越了过去。没有挣扎，只有冷酷的抉择和一丝……解脱般的快意。他仿佛卸下了某种沉重的包袱，变得更加纯粹，也更加危险。

阿三他们收集的情报虽然详尽，但多是市井流言和表面现象，对于白展堂背后势力的具体信息、以及七宝谷西洲行动的核心秘密，还远远不够。要做出精准的判断和部署，他需要更深层次、更核心的情报。

放眼整个天枢城，能提供这种级别情报，并且愿意与他这个“夜先生”交易的，只有一个人——玲珑阁主事，叶青璇。那个同样精于算计，却又散发着致命诱惑的女人。

……

玲珑阁，顶层，那间熟悉的、弥漫着异香和暧昧气息的静室内。

叶青璇斜倚在软榻上，指尖缠绕着一缕秀发，似笑非笑地看着坐在对面的楚焰。她今天穿着一件紫色的紧身长裙，将曼妙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裸露的香肩和锁骨在摇曳的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和探究。

“夜先生真是稀客，自上次一别，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姐姐这里呢。”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魅惑，眼神却如同最精明的猎手，审视着楚焰，试图从他不变的面具下捕捉到一丝情绪。

楚焰无视了她的调笑，直接开门见山：“我需要关于七宝谷白展堂的所有情报，越详细越好。包括他暗中联络的势力，具体的实力构成，以及他们在西洲的真实图谋。”

叶青璇纤眉微挑，放下手中的秀发，坐直了身体，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多了些许商人的精明：“哦？夜先生对七宝谷的兴趣，可真是越来越浓厚了。白展堂可是块硬骨头，而且牵扯甚广，想要拿到核心情报，代价可不低。”

“玲珑阁的情报，自然物有所值。”楚焰平静地回应，“开个价吧。”楚焰声音平稳，顿了顿，才接道：“或者……叶阁主想要些灵石之外的‘回报’？毕竟，我们之间，也算有过一些‘深入’的交流了，不是吗？”

他特意加重了“深入”二字，目光透过面具，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压力，直视叶青璇的内心。他知道，对付叶青璇这样的女人，纯粹的利益交换有时不如加入一些暧昧的博弈更能让她感到“有趣”。

叶青璇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咯咯娇笑起来，花枝乱颤，胸前的饱满随之起伏，更添魅惑：“夜先生真会说笑。不过，先生既然如此‘坦诚’，姐姐也不跟你绕弯子了……”

她站起身，紫裙摇曳生姿，缓缓走到楚焰面前。一股混合着异香与成熟女子体温的暖意袭来。

她俯下身，柔顺的发丝几乎垂落到楚焰的面具上，吐气如兰，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眸近在咫尺，倒映着他纯黑的面具：“姐姐最近看中了一件东西，在西洲那边，似乎与七宝谷正在争夺的那处资源点有些关系。若是夜先生将来有机会深入其中，帮姐姐留意一二，或者……顺手取来，那关于白展堂的情报，姐姐就当是送给先生的见面礼了。”

楚焰的面具隔绝了表情，但面具下，他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这女人的魅惑手段总是如此直接而有效，即便隔着伪装，那股热力也仿佛要透过面具渗入。

他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强烈荷尔蒙，以及一种近乎挑衅的自信。但他迅速压下心头那丝微澜，声音依旧平静无波，甚至带上了一丝玩味。

他看着叶青璇近在咫尺的美眸，那里面闪烁着狡黠和期待。他能感觉到，叶青璇也在评估他，评估他是否有能力、有胆量去蹚七宝谷这趟浑水，评估他未来的价值。

“可以。”楚焰最终点头，“如果我能进入那里，并且有机会，我会帮你留意。但我需要现在就得到白展堂的情报。”他展现出了自己的情报分析能力和判断力，“根据我目前掌握的信息，白展堂很可能与魂殿有所勾结，并且正在策划一场针对白素媛的行动。时间紧迫，我需要立刻确认。”

叶青璇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显然没想到楚焰已经掌握了这么多信息，甚至连“魂殿”这种隐秘组织都已知晓。她深深地看了楚焰一眼，似乎在重新评估这个男人的能量和手段。这个男人，似乎总能给她带来“惊喜”。

“魂殿……”她红唇微启，吐出两个字，随即嫣然一笑，“夜先生果然厉害，连这个都查到了。好吧，看在先生如此坦诚，又答应了姐姐未来条件的份上，这份情报，姐姐就卖先生一个人情。”

她拍了拍手，很快，一名侍女端着一枚精致的紫色玉简走了进来，恭敬地递给楚焰。

楚焰接过玉简，神识迅速扫过，里面的信息果然比他之前收集到的要详尽得多，不仅确认了白展堂与魂殿西洲分舵的联系，甚至还记录了他们几次密会的地点、时间，以及魂殿派遣协助白展堂的力量构成，还有他们针对白素媛返回七宝谷途中的一个伏击计划！

这情报，来得太及时了！

“……若是夜先生将来有机会深入其中，” 叶青璇说着，纤细的手指看似无意地拂过楚焰带着面具的脸颊边缘，带来一丝冰凉滑腻的触感，指尖的温度与她的体温形成对比，像一条狡黠的蛇， “帮姐姐留意一二，或者……顺手取来。那关于白展堂的情报，姐姐就当是送给先生的见面礼了。先生觉得，这份‘诚意’如何？” 她的眼神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挑逗，似乎很享受这种在危险边缘试探的游戏。

楚焰身体微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面具下的目光深邃难明。他没有避开她的手指，任由那份挑衅般的接触停留在脸上，声音却依旧冷静：“叶阁主的‘诚意’，我收下了。” 他能感觉到，叶青璇的指尖带着微弱的灵力波动，似乎在试探他的修为深浅，甚至可能带有一些不易察觉的魅惑术法。但他修炼的《幽影诀》对灵魂力量的锤炼，以及九幽戒的守护，让他对此类手段有极强的抵抗力。

“夜先生慢走。”叶青璇的声音带着一丝意味深长，她收回了手，眼神中闪过一丝未能探到底的遗憾和更浓的兴趣，“七宝谷的水深，白家兄妹也各有手段。不过我相信，以先生的能力，定能在其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乐趣’。姐姐这里，随时欢迎先生回来‘交流’心得。” 她最后几个字说得别有深意，眼神流转，仿佛在暗示着某种更深层次的“交流”。

楚焰没有回头，只是身影很快消失在静室门口。

走出玲珑阁，踏入天枢城冰冷的夜色中，楚焰握紧了手中的紫色玉简。叶青璇的情报，为他接下来的行动指明了方向，但也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所踏上的这条道路——充满了算计、利用、背叛和危险。每一步，都可能引来更强大的敌人，但也可能带来更诱人的回报。

他没有丝毫退缩，反而感觉到一种冰冷的兴奋。

“暗流涌动？正好，我便在这暗流之中，掀起更大的波涛！”

他的脚步坚定，朝着夜阁的方向走去。下一步，该是让白素媛看到他的“诚意”了。而那个针对她的伏击计划，或许就是最好的契机。至于叶青璇……这个女人像一朵盛开的毒玫瑰，美丽而危险，将来或许会有更“深入”的交集，但绝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