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拳意,霸道刚猛,拳风猎猎。
姜清衍没有硬接,身形一侧,动作优雅,从容抽出腰间佩剑,微微起手,手腕轻压,剑闪寒光,让过拳锋,直斩右臂。
男子身在惯性,不及收拳,索性不闪不避,运气护臂,生生挨下这剑。
姜清衍这剑不重,点到为止。
男子直拳落空,侧身跟步,起肘横扫。
姜清衍脚步轻点,退后一步,避开肘击,心下盘算,此人速度力度,都在自己掌控之内,也是好手,正好拿来,拖延时间。
于是乎,猫鼠游戏,就此展开。
男子近身快拳,连连击中姜清衍,可到每每杀招,又次次落空。
姜清衍挥舞灵剑,知进知退,看似双方,势均力敌,可每到关键时,又能剑剑精准,斩在男子拳脚之上,力道适中,断其杀招。
几合下来,男子处处小伤,姜清衍却是拳拳到肉。
可只有男子知道,打得多么憋屈,老头那剑斩精妙,每次都能将他暗拳杀招,化解于无形。
姜清衍知道自己这小伎俩,瞒不过孟玄野,但到只要能拖住这男人就行。
男子越打越气,一拳快过一拳,台上不觉时间,台下已去半日。
姜清衍始终不紧不慢,与对手周旋,看似随意出招,实则暗藏玄机,不断巧妙地拖延着时间。
孟玄野早已洞察姜清衍意图,却也不急,并未阻止,静观其变。
男子此刻,情绪越发激动,喊叫连连,攻击越来越猛,仿佛失去了理智,却始终不能拿下姜清衍,此时台下大多数人,也都看出姜清衍意图。
二人从白昼打到黑夜,黑夜打到白昼。
男子不断修复伤势,灵力消耗过度,终于慢了下来,再也支撑不住,无力垂手,大口喘气,停止进攻。
姜清衍见状,故作疲惫,大口喘息,微笑说道:“这把老骨头,可是拼命啦!”
听到这话,男子顿时火冒三丈,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放你个狗屁!你个老不死,明明没出全力,少在这里演戏。”
姜清衍继续演戏,谦虚说来:“阁下好拳脚,老朽确是,已尽全力。”
男子怒气上头,欲言大骂。
孟玄野从旁打断:“在莫浪费时间,赶紧下去吧。”
男子闻言,如梦初醒,自己从头到尾,都被姜清衍当作了工具,想到这里,心中懊恼,满脸通红,转过头朝着湖边围观人群,大声喊道:“与我半斤八两的货们,就别上来丢人现眼了,傻乎乎的小心让人当工具使唤喽!”
“此言差矣!阁下未用兵器,却能与老朽不分上下,倘若用了兵器,定能赢了在下,又怎么能说是输了呢?”姜清衍捋着胡须,给足面子,搭了台阶。
孟玄野从旁插嘴说道:“我们不比大宗仙门,底蕴深厚,一来无精矿铸器,二来无采灵附灵之法,剑器在我们这可是稀罕物,偶有剑器者,要么是舍命,与妖取骨,打磨而成,要么是机缘所得,采来灵木金石,雕刻而来,姜前辈不如,把你那剑灵招出来,也让我宗门弟子开开眼。”
“真是遗憾,我剑灵归真了,没跟老夫过来。”姜清衍说此,眼神略有失落。
“无妨,是他们没眼福。”孟玄野看着姜清衍,嘴角淡笑,眼神含刀:“我见姜前辈这局没有尽兴,这次我喊上来几个厉害点的,让姜前辈掌掌眼。”
“哪敢说指教。”姜清衍知道,对面来真的了。
孟玄野说罢,也不由众人自荐,依次喊来:“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你们上来,陪姜前辈过几招。”
人群之中,闪出七道身影,六男一女,青白长衫,阔袖收腰,手持令牌,塔湖跃来,冲姜清衍拱手行礼。
孟玄野笑笑,引七人向云引川说道:“此七人,乃我关门弟子,冒我孟姓,平日里帮我打理宗门事务,本是忙碌,今日贵客到访,把他们叫来见见世面。”
七人与云引川、姜清衍行礼。
云引川当即起身,回礼说来:“无极岛远离世俗,清修圣地,想来门下之人,平日里多是清修,闲来种种灵花仙草,当是没什么事务打理吧,哪有繁忙之说。”
孟玄野摆摆手,叹然说来:“无极岛,地处北海,孤僻自居,看似清修圣地,可资源匮乏,北海丹精,千年一生,如何分取,众人初来,说定轮流分取,可有人外出历练,带回丹药剑器与宗门,有功在先,定不能在以后排,由此开始,明争暗斗,有了是非,宗主要出来定论公道。除此之外,无极仙宗又有规矩,常常有人挑战无极之号,我不能日日应对,便由他们几人去,本来外界置办了些香火楼阁,大家终于有了盼头,刚消停几天,唉!”
“孟兄弟也不用惆怅,云某这不带功法来了吗,我这番给你们改了功法,就没那些惆怅。”
“云坛主当真大胸怀,可我这小宗心思,却想着先把这赌局了了。”孟玄野眼神几分遗憾,几分苦恼。
“无妨,那就先了了这赌局。”云引川向前几步,拍了拍姜清衍肩膀,使了个眼色:“这波人我来打发。”
姜清衍心领神会,自行退后,来到戴小呆身旁。
戴小呆不见一物,听着穹灵口述,自顾消遣,吃着鱼干,喝着小酒,听姜清衍过来,递过酒壶,开口说道:“正好歇歇,看看那货乐子。”
姜清衍接过酒,喝了几口,轻声说道:“可能看不了乐子了,要准备逃了。”
“你们打不过吗?”戴小呆此前听穹灵描述,姜清衍游刃有余,怎么刚下场就准备逃了。
“孟玄野估计就没打算让我们离开,这七人绝非等闲,无极仙宗可是打出来的宗门,云引川提出应战,也是看出这些人厉害,不想我把底牌出了,我现在须留着精力,先破了这岛上阵法,以备不时之需。”姜清衍递过酒壶,盘膝坐地,沉着说来。
“那云引川,没问题吗?”戴小呆紧张问来,能让姜清衍重视的人,必然不好对付。
“我当初与云引川交手,他这人术法不精,不修剑术,可那功法,却是实打实性命修为,打了数天,他基本上是在挨揍,无论多重伤,都能片刻自愈,远超仙家自愈速度,而且他灵力充盈若海,无穷无尽,最为厉害之处,是他筋骨灵台硬如金石,寻常剑器术法,不能断其筋骨,破其灵台。”姜清衍诚恳说来。
戴小呆听得目瞪口呆,心下吐槽,这货原来修了个扛揍功法,怪不当敢一个人去血雾沼泽教唆流犯,这会又带着姜清衍,两个人就敢上无极仙宗挑衅,但问题是你们两个老怪物来找事,别带上我啊,我这要是死了,有一半账要算你俩头上。
姜清衍看出戴小呆心事:“放心我定然会照看小呆兄弟周全,此番虽有意外,却也在我俩意料之中。”
“我不是怕死,只是还有事未了。”戴小呆就是嘴硬,转头寻了个话问去:“你们俩看似不和,实则颇有默契啊。”
“不是我与他默契,而是他与我默契,他那人随性千态,总有一面,与人适合。”姜清衍无奈,笑笑说来。
“我有不明之处,你们如何,断对手强弱。”戴小呆认真求教。
“九洲仙为十境,妄、明、灵、真、金、太乙、大罗、太初、大元、太虚;妖为十境,凝丹、灵台、元灵、化妖、地妖、天妖、妖王、妖皇、妖帝、妖圣;灵为十境,开山、劈地、裂海、破空、望月、明阳、归心、守意、剑胆、琴心。仙入太乙分真、金,兽入妖王,修混沌、炼太清,灵入明阳分真、元。仙、妖、灵十境各有小界,一一对应,修行之人,初以对手灵力为断,但单以只境界断,只能断半数。”姜清衍仔细说来。
“断半数?”戴小呆疑惑,前世看那么多小说,从来都是境界为上,什么炼气万层,天下无敌,怎么到了九洲,就只能看出半数。
姜清衍继续说来:“仙人修无,大盈若无,无心,无身,无性命,境界不归心,还需看身,看眼,看性命。身轻若盈,神莹内敛,斗气旺盛,连绵不绝,视为强者。对面七人,虽是大元境真仙界,但身态极其轻盈,眼神清欲,斗气连绵不绝,乃真强者。”
“哦这么说来,我有察觉,吟商虽是,灵力充盈,却有断点。”戴小呆想来,几日在吟商身边,有那么几个息,微微察觉似有短点。
“九方孤那派,以丹药提升性命修为,根基浅薄,但少有人能察觉,你这也是天赋异禀。”姜清衍沉思片刻,继续说来:“那云引川也是厉害,自己从书中悟出来这等观人之法,不似我,是因为那番命遇,看到了些天道,所以了然。”
“云引川……”戴小呆心下不由唏嘘,这九洲之人,都说读书无用,结果云引川看书看出道来,真是可谓造化弄人。
那边,云引川已与孟天枢,对了几合。
那孟天枢兵器,极其怪异,乃是一双鱼骨筷子,晶莹剔透,头圆尾方,七寸长短,寻常筷子大小。
孟天枢双手持握,食指为引,四指点衔,招招轻盈快点,看似无力。
云引川看出门道,不敢大意,谨慎躲闪,嘴不闲着:“孟兄弟,你徒弟这是把吃饭家伙拿来了。”
“说来话长,我这七个徒儿那日出岛历练,在北海降了鱼妖,剔出灵骨,无奈鱼妖修行浅,灵骨就那么几根,作兵器定是不够,索性做成筷子,一人一套。”孟玄野笑笑说来。
“这点刺之法,可有名头?”云引川试图还手,却让筷子点刺击中手臂,却觉全身,微麻刺痛,暗暗吃惊,小心避让
“哪有什么名头,就是瞎点乱刺。”孟玄野装傻笑呵呵说来。
“我看不然,这招招奔我穴位,当是七星点穴之法。”云引川一语道破。
孟玄野脸色微变,眼带寒光,转而笑道:“云坛主,果然好见识。”
那边激战。
这边姜清衍也开始破阵,小声交代:“孟玄野这弟子,已是步步杀招了。估计打下去,也毫无意义,即使胜了,孟玄野也有可能出尔反尔。”
戴小呆也是听出来了,那孟玄野绝非善类,交代穹灵小心提防。
果然,不过半晌,孟玄野又开口笑来:“云坛主当真厉害,我这几个弟子,若是排着上,怕是没时间,索性都上来,请云坛主,不要吝啬,给我这几个不争气的弟子,好好指教指教。”
“谈何指教,你这一个徒弟已让我狼狈不堪了,而且孟兄弟,你这不合规矩啊?”云引川见孟玄野不装了,索性也不忍了,言语挑明。
孟玄野满不在乎,强词夺理:“我先前说了,谁来挑战,你都要受着,没说一个一个上,怎么云坛主是要认输了?”
云引川终于碰见比自己还无赖的人,无奈苦笑:“既然如此,几位贤侄,一起来吧。”
云引川话音未落,七名弟子,已成北斗七星阵,将云引川,困于勺中,前后错落,手中鱼骨筷子,白光闪烁,点点刺来,犹如密网。
云引川来回躲闪,看着毫无章法,确是见招拆招。
“云坛主还不出剑?”孟玄野从旁笑着问来。
“惭愧惭愧,兄弟我乃一介书生,只是读了几年书,悟了道,从未修过剑器,也不精术法,只有这一身皮肉,尚且结实皮,还望几位贤侄,手下留情。”云引川几分求饶意味。
“哦,我道读书最是无用,不想云坛主却参破玄机,当是给天下读书人做了榜样,那更要好好点拨点拨我这几个徒弟。”孟玄野嘴上笑意然然,眼中杀意森森。
“作什么榜样?一肚子糟粕。”云引川自嘲。
“唉,哪能如此说话,我还准备给云坛主做碑立传呢。”
“那也要等我死后再说。”云引川也不装了,没了先前风范,满地打滚,虽是不堪,却出奇好使,让七人一时难以点刺穴门。
“云坛主,世事难料,说不准今天,您可能就交代在这了。”孟玄野不装了,消瘦脸上,满是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