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伙议论纷纷,武大郎朗声说道:
“乡亲们,棉花不是粮食,确实不能当饭吃。
但是,棉花可以用来做棉衣,做棉裤,做棉被!
还可以用来纺纱织布!”
老汉十分气愤:“纺什么纱!做什么棉衣棉裤!
既然不能当饭吃,那为什么要种?
不种粮食,老汉就不答应!”
武大郎从高台走到那名老汉面前,和蔼可亲地问道:
“老人家高寿?”
老汉作揖道:“武大人,老汉今年六十八岁。”
武大郎轻轻握着他的手:
“冬天可冷?晚上可睡得着?”
“哎哟,武大人,瞧你说的!
冰天雪地,狗都冻死了,怎么不冷!
老汉一家人蜷在炕上,抱在一起,缩成一团——
你说冷不冷?”
武大郎握着白发老汉的手,诚恳地说道:
“老人家,如果有棉衣,冬天也可以出门!
如果有棉被,晚上睡觉就不会冻得发抖!”
那白发老汉眨着浑浊的眼:“武大人,这棉衣棉被果真如此神奇?”
“跟狐皮袄子一样暖和。”
白发老汉一脸失望:“这狐皮袄子,听说很暖和,可老汉穿不起……”
“乡亲们,如果种上了棉花——
比狐皮袄子还要暖和,还要轻便的棉衣棉裤,人人都能穿得起!
有了棉衣棉裤,大家就可以平安过冬!
老人小孩也不会被冻死了!”
一个汉子伤心地说道:“真有这么好吗
俺家毛毛就是在去年冬天冻死的!
如果有棉衣棉裤穿,他就不会死了!”
旁边的老头说道:“万一棉衣不如狐皮袄子暖和呢?”
那汉子立马反驳:“武大人什么时候骗过我们?
这修水库,原来也没说要给工钱,武大人还不是给了!”
那白发老汉说道:“武大人,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乡亲们,只要你们愿意拿出八成的地种棉花——”
武大郎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向大家郑重保证——
让我们独龙岗家家户户——
男男女女——
老老小小——
都有棉衣棉裤穿!有棉被盖!”
一个年轻汉子轻声说道:
“如果这是真的,俺们家可以考虑种棉花!”
“你急什么!”
旁边一个年长的瞪了他一眼:“那么多人,看大家怎么说!”
一个汉子忽然喊道:“武大人,俺们只要种了棉花,就可以换粮食?”
武大郎斩钉截铁地回答:“没错!
你种一亩地的棉花,就换一亩地的粮食!
如果你们信不过,我可以先给你们一半的粮食。
剩下的一半,等棉花收获了之后再来换取。
你们意下如何?”
“这敢情是好!”
一个汉子自言自语:“俺就怕这棉花种下去了,到时候,粮食却没了!”
那汉子大声问道:“武大人,你还要给俺们交田赋和丁税?”
武大郎大手一挥:“是的,不要你们交一分钱!”
这时,白发老汉又说道:
“武大人,你又要给俺们粮食,又要给俺们交赋税,还要给俺们棉衣棉被——
这样算起来,你不是亏大了吗?”
武大郎高举起右臂,又重重放下:
“乡亲们,只要你们吃得饱,穿得暖——
我武大郎亏不亏的,不重要!”
这一刻,杨雄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了!
他感觉武大郎就像一座山,一座比翠屏山还要高得多的山!
“武大人,你真是俺们的再生父母!这棉花,俺们种!”
“武大人,俺家二十亩地,也种!”
“武大人,俺信你,俺家十五亩地,都种!”
……
这时,白发老汉大声喊道:
“大家都听俺说,大家都给武大人磕头!”
随着老汉一声喊,独龙岗几千百姓,齐刷刷跪倒在武大郎脚下。
扈三娘终于松了口气。
她扫视了全场一眼,最终将目光落在武大郎身上。
眼前的这个矮墩墩的男人,此刻比天还高!
“武大人给了俺们那么多好处!
俺们还恩将仇报打伤杨头领,真是猪狗不如!”
“武大人,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俺们给你老人家磕头了!”
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头,武大郎突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成就感!
这种成就感,比任何一次大把地赚钱——
成片地杀人——
都要来得真实!来得猛烈!
这——
就是以苍生为己任的使命感!
这——
就是为老百姓谋福利的责任感!
这——
就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成就感!
以利益和仁爱驯服民心,这是第一步!
这一次,他成功了!
还没回到建安堂,武大郎就被凌振一把拉住。
“武大人,哪里去?老夫等了你好些天了!”
武大郎微微拱手:“哎呀,凌先生,武某正要去找你。”
“武大人,那建安楼美人如云,甚是安乐。
可老夫刚整出来的那些玩意儿,你也得去看一眼不是?”
凌振不由分说,拉着武大郎,就往打铁工坊走去。
扈三娘脸一红,低着头,也跟着去了。
工坊里,水排悠悠转动,带动风箱,将炉中的火苗吹得哗哗直响。
青蓝火苗疯狂舔舐着烧红的铁块,将凌振脸上的疤痕映得忽明忽暗。
工坊中热浪灼人,张老汉打着赤膊,带着七八个铁匠,忙得满头大汗。
见到武大郎,张老汉就像见到神仙一样:
“武大人,你老可来了!
你老炼教俺们炼出来的焦炭,犹如三昧真火,火力旺得就像老朽年轻时一样!
比起一般的木炭和煤炭,得劲多了!
这炉火烧起来,只怕阎王殿都要烤化喽!”
凌振叱道:“张老汉你胡说什么?人家扈太太还在呢!”
张老汉赶紧闭嘴,一边抡大锤去了。
“武大人,这是老夫刚刚铸造的佛郎机,费了老大的劲才整出来!
这铸炮可不比女人绣花,火候要是差一分,可就全崩了!”
武大郎一看,只见地上摆着一门崭新的佛郎机,炮身被擦得锃亮锃亮。
看光泽就知道,这次的铸造工艺比以前强太多了!
就该如此!
有付出总得有回报!
自己又是建水库,又是建水排,又是炼焦炭——
如果一点起色都没有,那不是白干了吗?
凌振一脸自豪:“武大人,这批铸铁,老夫都试过了,韧性非常好!
所以,老夫将佛郎机的尺寸稍微调大了一点。
这样,装药量更大,发射三斤一颗的弹丸,也不在话下!”
“能射多远?”这是武大郎最关心的问题。
“前日试射,老夫两炮就打中了八百步开外的靶标!
还在靶标上打出了一个碗口大的洞!”
说起试射的结果,凌振眉飞色舞。
就像一个连年名落孙山的落魄书生,突然之间就考中了状元——
噫!我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