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静初早有防备,毫不迟疑地一把抄起供桌上的祖宗牌位,朝着白静姝的脑门就是一下子。
“咣!”
白静姝瞬间眼冒金星,松开了手。
“这一下,是白家祖宗教训你这个不孝子的。”
乳娘与青墨全都惊呼出声。
白静姝勃然大怒:“你竟然敢还手?青墨,你是死的么?”
青墨护主,上前阻拦。
白静初却变得气力惊人,一把就甩脱了青墨。
“咣!咣!”
又是两下。
“这是你欺负我的。”
白静姝身子一晃,一屁股跌倒在地,面色瞬间被气得发青。青墨慌忙上前搀扶,大呼小叫地喊人。
白静初将祖宗牌位恭敬地放回供桌之上,小声嘀咕道:“老祖宗铁面无私不护短,我白静初改日一定多给您供奉珍馐斋的点心。”
白静姝的头上迅速肿起两个又红又亮的大包,一边一个,一大一小,就像是凭空长出一对犄角。
白静初差点“噗嗤”笑出声来,热络地问:“姐姐怎么长犄角了?”
白静姝就觉得脑子里像是钻进了一窝蜂,嗡嗡作响,半晌方才回过劲儿来。
“你竟然敢打我?白静初,我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白静初摇头:“姐姐是要给我什么好吃的吗?我不要,嫌臭!”
摆摆手,大摇大摆地出了祠堂。
屋顶之上,初九从怀里摸出纸笔,认真地在手里的小册子上,替白静姝浓墨重彩地再次记下一笔罪过。
果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
这三年里,白陈氏带着这位认祖归宗的女儿白静姝四处抛头露面。
口口声声自家女儿自幼吃斋念佛,最是心善,恭良孝顺,品行端方。
侯府众人也全都信以为真,没想到,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还是自家世子爷火眼金睛。
娶妻不贤毁三代,这种女人绝对不能娶!
至于这位静初姑娘,真可怜啊,傻也就罢了,还疯疯癫癫的,有暴力倾向,长此以往,估计要被白家送去疯人塔,一辈子暗无天日。
不仅他这样想,乳娘李妈也在辛夷院里急得团团乱转。
这一次,自家小姐闯的祸可不小,一定会吃苦头的。
丫鬟雪茶托腮坐在台阶上:“分明是大小姐太过分,欺负我家小姐在先,夫人怎么就这么偏心?”
“你知道什么?”乳娘没了耐心,说话语气比较重:“夫人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咱小姐是假冒的,从来就没有过好脸色。
如今更是将静姝小姐这些年在尼庵里所受的苦,全都算在咱小姐头上,不是眼中钉肉中刺是什么?
我就怕,今儿她不管不顾伤了大小姐,万一夫人一怒之下将她送进疯人塔,这辈子都别想踏出一步。”
“我听说此事完全就是一场意外,怨不得咱小姐啊。夫人既然知道抱错,为什么不立即换回来呢?”
李妈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说来话长。当年,大夫人刚生下静姝小姐三日,阖府欢天喜地。
我与白妈抱着静姝小姐去给重病卧床的老夫人瞧,过园子的时候,突然一只金雕从天而降,将白妈妈怀中静姝小姐抓走。
大家全都大吃一惊,反应过来之后,大爷立即派人骑马紧追不舍,几经周折,终于从金雕利爪之下救出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婴,也就是静初小姐。
静初小姐那时候,已经没有了气息,面色都憋得发紫。
咱家老太爷硬生生凭借鬼门十三针,将静初小姐救活,带回府上。
大夫人当时就一口咬定,女儿被掉了包。我与白妈妈瞧着,这女婴也不太一样,似乎是刚出娘胎不久的,脐带都未干呢。
可有大夫人亲手绣的婴儿襁褓为证,再加上婴儿刚刚历经大劫,浑身青紫,又是从金雕手中救下的,大家都以为大夫人多疑,不以为意。
最重要的是老夫人又是重病之中,受不得打击,所以老太爷当场就将静初小姐认下,不许他人再质疑多嘴一句。
大夫人心里有结,这些年少不得暗中打听,四处烧香拜佛。虽说与静初小姐不亲近,但好歹也能和颜悦色。
谁知道,十六年后,又突然冒出一个静姝小姐来认亲呢?要不然,咱家小姐现在……唉!”
雪茶一脸疑惑:“这静姝小姐是从何得知自己身世的呢?又有什么凭证啊?我瞧着,她与咱家夫人老爷长得一点也不像。”
乳娘摇头:“谁知道呢,反正夫人当场就认下啦,当眼珠子一样疼。想来应当不假。”
白静初正无聊地帮蚂蚁搬家,侧着耳朵听乳娘与雪茶说话。
十六年,无忧无虑,锦衣玉食。
祖父还将一身医术倾囊相授。
救命之恩加养育之情,足以大过亲生父母的生育之恩。
但是她仍旧很想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
三年前,她不止一次地向着白静姝打听,白静姝全都含糊其辞,不肯如实相告。
后来,她更是对自己使出各种手段,惹得白陈氏与白景安对自己越来越失望,甚至于厌恶,迫不及待想要将自己赶出白府。
所以,雪茶所怀疑的,也正是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的。
她更好奇,自己不争不抢,忍气吞声,白静姝何至于如此厌恨自己。
即便已经落得如此不堪境地,她还仍旧不肯放过。
正思虑间,院门被人毫不客气地推开了。
是白陈氏跟前的容妈妈。
“静初小姐,我家夫人请你走一趟。”
乳娘立即吓坏了。旁敲侧击地打听:“这会儿快要用晚膳了,夫人找我家静初小姐可是有事儿?”
容妈妈翻了翻眼白:“晚膳?静姝小姐晕倒了,夫人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别磨蹭了,快些吧。”
晕倒?
适才骂自己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的呢。
又是苦肉计,偏生白陈氏就吃这一套。
重楼院。
白静姝半靠香榻,捂着肚子,脸颊发青,呼吸短促。
白陈氏侧身坐在榻上,正用帕子抹眼角的泪。见到白静初,立即敛起和蔼,横眉怒目:
“你个混账东西!说,你对静姝究竟做了什么?”
白静初低头揉搓衣角,避重就轻:“是静姝姐姐先掐我脖子。”
白陈氏怒声道:“就算她有错在先,你也不至于要将她置于死地吧?而且还是用下毒这么卑劣的方法。”
白静初一愣:“下毒?”
她以为,白陈氏是要怪罪自己,亵渎祖宗,用祖宗牌位打人。
白陈氏恨得咬了咬牙:“你究竟给静姝下了什么毒?解药呢?”
静初更加莫名其妙:“我没有下毒,我什么都不知道。”
白陈氏身子发抖:“你还装?静初面色发青,腹痛难忍,分明就是中毒。你怎么就如此小肚鸡肠,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