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哭得这么悲痛金河惊呆了,他也不哭了,看着我问:“你咋的了?”他看到我的悲伤感到意外。
我此时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便说:“没啥,看你哭有些难受。我自己从关里来找我叔,现在找不到了,我感觉自己像个孤儿。”
金河听了急忙安慰我,他说:“哎呀,行了,我也不哭了。你也别难受了,我帮你找你叔,找不到你可以回老家啊!没钱我给你想办法,谁让我们认识了呢。”
“行!”我擦干眼泪,继续和他喝酒。
我还是对他叫荆轲感到奇怪,他大大咧咧地告诉我,屯子西边南北走向的一条河叫一河。
我觉得奇怪一条河怎么会叫一河,就问他是哪个一,他说一二三四的一。就是一横的一。
原来那条河是南北走向,从北边来向南流去,笔直笔直的。所以,人们给他取名叫一河。
是金河给它改名叫易河,也就是易水的意思。这就引出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易水边上有个荆轲,就是我!”金河高声地喊道。
“这要过年了,你咋不在你姑姑家过年,回来干啥?”
我这样问他是我很好奇,他这个家是老公骑骟马,缺**少蛋。换句话说就是啥也没有。估计耗子进来都得哭着走。
他?了口酒长叹说:“别提了,我在王财主家扛活。给的工钱也不少,活也不累,就是给他们家跑跑腿学学舌。财主王德三个儿子都不在身边,就是让我管事。”
“那不错啊!”
金河看着我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接着说:“那老王德都快七十了,娶了五房媳妇,小媳妇比我小两岁,水灵的。可能老王德不好使了,那小媳妇总勾引我,我一直躲着她,可是时间长了,我没忍住和她睡上了,被老王德知道了,让手下人整死我,吓得我跑回来了。”
金河看我盯着他看,有些不好意思,他红着脸,本来喝酒了脸就红,这回更红了。
“不提了,都过去了!”金河自己给自己解围,然后端起酒杯喝了口酒。
接着的酒喝得很沉闷,我故意找话说,“那个捡粪的大叔好像不喜欢你!”
“啥**大叔,王八犊子,他叫王国恩。”
“你也不喜欢他?”
“我能喜欢他!”金河放下酒杯,陷入回忆之中。
“我十三那年,六月初九,进他家园子摘了两根黄瓜,他把我踢得好几天不敢走道。那老犊子可狠了。”
两根黄瓜踢得不敢走道,确实狠了点。
“我也对得起他,敢走道了,我就把他家的柴火垛点了。没把他吓死,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头,柴火垛着了怎么能吓死人?
“他家的柴火垛离房子近!”金河这么一说,我听了也觉得挺吓人的。柴火垛着火了,离房子还近,我说王国恩这么恨他呢。
我突然想起,他怎么把偷黄瓜的日子记得那么清楚,就问到:“你咋记住是六月初九?”
“我生日啊,我的生日是六月初九。”
“你生日也是六月初九?”
“是啊!你也是啊?”他反问我。
他不得不点头答应,我问的话就表明我的生日也是六月初九。
“我是日出卯时,你是啥时辰。”我听他问就是一愣,片刻,我摇头说:“不知道。”
“哎,谭家屯我们三个是同年同月同日的。我们在一水河边三结义,我是老大,日出卯时;老二是正晌午时;老三是日落酉时。我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他?了口酒接着豪迈地说道:“那真是对水当歌,人生几何啊!”
“不是对酒当歌吗?”
“我们才七岁,喝个屁酒!”
被他抢白的我真的无语了。
“你那哥俩呢?”
“老二全家被灭门,他当然死了,就是谭家的老儿子。九十多口都被杀了,还被大火烧了。”
说到这里,金河是无限的伤感,低头流泪。
“我爹看谭家来胡子了,就拿着猎枪出去了,那能干过一百五十多号的绺子吗。被追到家门口打死了,我妈把我扣到缸里,才躲过一劫。可他们都死了,我就成了孤儿。”
听了这么悲惨的故事,我还是想哭,但我忍住了,没有哭出来。
“过去的就过去吧!别想了,来喝酒!”我劝金河喝酒。
“能过去吗?我二弟一家都死了。换句话说,我的命是谭家给的,没有谭家就没有我,我一定给谭家和我的爹妈报仇。”
说到这里,他又嚎啕大哭。
我也不住地流泪。
“十七年了,大仇未报,我真是没用!”金河一边喝酒一边絮叨。
喝够了酒,收拾一下桌子,我们就躺下了。
他把破被给我盖,我没要,我就盖我的破皮袄就行。
躺下的时候我解下腰间挂着的匕首,然后放到我们俩中间。他看到了,拿了起来,拔出匕首翻来覆去地看。
匕首在黑夜里闪着寒光,那寒光阴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
“好刀!”他不由脱口而出。
他拿起在空中比划了两下说道:“这刀不错,太好了。”
“我自己做的。”
“你是铁匠?”
“算不上,但打把刀还可以。”
他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说出去买吃的是不是要卖这把刀啊?”
我点头,他说道:“开始我以为你要出去偷呢,你可别去偷。”
“你咋能偷呢?我怎么就不能?”
“谁说我偷了?”
“王国恩啊!”
“这个王八犊子!”骂完王国恩他接着说:“我偷行,你不能偷。你看着就像好人,你可千万别偷。我们哥仨小时候偷沙果、偷瓜都是我,我不让我那俩兄弟偷。”
说完,他把匕首放到我们俩的中间,就都躺下了。我脱下破皮袄盖在身上,好在炕热乎,我睡得很香。
天已亮了,家雀儿在房檐子底下叽叽喳喳地叫着。
我伸个懒腰坐起来,金河也醒了。
突然,他伸手拿过刀鞘,从里边抽出匕首,甩手就抛了出去。匕首直奔后窗户飞去,就听“妈呀”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