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笛重生了,重生回到选婚那天。
正厅中央传来扑腾一声跪地,紧接着是嫡姐古昕大义凛然的声音。
“爹,娘,圣上久病难愈,身为姐姐不能推妹妹入火坑,我愿意进宫给圣上冲喜,让妹妹嫁容寐。”
古父气得直跺拐杖呵斥她胡闹,江氏替他顺气。
女眷座椅上,古笛心里没忍住冷笑一声,原来嫡姐也重生了,真巧啊。
世上真有如此巧合?她不信!
自圣上病重,宫里传出秀女被鬼魅缠身暴毙噩耗,帝王扩大范围广纳秀女,连九品小县官家有适龄女子都不放过。
古家是五品工部郎中,本就在选秀范围内,推不了。
府里大小姐早嫁人,古笛和古昕都到了笄礼之龄。
这倒霉事自然落到她古笛脑袋上,而嫡姐为避进宫,经大师指点,选了不愿入父亲麾下,却最有潜力封侯拜相的穷书生容寐。
可古昕只能享富贵,她是一点苦都受不了。
容家粗茶淡饭,古昕说:“我是古家嫡女,端行高洁,非梧桐不憩非醴泉不饮,哪怕饿死,这糠咽菜我也吃不得。”
穷得揭不开锅时,她卷走婆母买药钱,只为买胭脂上红妆:“夫君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
书生越发勤勉刻苦,为了躲她,宁可日日睡灶台也不愿多看人淡如菊的古昕一眼。
连中三元成新课状元郎后,容寐在司马门御史大夫手下任文职,常伴君侧,随后一路高升平步青云,最终官拜右丞相,统领百官。
容寐厌恶妻子假清高,经常避而不见,时常带女眷入府夜夜笙歌吹笛,荒唐至极。
那时古笛掐住皇帝和太子软肋骨,成为世上最年轻的皇后,手握凤印,执掌后宫三千。
而古昕因容寐冷暴力,婆母为难,胞叔小姑子厌弃,丫鬟婢仆落井下石,变得抑郁寡欢,却时常听见府里下人说帝王驾崩,庶妹当太后,权势荣华握在手。
如此对比,古昕备受打击,最后因久病缠身又无人理会,含恨而死。
想到此,古笛眼底闪过一抹精芒。
古昕此举正合她意。
奶娘何嬷嬷站在她身后,强忍住落泪冲动,低声替她打抱不平。
“三小姐,容公子是个穷书生,听说他家徒四壁,上有家公婆母中有胞叔下有两大一小三个姑子,光是人际关系就够受累,更别提做饭要做一大锅,一块布裁剪七人穿。”
“圣上虽然久病,可进宫吃穿不愁还有人伺候,安分守己不露锋芒,当个普通秀女也能活下来。”
“二小姐知你无人撑腰,从小欺负你,如今连你最后的享福机会都要剥夺,大小姐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么!”
古笛轻拍何嬷嬷手以示安抚:“……没事,我自有打算。”
既然古昕对她没有丝毫姐妹情,重生第一反应就是抢回原本进宫侍奉老皇帝的命运,那就别怪她没提醒了。
古昕想要便拿去。
因为古昕很快会知道,皇宫才是真正的吃人龙潭虎穴。
上一辈子,她登上后位,全靠她铁石心肠在后宫杀出一条血路,捏住皇帝的软肋。
老皇帝为人变态,若非她碰巧撞见那件事,又恰好在皇帝驾崩后稳住朝局和后宫,助小太子顺利登基,这太后位置未必轮到她。
身处宫闱,可不是安分守己就能活下去。
更何况独孤良人、苏贵妃、马皇后等人,没一个省油。
况且小太子承继老皇帝的‘优良基因’也是……
古笛忍住偷笑的冲动。
待古昕入宫,发现那个秘密,不知会露出何种表情呢?
嫁给九五至尊表面风光,吃穿荣华不愁,可其中的辛酸苦辣又有谁能知晓。
古笛生母是位容貌姣好的流浪女,在府里当丫鬟,一次打扫被古父凌辱有孕,古父以性命承诺此生不负,生下她后,古父见她容貌身材不胜从前,翻脸无情,也没娶她为平妻。
姨娘不堪屈辱,于她满月当天自缢而亡。
古笛从小便知道男人靠不住,唯有金钱权势最实际。
若能躺赢,她又何必日防豺狼夜防虎豹,时刻担心被旁人毒害惨死呢,躺赢岂不美哉。
嫁给年轻俊朗,带她躺飞的容寐,当然比嫁给皇帝那个老变态要舒服!
古父不知爱女古昕哪根筋又搭错了,前几日吵着要嫁他最厌恶的穷书生,今日却吵着要进宫选妃。
江氏搀扶着古父,见古笛在座下面无表情,眼底闪过一抹恶毒。
庶女当然要配穷人,越穷越好,可谁知她会不会暗中使绊子,不肯逆来顺受。
若古笛露出半分不悦,她今晚就令嬷嬷套麻袋把她发卖妓院去,叫她连穷人都不配嫁!
多年当小低伏,古笛当然清楚自己的位置。
古昕可以义正严辞说要换亲,她却不能露出半分欣喜,也不能露出半分不悦。
若被古父和嫡母察觉,便是她不认清身份生了野心,企图左右自己的嫁运,定然没她好果子吃。
古笛只能安分,等待父亲和嫡母给她安排命运。
因此,当父亲点名时,古笛跪在嫡姐左后方,双手作揖恭敬道:“笛儿自知卑微,一切听从父亲、母亲和嫡姐安排。”
见古笛如往常那般乖顺,江氏才收起淬毒目光。
古父眼里爱女只有古昕一人,其余骨肉,从来都是利益交换的工具,大姐古笙嫁给富商换黄金万两,以古笛讨好容寐作为一颗备选棋,不足为奇。
何况容寐满腹经纶,假以时日定成大器,否则爱女古昕最初也不会偏选容寐,他也想收其为门生。
可惜容寐是个不知好歹,竟将他拒于门外。
帝王年过耄耋,年纪大的当古昕祖父绰绰有余,也不知爱女今天又犯什么病,选老不选有年轻潜力的容寐。
古昕冠冕堂皇哭道:“爹,娘,容郎君家境清寒,可他满腹经纶,假以时日定成大器,让妹妹嫁他,女儿当真愿意进宫侍奉君侧,望爹娘成全!”
古笛跪在边上,听父亲、嫡母斥责劝慰,古昕哭喊哀求,神情惶恐,内心却截然不同。
她内心os:再叫几声嘬嘬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