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两人还顺便进了趟松树林子,采了些松树散回来。
松树散是东北人的叫法,它的学名叫松乳菇,是一种长在松树林子里的蘑菇,味道鲜美,配上野鸡,那是相当好吃。
快到家时,远远就看到叶灵儿和陈娜坐在院门口的大柳树下乘凉。
陈冬把小六子打发走了,便径直向家的方向走来。
叶灵儿此时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头发也重新梳过,但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陈冬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大步走了过去。
“三姐,灵儿,看我弄到什么好东西了!”他举起手中的野鸡和野兔,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陈娜惊讶地站起身:“哟,你小子行啊,还真打到野味了!”
叶灵儿也抬起头,看到陈冬满头大汗却笑容满面的样子,眼神微微一动。
阳光下,他高大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和平时吊儿锒铛的模样判若两人。
“你……你的脸怎么了?”叶灵儿看到了陈冬脸上的伤,轻声问道。
听叶灵儿这么说,陈娜才发现陈冬不但脸上有伤,而且身上也是灰土爆尘的。
她厉声说道:“你个混犊子玩意,是不是又打架了?”
陈冬见瞒不过去了,所以只能实话实说。
“我遇到邻村的王癞子带两个人偷咱们大队的苞米,就想把他们带到大队去,结果就打了起来……”
陈娜一听陈冬这么说,语气缓和了许多,但还是说道:“叫你不要出去惹事,你就是不听!”
叶灵儿轻声说道:“娜姐,这事不怪陈冬!”
“哟哟哟哟!看到没?小五子,你这媳妇还没过门呢,就相着你说话了。”说完还不忘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我去帮大娘做饭。”叶灵儿红着脸,起身往屋里跑去。
陈冬赶紧上前两步:“你先歇着,这野鸡和野兔我来处理。对了,还给你摘了些山葡萄,可甜了。”说着从怀里掏出那包山葡萄递过去。
叶灵儿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不自觉地缩了一下手。
“谢……谢谢。”叶灵儿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
陈冬挠挠头,咧嘴一笑:“客气啥,以后想吃啥跟我说,山里的东西多着呢。”
陈娜在一旁看着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她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行啊小五,知道疼媳妇了。赶紧把野鸡和野兔收拾了,我去烧水。”
院子里很快热闹起来。陈冬蹲在院子角落,动作麻利地处理着野味。他先用热水烫过野鸡,手指翻飞间,一片片羽毛簌簌落下。陈娜忙着烧火,叶灵儿则坐在一旁安静地择菜。
阳光透过大柳树的枝叶洒在地上,斑驳的光影随风轻轻晃动。
叶灵儿时不时偷瞄他一眼,发现他干活时眉头微蹙的样子格外认真,完全不像平日里那个吊儿郎当的模样。
“给。”陈冬突然递过来一根漂亮的野鸡尾羽,“留着玩。”
叶灵儿接过羽毛,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粗糙的手掌,顿时像触电般缩了回来。
那根尾羽在阳光下泛着七彩光泽,她轻轻转动着,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丝笑意。
陈娜往灶膛里添着柴火,瞥见这一幕,故意大声说:“小五,兔皮别扔,硝好了能给灵儿做个手捂子。”
“知道啦!”陈冬应着,手法娴熟地剥着兔皮,“这皮子毛厚实,冬天揣手最暖和。”
叶灵儿听得心头一暖,择菜的动作都轻快了几分。她偷偷打量着陈冬的侧脸,那道打架留下的伤痕还泛着红,却给他平添了几分英气。
就在这时,院门突然被踹开。王癞子带着三个壮汉闯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邻村有名的混混头子赵大虎。
“陈冬!你给我滚出来!”王癞子鼻子上还贴着纱布,气势汹汹地叫嚷。
陈冬‘噌’地站起身,把叶灵儿护在身后:“王癞子,你还有脸来?”
赵大虎叼着烟卷,阴阳怪气地说:“听说你小子要娶城里姑娘了?挺能耐啊!”他目光越过陈冬,直勾勾盯着叶灵儿,“这小模样确实水灵......”
“闭上你的狗嘴!有事说事!”陈冬抄起旁边的柴刀,眼中冒着火。
陈娜赶紧拦住他:“小五别冲动!”转头对赵大虎说,“你们想干啥?偷苞米还有理了?”
赵大虎吐掉烟卷,没理会这茬,开口说道:“陈冬打伤我兄弟,今天要么赔二十块钱医药费,要么......”他阴森一笑,“就让这城里姑娘陪我们喝顿酒!”
“你找死!”陈冬怒吼一声就要冲上去。
叶灵儿突然从他身后站出来,声音虽轻却格外清晰:“现在是新社会,你们这样欺负人,就不怕我去公社告你们吗?”
赵大虎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小娘们还挺辣!不过哥喜欢!”说着就要伸手来拽她。
“住手!”一声暴喝从门口传来。陈德彪扛着锄头大步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五六个拿着农具的壮劳力。原来是下地的人回来了。
赵大虎见势不妙,悻悻地收回手:“老陈头,您家小子打人在先,这事没完!”
“滚!”陈德彪把锄头往地上一杵,“再敢来我们村撒野,打断你们的腿!”
等那群人灰溜溜地走了,陈德彪转身瞪着陈冬:“又惹事!”
“爹,是他们......”
“闭嘴!”陈德彪看了眼受惊的叶灵儿,压低声音,“今天要不是看灵儿面子,我非抽你不可!”
大家七手八脚收拾完野鸡和野兔,陈母徐红梅又把蘑菇焯了下。
忙活期间,陈娜开口说道:“爹!刚才的事,其实真不怪小五,他们到咱们这来偷苞米,正好被小五给逮到了,结果才打起来的,刚才他们是来找事的。”
“啥?”
陈德彪先是一愣,他没想到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能干出这么有正义感的事来。
接着看着陈冬,开口说道:“那你咋不早说,正好刚才你刘叔他们都在,把他们送到大队去。”
陈冬只是苦笑也没吱声。
“这话让你说的,刚才儿子要说话,你让他说了吗?”
徐红梅一句话把陈德彪怼得低头抽起了旱烟袋。
午饭时,野鸡炖蘑菇的香气飘满院子。陈冬先是把一个鸡腿拿了出来,用一块油布包起来放到了院墙上的一个小窟窿里,这是他和小六子定好了的地方。
一家人看着陈冬的动作,愣了一下,接着陈母问道:“小五啊!你把鸡腿放那干啥呀?”
陈冬舔了舔落在手上的油,这蘑菇是小六子帮我采的,他家断粮了,我答应给他个鸡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