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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焰 第129章 狭路

作者:正版木十八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05-19 18:16:10 来源:小说旗

蝉声在南风中嘶哑,穆翊勒住战马时,鞍鞯上的青铜兽首已被晒得发烫。

怀宣古道在眼前裂开猩红巨口,两侧山岩上垂落的葛藤像极了溃烂伤口里滋生的腐肉。

“将军,谷中无鸟。”

副将抹了把额间油汗,铁护腕与眉弓相撞发出闷响。三千玄甲骑兵在身后列阵,马鼻喷出的白气蒸腾着暑热,将整条峡谷染成雾蒙蒙的灰白。

穆翊摘下凤翅盔,露出额角那道斜贯眉骨的旧疤。此前春申之战留下的伤痕此刻突突跳动,仿佛嗅到血腥的活物。他抓起把红土搓捻,沙砾间竟混着未燃尽的炭屑——这本该被雨水冲刷殆尽的痕迹,在盛夏骄阳下凝成细碎黑晶。

“取舆图来。”

亲兵展开的羊皮地图上,怀宣古道如毒蛇盘踞在元江之畔。

穆翊的粗粝指节划过峡谷最窄处的“虎牙隘”,那里标注着三年前他亲手绘制的火攻标记。

“崔序读过《六韬》。”

穆翊冷笑起来,“但读书人总忘了‘鸟云之阵,阴阳皆备’。”

他猛地转身面对副将,玄色披风扬起时带起热浪,“传令!带三百死士攀右崖,每十步埋一陶罐!”

随即翻身上马,铁靴磕出火星,“前军换橹盾,工兵卸火油。”

号角声撕裂凝滞的空气。

当第一块橹盾竖起时,峭壁上的腐叶堆里传来弓弦紧绷的嗡鸣。

山林间掠过异样的风。

崔序伏在虎牙隘西侧的鹰嘴岩后,长剑横搁膝头。他特意换上素白战袍,此刻却沾满赭色岩粉,倒像泼了半幅山水。

副将盯着谷底迟迟未至的玄甲军,喉结上下滚动:“大都督,这穆翊莫不是……”

“噤声。”

崔序指尖拂过剑柄缠着的褪色丝绦,那是当年离京时郭桓相赠。

谷底突然传来战马嘶鸣,他瞳孔骤缩——三百玄甲死士竟如壁虎般攀上右侧绝壁,每人背负的陶罐在烈日下泛着诡异幽光。

“放箭!”

随着崔序清喝,埋伏在林间的五千弓弩手同时现身。

箭雨却未射向攀岩的景州军,反而尽数钉入左侧岩壁。

崩落的碎石瞬间堵塞谷口,将玄甲军前队与后军生生截断,这正是《孙子兵法》中“以正合,以奇胜”的精髓。

可预想中的火海并未升腾,那些裹着油布的箭矢扎进景州军阵型,竟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溅起零星火花。

“读书人的火,烧不透战场腌臜。”穆翊的嗤笑混在战鼓声中,他反手抽出五石强弓,箭镞裹着浸透火油的麻布,在烈日下划出耀目金线。

轰然巨响震得山岩战栗。

崔序眼睁睁看着埋藏火油的陶瓮在谷底炸开,热浪掀翻了三名亲卫。

原来穆翊昨夜派出的斥候根本不是探路,那些贴着岩壁游走的黑影,早将火种埋进了燕军命脉。

“变阵!锋矢阵!”崔序的白袍在热风中猎猎如幡。

他想起《孙子兵法·九地》中“疾战则存,不疾战则亡”的警句,长剑劈开浓烟直指敌阵。可回应他的却是景州军工兵背上那些古怪陶罐——瓦片爆裂的脆响里,黑稠液体顺着葛藤窜上山壁,将整片西侧峭壁化作火龙。

穆翊的重甲骑兵开始冲锋。

这些从西域带回的汗血马披着链甲,马蹄包铁在烧红的岩石上踏出金红烙痕。

崔序看见那个传闻中的杀神冲破火幕,眉骨旧疤被火光映得宛如泣血,手中陌刀挥出的弧线精准如尺规丈量,每次寒光闪过就有三颗头颅飞旋而起。

“好个因形措胜!”崔序格开飞来的流矢,朗声长笑,他摘下玉冠掷入火海,散落的长发被热风卷成狂蛇:“那便请穆将军品鉴,何谓‘以正合,以奇胜’!”

山崩地裂的轰鸣自谷口传来。

预先埋设的檑木顺着烧塌的岩架倾泻而下,那些需要二十人合抱的巨木表面布满铁蒺藜,将景州军前锋生生截成两段。

穆翊猛地勒马回望,发现后军粮车已被火海吞噬——崔序竟不惜自毁粮道,也要断他归途。

两匹战马在火雨中轰然相撞。

崔序的剑锋擦过穆翊护心镜,在青铜兽首上刮出凄厉锐响。

电光石火间,穆翊看清了对手眼中灼灼燃烧的东西——那不是武人的杀意,而是棋逢对手时才有的、近乎狂喜的清明。

“撤!”

长剑出鞘时带起龙吟,崔序斩断头顶垂落的古藤。

埋伏在暗处的南燕军闻令即退,丝毫不恋战,穆翊正要追击,忽见东侧山崖滚下数十根燃火的巨木——正是他三年前对付北燕军的故技。

“好小子!”

穆翊横刀格开飞溅的碎石,望着白影消失的方向竟生出几分激赏,这看似文弱的南燕统帅,竟能将《六韬·突战》与《火攻》融会贯通,甚至反用他的旧计。

千里之外的南燕朝堂,漏刻滴水声惊得小黄门浑身发颤。

“七百三十一人!”乙弗巍将战报狠狠摔在蟠龙柱上,帛布顺着鎏金柱身滑落,恰盖住御座前摔碎的越窑茶盏,“崔序出征前怎么说的?‘元江天险可抵十万兵’!如今倒让穆翊烧了半个烟霞岭!”

郭桓盯着帛布边缘晕开的朱批,发现“阵亡”二字被洇得模糊不清。他想起昨日收到的密信,崔序在信中说“此战焚毁火龙铳二十架,值矣”,笔锋力透纸背,竟将宣纸划破三道裂痕。

“陛下,穆翊此战动用西域火油,实非人力可抗。”

崔蘅颤巍巍出列,腰间玉带扣碰得叮当响,“老臣听闻景州军……”

“国相是要为败将开脱?”乙弗巍猛地起身,十二旒玉串撞出碎玉声。

“陛下,怀宣古道最窄处不过三十丈。”

郭桓的喉结滚动着朝廷特供的冰屑梅汤,凉意却压不住心头燥热,“穆翊焚林破阵看似凶险,实则未动我军根本。崔都督的折子……怕是话未说尽。”

铜漏声里,他听见崔蘅的象牙笏板发出脆响。

老相国佝偻的背影映在蟠龙柱上,像极了风雨中飘摇的残烛。自萧凝暴毙,兰陵萧氏断了朝中血脉,皇帝看世家的眼神便多了三分猜忌七分怨毒。

“好个话未说尽!”乙弗巍冷笑道:“当年北燕赫连羽破关,江北世家献城时说‘留得青山在’;去年春申大旱,吴郡陆氏吞了三十万石赈灾粮。如今这‘恙败’背后,莫不是又藏着什么青山?\"

殿外惊雷炸响,盛夏暴雨扑灭蝉鸣。

郭桓感觉有冰锥顺着脊椎生长——皇帝竟当众撕开了世家与皇权的遮羞布。他看向崔蘅,发现老相国正在捡拾散落的奏折,枯瘦手指擦过“崔序”二字时,抖落一滴混着朱砂的浊泪。

“传旨。”

乙弗巍的嗓音淬了毒,“命崔序七日内夺回烟霞岭,守住怀宣道,否则……”他扯下腰间龙佩掷向殿柱,玉碎声惊得宿卫甲胄齐鸣。

郭桓抬头时,正撞见崔蘅眼底的悲悯。

老丞相的笏板映着残阳,其上镌刻的“清明”二字渐趋黯淡。

他又想起那个雪夜,崔序捧着《尉缭子》对他说:“为将者当如止水,而今这潭水,终究要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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