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无情 第80章 草地七天

进入危机四伏的草地已经第七天了，还看不到草地的边缘，红军队伍依然在艰难地前行，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与挑战。肖英和大姐拖着疲惫的身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她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眼神中却依然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长时间的行军，让她们的双脚磨出了水泡，被泥泞和汗水浸泡得发白，疼痛难忍，但她们始终没有停下脚步。回想起进入雪山之前，上级通知轻装前进。大家把不必要的炊事用具都扔掉，只挑着可供全连吃一两天的粮食。另外，每人还带些生姜、辣椒和十几斤干柴。梁子大山高耸入云，部队整整爬了一天。山上空气稀薄，呼吸都变得困难，到处是白花花的积雪，树枝上也挂满了冰花，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寒光。

爬到山顶时，有战士实在走不动了，便坐下来休息。可是这一坐下，就再也起不来了。寒冷和疲惫迅速夺走了他们的生命，就像凋零的花朵，在这冰天雪地中失去了生机。炊事员们见状，立刻冲了上去，他们顾不上自己的疲惫，急忙喂生姜，灌辣椒水，试图把战士拉起来。在那一刻，炊事员又都变成了卫生员，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不让一个战士牺牲在山上！”命运总是非常残酷的。就在抢救战士的时候，两个炊事员却倒下了。他们的身体在雪地里逐渐变冷，不论大家怎么呼喊，怎么喂姜汤，灌辣椒水，都无济于事。他们平日里总是默默地为大家做饭，把温暖和力量传递给每一个人，自己却永远地离开了大家。

进入草地的第二天，炊事班长就向司务长提议：“司务长，战士们走烂泥地，脚都泡坏了，每天宿营的都应烧点热水烫烫脚！” 司务长不是没想到这一点，而是觉得，草地行军炊事员比战士更辛苦，担米、做饭已经够难的了，怎能再加重他们的负担呢？司务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同意。可是，一到宿营地，炊事员们就把洗脚水烧好了。战士们看着热气腾腾的洗脚水，心中充满了感激，都异口同声赞扬炊事班。炊事员们只是憨厚地笑着，他们觉得这都是自己应该做的。随着行军的继续，情况越来越严重。

第三天早上，一个炊事员挑着铜锅在前面走，突然身子一歪，倒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他的脸上还带着未消散的疲惫，手中还紧紧握着铜锅的扁担。第二个炊事员从后面跑过去，脸上挂着眼泪，他默默地捡起铜锅，又挑起走。他的脚步沉重，心中却充满了坚定，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还有更多的战友需要他。草地的天气变得快极了：一会是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仿佛要把人卷走；一会又是暴雨，冰冷的雨水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第四天的正午，雨下大了，部队停下休息，炊事班赶忙找个地方支起锅，烧姜汤、辣子水给战士们解寒。他们在风雨中忙碌着，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衣衫，却浇不灭他们心中的热情。汤烧开了，刚才挑铜锅的炊事员端着碗往战士手里送。他的手被雨水冻得通红，却依然小心翼翼地把姜汤递给战士。就在这时，他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上，停止了呼吸。仅仅半天功夫，眼睁睁地看着牺牲了两个同志，大家怎么能不伤心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

第五天晚上宿营，连长要给炊事班补充几个战士。这事让炊事员知道了，他们推举班长去见连长。班长来到连长面前，神色坚定地说：“连长，绝不能从连里抽人，影响部队的战斗力，牺牲的同志的担子，我们担得起！” 连长看着班长疲惫却坚定的面容，考虑了一下，觉得他的话有道理。那时候经过几次战斗，一百多人只剩下三十多个，实在不能再往炊事班里调人了。刚到后半夜，老钱偷偷爬起来为同志们烧开水。司务长知道他昨天还发高烧，连忙起身劝阻：“老钱，你还发着烧呢，赶紧去休息，水我来烧。” 老钱却坚决地摆摆手，说：“我没事，同志们走了一天，太辛苦了，喝口热水能舒服些。” 司务长拗不过他，只好起来帮助他。

司务长望着老钱消瘦的面孔，不禁想起许多往事来。他们是邻居，老钱没有一个亲人，是孤单单的穷汉子。后来家乡来了红军，他就毫不犹豫地参加了革命。那时司务长还在家里，老钱常跑来找他：“老谢，你还不参加红军吗？蒋介石骑在我们头上拉屎，三天两头‘围剿’、进攻，你能咽下这口气？” 由于他的宣传影响，司务长才参加了革命。行军路上，老钱最辛苦。几十斤的担子挑在肩上，从不让人换；宿营时，总是要别人休息，把活抢过去自己干。他瘦得皮包骨，大家劝他多注意身体，可是他总是说：“没关系，我又能吃又能睡，累不到。”

他对战士非常关心，就是在连续行军的情况下，也千方百计想法改善生活。打土豪分到了腌鱼、腊肉，自己从来舍不得尝一尝，全都留给战士们。因此，战士们一提到他，总是非常自豪地说：“有我们的钱班长在，就别愁饿肚子。”司务长正想着，班长又在旁边催促：“老谢，你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就行了。” 他的话打断了司务长的思路，借着火光，司务长发现他脸上滚动着黄豆大的汗珠。司务长觉得有点不对头，刚要问他，只听他用低沉的声音说：“老谢，给我点水喝！” 这时水开了，司务长忙把锅盖掀起来，忽听后面扑通一声，回头一看，老钱倒在地上不动了。

司务长急急忙忙走过去，伏在他身上叫着，喊着。灶堂里火光熊熊，映照着老钱苍白的脸，他的身体在司务长胸前渐渐变冷了。有的人死在战场上，有的人死在酷刑下，而老钱却死在他的岗位上 —— 锅灶前。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战友，奉献给了革命事业。望着老钱的遗体，司务长和其他炊事员们的泪水夺眶而出。他们轻轻地为老钱合上双眼，心中默默地发誓，一定要带着老钱的信念，继续走下去，为战士们做好后勤保障，让革命的火种继续燃烧。

进入草地第六天，几乎都在处理炊事班的事，战友们接二连三地倒下，让大家也心生恐惧，不知道下一个倒下的是谁？你？他，她，我？好不容易熬到第七天，来到一块较高的山丘边，前面传来就地露营的号令。

夜幕逐渐降临，如墨的暮色如潮水般肆意晕染开来，仿佛给这片人迹罕至的大地披上了一层沉重而神秘的纱衣。肖英正埋头忙碌于营地的事务，突然间，他瞥见几个警卫员神色慌张，脚步急促得如同疾风骤雨，口中还不断呼喊着：“总指挥，总指挥您在哪里？”肖英心中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阴霾般笼罩心头，难道总指挥失踪了？随着警卫员们的四处寻找，局势愈发令人忧心忡忡。当最终确定总指挥和他那匹心爱的战马都杳无踪迹时，众人皆大惊失色。那匹战马，可是总指挥的左膀右臂，平日里与总指挥如影随形，此刻两者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着实令人揪心不已。

警卫员们如离弦之箭般迅速分散开来，四处寻觅着，他们的身影在逐渐黯淡的天色中显得格外焦急，仿佛热锅上的蚂蚁。肖英也迫不及待地加入了寻找的队伍，她的脚步犹如疾风骤雨，心中满是对总指挥的忧虑。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总指挥那沉稳坚毅的面容，那在战场上指挥若定的身姿，犹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她在心中默默祈祷着，一定要找到他。终于，在一块山岩后，他们发现了总指挥。只见总指挥宛如一座雕塑般背靠山岩坐在那里，身影显得有些落寞。他双手将马鞭紧紧地捧在怀里，眼神空洞得如同深邃的夜空，脸上的悲痛如潮水般汹涌，难以掩饰。肖英和警卫员们急忙如飞鸟般跑过去，看到总指挥安然无恙，心中稍感宽慰，但看到他那黯然神伤的模样，又不禁心生疑惑。“总指挥，您怎么了？” 一个警卫员战战兢兢地问道。

总指挥慢慢地转过头来，用那如鹰般锐利的目光，凝视着警卫员们，声音仿佛被砂纸打磨过一般，喑哑地说道：“这匹千里马对我而言，犹如亲生弟兄……”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又似泣血的杜鹃，每一个字都仿佛承载着万斤的重量。警卫员们听到这话，心如刀绞，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他们的眼眶瞬间如决堤的洪水，泪水在眼眶中汹涌打转，随后如决堤的大坝一般，再也抑制不住，大哭起来。战马对于他们来说，岂止是交通工具，那更是同生共死的战友，是他们在漫漫征途中的精神支柱。总指挥看着哭泣的警卫员们，心中犹如被千万根钢针同时刺痛。他强忍着如潮水般汹涌的悲痛，对警卫员们说：“莫要哭泣了。我自小就与马为伴，不到十岁便开始放马，十多岁就出去赶马帮，这么多年，人对马的情谊，犹如那巍峨的高山，而马对人的眷恋，恰似那滔滔的江水。我们爱马，马亦爱我们。”

他的思绪如同一缕轻烟，悠悠地飘回到了往昔，那些与马相依相伴的日子，如同电影般在眼前不断放映。他清晰地记得初见这匹战马时，它那矫健的身姿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灵动的双眼恰似夜空中璀璨的星辰，仿佛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自那时起，他们便携手共度了无数的风风雨雨，无论是艰难险阻的行军，还是惊心动魄的战斗，战马始终如一地陪伴在他身旁，不离不弃。

“可是，我们和马都对革命怀着无比炽热的爱啊！”总指挥的语气如同钢铁般坚定，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然，“我们常说，当革命需要的时候，我们要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如今，我们难道还会舍不得一匹马吗？”他的话语虽然铿锵有力，但声音中却分明夹杂着一丝如泣如诉的哽咽。警卫员们聆听着总指挥的话语，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他们深知总指挥的良苦用心，也明白革命的伟大意义，但失去战马的痛楚却如同一根根尖刺，深深地刺痛着他们的心，令他们久久难以释怀。

许久之后，总指挥的目光如同穿越了无尽的时空，望向那遥远的地方，那里是他们即将奔赴的战场，也是充满未知和危险的所在。他的鼻音如同低沉的大提琴，喃喃地叹出一声：“唉，饿着肚子过草地，还要打恶仗，这将会有多少战士牺牲啊？战士和战马，终究难以两全……” 这句话，犹如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他的心上，也是他在革命道路上所面临的艰难抉择的真实写照。自从第三次踏入那片广袤的草地，部队就如被饿狼追逐的羊群，遭遇了严重的粮食短缺。战士们每日都在饥饿的深渊中艰难前行，体力如风中残烛，逐渐不支。即将到来的战斗，其残酷程度难以想象。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更何况大多数战士已经断粮四五天，只能靠野菜和水勉强维持生命。终于熬到了第七天，炊事班的战士们如流星般陨落，已有三人牺牲，战斗连队更是不断减员，人数如决堤的洪水般不断减少。在这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总指挥的内心如波澜壮阔的大海，思虑良久，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总指挥的战马，犹如他的左膀右臂，一直以来都与他并肩作战，冲锋陷阵。但岁月的磨砺，也让它的体力如燃尽的蜡烛，在漫长的征程中逐渐消耗殆尽。但它依然如钢铁般顽强，默默支撑着，不离不弃地陪伴着总指挥。当总指挥目睹战士们因饥饿而日渐憔悴的身躯时，他的心如被重锤敲击，忧虑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深知，在这场生死攸关的战斗中，战士们需要充足的体力和能量，方能击溃敌人。此时此刻，战马的去留，成为了一道如泰山般沉重的选择题。经过一番心如刀绞的挣扎，总指挥最终咬紧牙关，狠下心来，决定将战马奉献出来，化作战士们果腹的食物，以缓解他们的饥饿之苦。这个决定，犹如一把利刃，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内心，愧疚与痛苦如影随形。但他更加明白，为了革命的胜利，为了拯救更多战士的生命，他别无选择，只能做出这样悲壮的牺牲。

当他亲手将缰绳从战马那如钢铁般坚硬的脖子上解下时，战马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它那犹如深邃湖泊般的眼神中，竟透露出一丝不舍和迷茫，仿佛是一个即将与挚友分别的孩子。总指挥轻柔地抚摸着战马的额头，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他对着战马轻声呢喃：“老伙计，对不起，为了革命，为了战士们，你就做出最后的牺牲吧。”战马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它轻轻地蹭了蹭总指挥那如老树皮般粗糙的手，然后安静地站在那里，宛如一座雕塑，仿佛在默默等待着命运的审判。回想起那一幕，总指挥的心如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痛不欲生。他深知，这匹马不仅仅是他的亲密伙伴，更是他在革命道路上的精神支柱。在革命的伟大使命面前，他不得不选择舍弃自我，成全集体。最终，他毅然决然地将战马交给了炊事班，用它的生命去拯救那些在饥饿中挣扎的战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