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莹闻声怔了怔,苦涩地笑了笑,“只是暂时的,戴大哥,等奶奶的事过去之后,我们找个时间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戴穆白突然坐了起来。
方莹在黑暗中囫囵只看到他的身影从床上走了下来,慢慢向她靠近,直到她的床边。
突然,他俯下身,两手撑在她头的两侧。
方莹见他突然靠近,心不由自主地跳得更快,惊惶地看着他,“怎...怎么了吗?”
突然,他低沉还带着些怒意的声音传来,“方莹,我是认真的,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下午说的那些话是编出来骗他们的?”
方莹茫然,“难道不是吗?”
突然,她抓住了他下午那段话的一个重点,“我不记得我有救过你啊。”
男人在黑暗中深深地看了她很久。
良久,他才开口,并未对今天那番话再做解释,“我需要一个妻子来应付我的爷爷,他年纪大了,我不想让他再为了我的事再折腾下去,而且俞家那边,我已婚的身份会减少不少麻烦。”
男人声音平淡,黑暗中她无法看清他的眼睛。
“......哦,那好吧,只要你觉得什么时候方便,告诉我,我随时配合你去办离婚的。”
她故作大方又不在意,但心里的酸涩一点都不少。
戴穆白没再说话,转身回到自己的床上。
第二天清晨,方莹和戴穆白走到奶奶病房时,见到秦海依在收拾行李。
床上哪儿有奶奶的身影,空空的,被子都被整齐地叠好放在床尾。
“秦姨,奶奶呢?”
突然,房间外面老太太被方柏松搀扶着走了进来,见到她,还笑了,“哎哟,小莹来了,吃过早点了没有,没吃的话,到茶几上陪奶奶吃点儿?”
她又解释道,“我刚刚就想到外面走走,在病房里闷太久了,想出去透透气,你大伯就陪我出去了一趟。”
方莹见到此刻精神奕奕竟然能下床走动的老太太,心里更沉。
这是回光返照的症状。
她身子突然开始颤动着,幸好身后的戴穆白及时站在她身后,贴着她,让她身子靠在他身上。
她才得以支撑着,不至于站不住。
“好的,谢谢奶奶。”然后,他看向昨晚才第一次见面的方家长辈,“大伯。”
方柏松看着他们二人,也笑了,“想不到小莹已经长这么大了,还结了婚。”
方莹这才有机会跟他打招呼,“大伯。”
昨晚他的突然到来,场面有些兵荒马乱,她都没机会上前跟他打招呼。
方柏松点头,“小莹,好久不见了。”
“来来来,都过来吃早餐,吃完我们回家,我不喜欢医院那股消毒水的味道。”
老太太催促着,还亲自拉着方莹的手,把她拉到茶几旁。
“这些都是你大伯一大早去买的早点,你看,有我喜欢的蝴蝶酥,”说着,她还有些心虚地看了看方莹,讨好似的语气跟她撒娇,“我让他给我买正常糖份的,我不想吃代糖的了,就这么一次,可以吗,我的管家婆?”
方莹有点想哭,但酸涩涌上喉时,被她强硬地吞咽回去。
“行,你吃吧,但不能吃太多。”
“谢谢,”老太太得逞,笑眯眯地,又把几盘方莹喜欢吃的点心挪到她身前,“这些是你大伯给你买的,就是不知道你还喜不喜欢吃。”
她揶揄地看了看有些局促的方柏松。
方柏松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笑着说,“小莹,大伯只记得你小时候特别喜欢吃这家的早点,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不喜欢也没关系,多少吃点,大伯下次再给你现在喜欢吃的。”
方莹看着这些早点,就知道这些都是花了心思特地一大早去买的。
好些早点她好久没吃过了,因为那家店搬走了,离家有点远,一开始,她还会馋,会不辞劳苦地坐车过去吃。
但时间一久,又或者小时候猎奇心理作祟,尝试了其他东西之后,觉得味道也不错,就把原来那个喜欢的味道都忘了。
再次看到小时候喜欢的食物,她莫名有种被人放在心里惦记着的感觉。
很温暖,很窝心。
她记得小时候大伯还在方家的时候,很疼她的。
她感动得泪花蒙上眼,笑着看着方柏松,“谢谢大伯,我很喜欢。”
她知道,昨晚过后,他应该知道她的真实身世,她并非方家孩子,方婷芝才是。
但他依然待她如初。
这已经够了。
她当自己已经赚了。
吃过早点,方莹陪着老太太回家。
今日除了他们几人之外,其他人都没来接老太太,直到回到方家,才见到几乎所有人都聚在方家等着他们。
这才知道,这些都是老太太安排的,她不愿意这么多人接。
他们才在方家等。
这天,老太太精神很好,儿孙环膝,还见到了自己的大儿媳和十五岁的小孙女,正是方柏松的妻女。
关家人也没走,从酒店赶了过来。
方家前所未有的热闹,大家见老太太这样,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都达成一个共识,尽量不提糟心的事,尽可能陪着她。
说些她爱听的,逗她高兴。
一派喜气洋洋。
直到中午难得吃过一顿团圆饭之后,老太太突然累了,要回去睡午觉。
但这一觉一睡,已经永远醒不来了。
稀稀拉拉的哭声才此起彼伏,反而方莹伤心到极点却哭不出来。
一直到老太太下葬,她一滴眼泪都没有。
田甜来了,抱着她哭,她也是呆呆的;师傅一家人也来了,她也是木着一张脸,不悲不喜,不哭不闹。
她只觉得她身边来过很多人安慰她,但她已经不在意了。
她就像把自己困在一个黑暗的空间里,蜷缩着身子,不想走出去,不想看见阳光。
直到她听到律师宣读奶奶遗嘱时,她破防了。
奶奶除了把属于方氏的股份都给了大伯之外,竟然把她名下所有遗产都给了她。
她受不住了,直接抱着那个一直陪在她身边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哭得都岔气还继续哭。
之后,她病倒了。
一时高烧一时低烧,断断续续地,她一直昏昏沉沉了好多天,才醒来。
“你醒了?”身边的人听到动静,抬起头。
方莹这才见到多日因昏睡无见的戴穆白,见到此刻不修篇幅的他,她甚至有些恍惚。
她张了张口,“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戴穆白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非常熟练地探向她的额头,确定她已经完全退了烧之后,才站了起来。
“要吃点东西吗?锅里温着粥。”